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曾憧憬》亦贝子

5、幸存者（下）

　　他们的聊天处于易宸昕时不时就想要皮一下的状态，比如，有时候为了逗祁宴，易宸昕会在最后要结束聊天的时候，说：“晚安，亲爱的”。
　　又比如，易宸昕会在双十一当天给祁宴发短信：双十一单身快乐哈哈哈哈哈
　　然后收到祁宴的回复：你也。
　　易宸昕会在祁宴说有舍友在的情况下，让祁宴开免提，然后大喊：学长再见，随后迅速挂断电话。
　　并在第二天收到了祁宴的短信。
　　祁宴：有一说一，没听清。
　　易宸昕：学长再见。
　　祁宴：……
　　易宸昕：哈哈哈皮一下很开心。
　　祁宴：讲真，吓我一跳。
　　祁宴：去上课吧。
　　有一次上机考试的间歇，易宸昕用学校机房的电脑发了条说说：整段垮掉的考试。看到祁宴点赞后，因为想和祁宴聊天，但学校机房无法登陆□□，只能使用□□空间网页版，便灵机一动，用□□空间网页版发了条说说，仅祁宴一人可见，并@了祁宴，告诉祁宴在评论区聊天。
　　易宸昕某位知情朋友评价道：“祁宴居然会配合你这项无聊的活动。”
　　反正，易宸昕很开心。
　　易宸昕一直希望祁宴能有机会回学校一趟，想和祁宴见面。
　　祁宴说，可能会寒假回学校宣讲。
　　直到某天晚上，易宸昕再次跟祁宴打电话。
　　祁宴：“给你说个事儿，我寒假应该回不去了……”
　　易宸昕：“没关系”
　　祁宴：“那你明年……北京……”
　　易宸昕：“我很随缘啦，有缘再见。”
　　祁宴：“我们满打满算就见过一面。”
　　易宸昕：“嗯，还是最后一面，不过我没少见你啊。”
　　祁宴：“我之前肯定没见过你啊。”
　　易宸昕内心OS：按照她之前天天往高三理科班门口跑的频率，还真不一定。
　　易宸昕：“你放心，我是不会给你发照片的。”
　　易宸昕记得，那年圣诞恰逢全市一模考试，易宸昕因为当时要准备考试并且得了重感冒，便没有主动给祁宴准备礼物。
　　考完试后照常和祁宴打电话交流，却得知祁宴给易宸昕寄了明信片，并准备了圣诞以及新年礼物。
　　当天，易宸昕重感冒并第一次在凌晨两点惊醒，然后失眠一整晚，那次，是易宸昕平生第一次请病假。
　　回学校之后的当天上午大课间，易宸昕期待又兴奋地去学校收发室拿祁宴寄来的明信片。
　　易宸昕没想到，那却是故事转折的开始。
　　明信片和其他信件都在一个盒子里摆着，需要自己从里面一个一个地找出属于自己的，因为祁宴大致跟易宸昕描述了明信片的样子，说是T大的文创，易宸昕很快就找到了。
　　然而，易宸昕发现，有两张，落款都是祁宴的名字。
　　一张是易宸昕的，另一张不是易宸昕的。
　　另一张，是寄给一个高二的学妹的，祁宴高三那年，她高一，就在祁宴隔壁班。
　　太不巧了，居然被易宸昕看到了，原来不只易宸昕有啊。
　　易宸昕觉得自己心脏仿佛被人攥住了，甚至有一瞬间感觉大脑空白，无法呼吸。
　　易宸昕一直清楚地知道祁宴能这么对她，就能这么对别人，甚至庆幸在别人出现之前祁宴先认识的是她。
　　可是，易宸昕实在忍不住想知道那个女生是谁，长什么样子……
　　当天晚上，在朋友的陪同下，易宸昕去了那个女生的班门口，并让她的同学帮忙叫她出来。
　　见到那个女生之后，易宸昕情绪一直不太好，但硬撑着没表现出来什么，易宸昕朋友帮她跟那个女生说：“收发室有你的明信片，记得去取一下~”
　　学妹笑着跟她们道谢：“谢谢，我知道~”
　　甚至，她知道……
　　好，保持联系。
　　居然让易宸昕知道了，幸好她去拿明信片的时候比那个学妹早是么。
　　若是她一直都不知道那该多好啊。
　　再一次的，又是易宸昕没有立场想让祁宴怎么样，没有资格要求祁宴只易宸昕一个。
　　易宸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知道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找祁宴说清楚。
