《恕之旅》淡紫色的茶杯

64、第六十三章 是福是祸

　　苍月帝国的清晨似乎与菲罗城没有太大的不同。
　　洗漱完毕的菲莉雅回到驿站的客房内，掩上了门，走到更衣镜前。镜中的女子面容清丽，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却有着淡淡的悲伤。她解下布甲的前襟，任凭自己光裸的上身暴露在微寒的空气中。白若凝脂的肌肤上，靠近心脏的位置，黑色的纹路扭曲成锁链的形状，诡异而刺目。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霍德尔的声音。
　　“汝真是一个充满意外的人啊！虽然这并不是吾所期望的结果，但吾还是要称赞汝的勇气！但是汝接下来的路将会无比的危险，汝做好准备了么？”
　　菲莉雅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抚上胸前的图纹。严格地说，她并没有成功的吸收霍德尔赐予她的力量。毕竟相对于拥有纯系体质的人，她要维持体内力量的平衡实在是艰难太多，而霍德尔的力量又太过于强横，尽管她已经尽力，却也仅仅融合了一半的力量。在试炼之境中，当黑暗系力量与光球撞击之后，未能融合的黑暗系力量立刻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失去了控制，菲莉雅意识到如果自己什么也不做，一定会落得灵魂之火彻底崩离的下场。在最危急的关头，她做出了让霍德尔都觉得惊讶的举动——
　　她利用未能融合的黑暗力量形成封印，封住了名为“恐惧”的情感。
　　这并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虽然让失控的力量得到了控制，但是，封印住情感，意味着心灵将不再完整；同时，封印并不等同于抹灭，从此菲莉雅也许不会再感受到恐惧，但这样的情绪却会逐渐在封印内积累，若是日后封印因某种原因被打破，那将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这也是霍德尔认为她接下来的路将会无比危险的原因。
　　“准备啊……谁知道呢？只是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吧……”菲莉雅轻笑着，重新整理好布甲，然后在右手食指的指尖用斗气凝成了一把金色的短刃。
　　虽然只吸收了一半的力量，菲莉雅依然轻松地突破了传奇级别的门槛，达到21级的顶峰，此时她已经可以进行斗气的具象化了。她很快适应全新的力量，却没有太欣喜的感觉，想起自己曾经是多么渴望爬上力量的巅峰，她不禁自嘲的一笑。
　　为了力量，她已经失去得太多了啊。
　　比起失去克莉丝汀之前，她成长了很多，不仅在实力上，心态也是一样。经历让她明白了很多事情，然而她却还是猜不透霍德尔的用意。在她醒来后，霍德尔并没有说明要她接下来做的事情，只是说让她尽快回到深渊。当时菲莉雅苦笑了一下——回到深渊意味着要突破时空乱流，而要做到这一点需要圣域以上的力量。到达传奇境界之后，每一次级别的提升都变得艰难无比，纵使菲莉雅靠着霍德尔的恩赐一举到达21级，要在短期内升到24级也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而她的导师留下的卷轴，菲莉雅并不是很愿意使用，也许在她心中，是很希望能够依靠自身的力量回到深渊的吧。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丝兰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慌。
　　“那、那个……姐姐，”她紧张地绞着手指，“我们，我们好象有麻烦了……”
　　“怎么了？”菲莉雅给她倒了一杯水，“慢慢说。”
　　丝兰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却因为喝得太急把自己呛得流出了眼泪。菲莉雅有些惊讶，赶紧走过去轻拍她的后背。
　　“姐姐，驿站里来了好多教廷的人……”丝兰怯怯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德伦先生联系来的……”
　　菲莉雅一愣。她第一个反应就是会不会是自己或者丝兰的身份暴露了，但回想一路上德伦的表现，却不像是发现了破绽的样子。
　　那么为什么教廷的人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如果教廷不是冲着自己和丝兰来的，那么就是因为德伦了。忽然，菲莉雅想起了德伦的身份。
　　“丝兰，先别紧张，”她安慰道，“对方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的，我想这只是苍月帝国与光明教廷的外交而已。”
　　“唉？外交？”
　　“是的，”菲莉雅解释道，“在轻风镇的时候我曾经看到德伦使用的手绢上绣着弦月的图案，这说明他是苍月帝国皇室或者与之有密切关系的人，另外，他认识芬德尔斯伯爵也正好说明了这一点。”