　　可是易宸昕根本没办法装作不知道，她无法自欺欺人。
　　第二天，元旦，易宸的昕朋友突然往她借电话卡，那一瞬间，易宸昕就知道了，朋友是要帮她给祁宴发消息。
　　易宸昕给了，默认了。
　　祁宴知道易宸昕知道了，可易宸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很快，易宸昕收到了祁宴的回复。
　　祁宴觉得他没做错什么。
　　易宸昕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
　　其实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早在两个多月前，易宸昕跟祁宴打电话的时候，易宸昕说：“哈喽？”
　　祁宴却问：“你是？”
　　易宸昕疑惑，问祁宴：“你不是存我电话号码了吗？”
　　易宸昕忘了祁宴怎么回答的了，但是易宸昕当时重点不在这里，之后挂完电话之后越想越不对劲，就给祁宴发了短信。
　　易宸昕：你到底有没有存我电话号码啊。
　　祁宴：从Z市打给我的就那么几个，能记住。
　　易宸昕：那你下次可别再问我是谁了。
　　祁宴：为什么要在这么奇怪的地方纠结啊，知道了，手动微笑：-）
　　奇怪的地方？
　　真的奇怪么？
　　可是为什么，一个时不时会打电话的号码，为什么不存到通讯录呢？
　　是因为不重要，还是因为怕别的什么人看到呢？
　　易宸昕真的很想知道。
　　但易宸昕没有继续问下去。
　　距明信片事件五天后，那年初雪那天，易宸昕收到了祁宴的圣诞+元旦礼物。
　　一个玩偶，一个主题笔记本，八张明信片，明信片上每张都写了字，落款日期是明信片事件的第二天。
　　玩偶是某个里面的角色，祁宴告诉易宸昕说他买了一对，自己留下的那个是送给易宸昕的那个角色的妹妹。
　　祁宴在明信片中如此介绍，并说那是祁宴最后一年高中生活中的光，而现在，他那束光，送给她。
　　易宸昕曾以为祁宴是她遇见过的最温柔的男生，可温柔刀，刀刀致命。
　　易宸昕试图问自己，是祁宴让她误会他俩的关系了么，是祁宴让她产生什么错觉了么，还是一直又是她自己自作多情呢。
　　可易宸昕回答不了自己，她没有答案。
　　易宸昕告诉自己，不期待，就不会被伤害。
　　可是她既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又不清楚自己把祁宴放在了哪里。
　　易宸昕想去问问祁宴，她在祁宴那里是什么位置，这样，她也就能把祁宴放在一个与之对应的，平等而合适的位置。
　　“经年痴心妄想，一朝走火入魔。”
　　“做梦”，易宸昕的朋友如此评价道。
　　那之后，易宸昕选择如往常一样时不时和祁宴打电话，有次忘记了提到了什么，祁宴突然问易宸昕：“你就这么想让我回去？”
　　易宸昕猝不及防，瞬间大脑宕机只能转移话题：“……嗐，那你说这，emmmm”
　　易宸昕内心OS：说得跟她回答一句“是”，他就会回来似的。
　　第二天，易宸昕前思后想，最后选择给祁宴发了一条短信：回答昨晚那个问题，半年多没见，怪想的，没有啦。
　　陆陆续续又和祁宴打了好几次电话，易宸昕告诉祁宴，她报名了P大的新春学堂，并告诉了祁宴大致的具体日期，祁宴说他已经放寒假了，二月十七号开学，但是订了十四号的高铁。
　　易宸昕当时的想法是，祁宴十四号返校，新春学堂正好是那几天，如果顺利的话，易宸昕可以在P大再见祁宴一面。
　　从始至终没有提明信片事件。
　　易宸昕不想自讨没趣。
　　直到放寒假当天，易宸昕装作若无其事地主动去问了关于明信片那件事，祁宴说，是祁宴主动加的学妹，说自己当时是重度妹控，说当时第一眼看到那个学妹，就觉得像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并且说自己已经放下了。
　　易宸昕接受了这个理由。
　　当然，不接受也没有办法。
　　祁宴问易宸昕什么想法。
　　易宸昕说：“不做评价，没有想法。”
　　放寒假后，某天，易宸昕突然在祁宴□□空间的说说点赞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昵称。
　　是易宸昕的初中同学，她初三那年的女班长，姓丁，因为同在班级群的缘故，易宸昕很熟悉她的昵称，但一直没加她的好友，也多亏她好几年没改过昵称，易宸昕才能一眼认出她。
　　于是易宸昕加了她的好友，好友申请通过后，她俩谁都一句话也没说。
　　易宸昕生日当天，易宸昕从零点开始等祁宴的一句“生日快乐”，可是直到晚上都没有等到，易宸昕忍不住了，就去问祁宴。
　　“你今天还没给易宸昕说生日快乐……（emm我这是什么仪式感）”
　　祁宴说：“我还没写好呢。”
　　易宸昕好像，一不小心破坏了别人的惊喜。
　　过了一会儿后，易宸昕收到了祁宴准备的生日惊喜——一串代码。
　　运行出来之后是“Happy Birthday”。
　　不得不说，理科生的浪漫其实挺戳人的。
　　易宸昕突然萌生了逗祁宴的想法，就给祁宴打了语音电话，但是因为一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实在又羞耻又好笑，就没忍住一直在笑，祁宴问易宸昕在笑什么，易宸昕说没什么，让祁宴准备好。
　　易宸昕用平生最嗲最夹的声音和语气对祁宴说：“谢谢哥哥~”
　　易宸昕极其期待祁宴的反应。
　　祁宴愣了一下，说：“难道不应该是阿里嘎叨欧尼酱么。”
　　emmmmm
　　易宸昕说：“好，我记住了。”
　　易宸昕生日过后的第三天，祁宴突然问易宸昕认不认识丁同学，易宸昕如实回答，说她是易宸昕的初中班长。
　　祁宴问易宸昕觉得丁同学怎么样。
　　易宸昕说：“我跟她不熟，但我不太喜欢她。”
　　祁宴问：“为什么？”
　　易宸昕说：“就凭感觉。”
　　易宸昕问祁宴怎么了，祁宴给易宸昕看了他俩的聊天截图。
　　丁同学说，她喜欢祁宴。
　　祁宴的评价是：离谱至极，这太扯了。
　　易宸昕问祁宴俩是怎么认识的。
　　祁宴说他和同学一起去一个地方宣讲，那个女生也在，宣讲完之后就加了他。
　　祁宴说，他朋友的评价是“娇气”。
　　易宸昕猜是因为丁同学发的最新一条说说。
　　“没想到我这种瓶盖都拧不开的人居然可以剥玉米了。”
　　易宸昕没再说什么。
　　因为易宸昕还记得，易宸昕看到的不只这些，丁同学还发过一条说说，内容大致是“等你半天了，某人说自己九点起，但是现在还不上线……”
　　易宸昕猜她说的是祁宴。
　　还有好几条，易宸昕都能从中寻得关于祁宴的蛛丝马迹。
　　那天，易宸昕得知了新春学堂取消的消息。
　　第二天，丁同学又发了说说。
　　内容是他俩的聊天截图。
　　用爱心emoji打了码，但是那个头像，易宸昕一眼就知道是祁宴。
　　聊天内容大致是：
　　祁宴：你是我见过最特别的女生。
　　她：还有呢？
　　祁宴：不够的话我去网上找。
　　她：不要网上找的，就要你说的。
　　她：想要小心心。
　　祁宴：〔爱心emoji〕
　　祁宴：一个够么？
　　她：want more
　　祁宴：more〔爱心emoji〕〔爱心emoji〕〔爱心emoji〕……（大致是emoji中能找到的所有不同的爱心）
　　易宸昕心情极其复杂。
　　很好，每天都有惊喜。
　　当天，易宸昕把□□个签改了。
　　“希望所有的信任都能不被辜负，所有的等待都能如约如愿。”
　　易宸昕又打开了祁宴第一封信中写过歌词的那首歌，单曲循环。
　　那首歌的歌词最后写道：
　　“Please don't be in love with someone else，please don't have somebody waiting on you.”