　　“皇室！”丝兰惊讶的说道，“天啊，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再继续与他同行就无法避免要与教廷有交集了呀。”她从小生活在教廷之中，对于君权和神权之间的依存与制约是非常了解的。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个时候离开，却更让人怀疑。”菲莉雅摊了摊手，“况且我之前还答应了德伦要与他一同去一个地方，现在想来，如果他没有串通教廷的人的话，他要带我们去的地方应该就是皇宫了。”
　　“可是这样太危险了，”丝兰这一次非常坚持，“要是姐姐你被认出来怎么办？”
　　“这样你不就正好可以回到你热爱的教廷了么？”菲莉雅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天天提心吊胆地躲避追杀你不觉得厌倦？”
　　丝兰全身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她后退了两步，低下头，浅褐色的发丝遮住了眼睛。“我，我在外面等你一起下去。”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抹颤抖，背过身子走出了房门。
　　菲莉雅看着重新掩上的门，忽然扬手把桌子上的瓷杯扫到了地上。随着一声脆响，瓷杯的命运被画上了句点，白色的碎瓷片凄零的躺了一地。她望向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此时她脸上并没有伪装，可是她却觉得镜中的人无比的陌生。
　　“我到底在说什么？！”菲莉雅低喃着，声音里有一丝不安，“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镜中的女子露出与她一样的表情，眼眸中的海蓝色却似乎隐藏着嘲讽的笑意。
　　走出房门，已经重新换上伪装的菲莉雅看到了丝兰的身影，她叹了口气。
　　“丽娜，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楼，果然看见德伦和十几个身穿光明教廷标志性祭祀袍的人正在谈话。看见她们两个，德伦微笑着站了起来。
　　“光明教廷的各位，请容我介绍，这两位就是此次从神佑帝国护送我归来的冒险者，露娜和丽娜•欧灵小姐。”
　　菲莉雅微微欠身，丝兰则行了一个教廷祭祀之间相互问候的屈首礼。
　　“哦？没想到会遇见同行啊。”一个神官打扮的年轻男子看见身穿祭祀袍的丝兰有些惊讶，“原来祭祀也能成为冒险者？”
　　“舍妹并非一开始就被教廷培养，”菲莉雅镇定的回答道，“在她成为祭祀之前，曾修习过光明系的其他魔法。”
　　年轻男子恍然的点点头，把目光放到了菲莉雅身上，忽然一愣。“这位小姐，你的职业是……”
　　这并不是一个有礼貌的问题，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打消对方的戒备，因此菲莉雅并不在意他的唐突。“我是一名匠师。”
　　在场的人除了德伦和丝兰皆是一愣，随即都显露出轻蔑的神色，几个年纪稍长的牧师甚至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各位可不要被露娜小姐的职业可迷惑了呀，”德伦赶紧出来打圆场。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要是这时候自己不说句话，之后这些光明神的使者们肯定会遭殃，“她可是我所见过的最出色的冒险者之一呢。”
　　众人听他这样说都有些惊讶——高贵的魔法师称赞一个非战斗职业者，这还真是史无前例，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因为怀疑，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菲莉雅微笑了一下，眼中的神色难以捉摸。
　　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默。
　　“呵呵，国师大人的话真有趣呢，”说话的是一个和丝兰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因为个头比较矮，刚才被身前的人挡住了，菲莉雅没有注意到她。“都让我对这位匠师小姐产生兴趣了。”
　　因为已经在菲莉雅那里打过预防针，丝兰听到德伦的身份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在心中佩服着菲莉雅观察力的敏锐。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她和菲莉雅都大吃一惊。
　　一个手持权杖的白衣老者瞪了少女一眼，神情很是不满。
　　“圣女，请注意您的言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