　　第二天早上，丁同学又发了说说。
　　“没错，我就是和他在一起了。”
　　易宸昕痛哭。
　　等到差不多能平复情绪了之后，易宸昕给祁宴发信息，“聊聊？”
　　祁宴：“？”
　　易宸昕：“我寻思着我每天都在看到些什么啊。”
　　祁宴：“什么？”
　　易宸昕：“说说，她的。”
　　祁宴：“你差点把早饭给我吓吐了。”
　　可易宸昕因为一直在痛哭，早饭都没吃。
　　祁宴：转发聊天记录，内容大致是丁同学和祁宴解释，那条说说是自己被迫玩一个接力游戏，有很多条可以选，类似于在□□空间发“我把洗衣粉当奶粉喝了”这种，如果有人点赞，就需要继续接力。
　　祁宴：但是我已跟她表明心迹了。
　　易宸昕懵了。
　　易宸昕：心迹？什么意思？
　　祁宴：这有什么不懂的啊……
　　易宸昕甚至去搜索了“心迹”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并截图发给祁宴表示她真的不懂。
　　祁宴：就是我要和她保持暧昧关系的意思。
　　易宸昕：懂了，清楚明白。
　　易宸昕：那互删吧。
　　祁宴：就不能做普通朋友吗？
　　谁要跟你做普通朋友，我喜欢你啊……
　　我怎么跟你做普通朋友……
　　易宸昕没说，她只说了两个字，“不能。”
　　祁宴没回复，易宸昕打开删好友界面，却迟迟没有下手。
　　易宸昕返回和祁宴的聊天框。
　　“谢谢你曾想送易宸昕一束光……”
　　最后，易宸昕终于点击了“删除好友”，“确定”。
　　易宸昕删了一个特别关心。
　　两百多天，兜兜转转，原来还是一句祝你幸福。
　　造化弄人，可易宸昕喜欢这造化。
　　易宸昕依旧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说来讽刺，易宸昕曾立下Flag，在数学140+/班一/一模前，不给祁宴打电话或发短信。
　　而这个flag，在易宸昕和祁宴结束的那个寒假过后的第一次考试，就全都实现了。
　　“未曾出口的喜欢，
　　被埋葬在了谁的出现
　　后来故事瞬息万变，
　　其实结局一早便能遇见
　　剩下的就请全部交给时间，
　　也没敌过这兜兜转转，
　　最后希望你我两安。”
　　易宸昕把祁宴的□□删了之后，顺便把丁同学的也删了，考虑之后，出于好心提醒，易宸昕的朋友加了丁同学的好友，向她表明这件事。
　　丁同学得知后第一句，是问易宸昕有没有跟祁宴说关于她的什么话。
　　语气并不算好，像是怕易宸昕说了她的坏话似的。
　　易宸昕的朋友回复说：“没有，她跟祁宴说你俩不熟。”
　　丁同学表示：“感觉这个事情太尴尬了。”
　　易宸昕：保持微笑。
　　再后来，因为一个乌龙，易宸昕主动给祁宴打过一次电话，用她妈妈的手机。
　　祁宴的手机号码，易宸昕至今倒背如流。
　　但是那天晚上，无人接听。
　　于是易宸昕删除了通话记录，去吃晚饭。
　　而当易宸昕正在吃饭的时候，易宸昕妈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身去接电话。
　　易宸昕听到妈妈说：“没有啊，你打错了吧？”
　　挂完电话，易宸昕的爸爸问：“是谁？”
　　易宸昕妈妈说：“不知道，先说了句你好，问我是不是给他打电话了，奇怪。”
　　易宸昕知道，那是祁宴回拨过来了。
　　易宸昕上大学后，因为一次和同学聚会的时候，玩儿真心话大冒险输了，当天晚上，把祁宴的□□加回来过，一句话没说，睡前，又直接删了。
　　再后来，易宸昕去北京找同学玩，顺便逛P大，中午在勺园西餐厅，易宸昕转身刚好看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下楼，很快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易宸昕却仍有一瞬间的失神。
　　那个身影和祁宴好像。
　　但是当时祁宴应该已经大四了，易宸昕觉得祁宴应该不在学校，易宸昕这么安慰自己道。
　　再无其他。
　　若是可能，哪怕未来某天再见，不知道易宸昕长什么样子的祁宴认不出易宸昕，脸盲的易宸昕也认不出应是有些变化的祁宴，互不相扰。
　　哈，缘分这个东西果真奇妙。
　　但易宸昕不后悔遇见过祁宴。
　　“我也曾是感受过你的温柔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