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曾憧憬》亦贝子

4、幸存者（上）

　　“他是我向上的目标，亦是我心中恶魔的笼牢。”
　　对于祁宴，从一开始，易宸昕就多多少少带着点转移注意力的主动目的，在关注祁宴之前，易宸昕耽溺在一场自己编织的白日梦中，哪怕是逐渐开始把注意力更多地转移到祁宴身上之后，易宸昕还时常不愿醒来。
　　祁宴是比易宸昕高一级的高中学长，祁宴学习成绩极好，作为一名理科生，长期保持年级前十，是易宸昕眼里学神一般的存在。
　　易宸昕开始关注祁宴的时候，好像是因为易宸昕朋友和易宸昕一起看光荣榜的时候，说她要预测一波，祁宴能考P大，易宸昕才逐渐注意到祁宴。
　　祁宴成绩好，长得高，一米九的身高在人群中想不注意到都难，再加上祁宴长得帅，皮肤还白，每次光荣榜上的照片都和旁边人仿佛不在一个次元。
　　起初，易宸昕所在班和祁宴所在的班互换过一次教室，但是那次搬教室的时候，易宸昕对祁宴并没有什么印象，每次想到这个，易宸昕既疑惑又遗憾。
　　疑惑于为什么会没有印象，遗憾于希望更早一点遇到。
　　易宸昕对祁宴的关注逐渐越来越多，会每节下课后去走廊上看祁宴有没有同样在走廊上停留，虽然易宸昕在的教室在五楼，而祁宴在二楼，好在走廊是互相在对面的，易宸昕俯视或是低头，一眼就能看到。
　　易宸昕还会在最后高考冲刺模拟考的时候，每一次考完试去关注祁宴的成绩，甚至偷偷保存了祁宴的成绩条，还有偶尔大着胆子和朋友一起，直接去看祁宴班门口贴着的成绩单。
　　记得某次，考完试出成绩后，易宸昕和朋友照例去高三理科班教室门口看成绩，易宸昕记得那次祁宴排名前五，但是英语作文满分二十五分的情况下得了十八分，而同一张卷子并且一同机改的情况下，易宸昕那次得了二十三分。
　　“祁宴英语作文才十八。”易宸昕不小心说出了声。
　　闻言，易宸昕朋友在一旁打趣道：“那你教教他。”
　　当时在看成绩的不止她俩，还有祁宴的同班同学，并且离得挺近，或许是听到了易宸昕和朋友的对话，易宸昕感觉到旁边有人似是愣了一下，继而露出难以置信以及明显懵了的不可名状表情，可能是出于惊讶，也可能是出于别的想法。
　　但对于易宸昕来说，丢死人啦。
　　易宸昕记得其中还有一次巧妙的意外，朋友在老师办公室帮忙的时候，在抽屉里发现了一部被没收的手机，惊奇地发现了那好像是祁宴的同学的，然后机缘巧合下，拿到了祁宴的□□号，并给了易宸昕。
　　因为祁宴临近高考，易宸昕一直只是默默关注，并没有敢去打扰祁宴，便也没有去加祁宴的好友。
　　但后来得知祁宴那段时间其实属于无所事事的阶段，易宸昕觉得她应该当时就早点去打扰祁宴。
　　不过问题不大，易宸昕最终在祁宴高考结束的那天下午，选择了等祁宴回到学校。
　　易宸昕看着学校统一安排的大巴车回到学校之后，便径直去了祁宴教室门口，易宸昕看到祁宴在收拾书包，大致之后是要回宿舍收拾一下然后直接回家。
　　易宸昕知道，这可能是她未来一年甚至更长时间内见祁宴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可是祁宴还不认识易宸昕。
　　于是，即使在易宸昕已经有了祁宴的□□号的情况下，易宸昕临时起意打算再直接找祁宴要一下，不为别的，至少在加好友的时候，让祁宴知道易宸昕是谁。
　　祁宴收拾好书包后，易宸昕习惯性地小心翼翼地跟在祁宴身后，先避免被祁宴发现。
　　但是并没有可供易宸昕隐藏的空间，这次易宸昕也不打算躲了。
　　但易宸昕还没有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便还是先跟在了祁宴身后，随祁宴一起下楼。
　　就在下完台阶之后，祁宴突然停了下来，并且开始蹲下系鞋带。
　　这似曾相识的战术系鞋带……
　　易宸昕猜是因为她被发现了。
　　但是为了避免过于尴尬，易宸昕径直绕过祁宴往前继续走了几步，然后逐渐放缓步子，直到祁宴又走到了易宸昕前面，且似乎越走越快，和易宸昕的距离越来越远。
　　在祁宴汇入人流之前，在朋友的推动助力下，易宸昕奔向了祁宴。
　　易宸昕在祁宴身后停下，拍了拍祁宴的书包，说：“学长……能给个□□号吗？”
　　祁宴停下来，看着易宸昕：“□□号？你有笔吗？”
　　易宸昕愣了一下，说：“没有。”
　　于是，祁宴放下书包，拉开拉链，蹲下身，拿出笔，撕了一片书上的纸……目测书包里全是课外书。
　　易宸昕也蹲下身，看着祁宴给易宸昕写□□号。
　　易宸昕听到祁宴边写边对她说话。
　　可是夏日的校园里太嘈杂了，易宸昕紧张得脑子里嗡嗡的，祁宴说了什么易宸昕根本没听清。
　　于是易宸昕问：“什么？”
　　祁宴又说了一句，可易宸昕还是没听清……
　　好像是让她自报家门？
　　于是易宸昕说：“我是高二文科班的。”
　　祁宴写好后把那片纸交给易宸昕了。
　　易宸昕向祁宴道谢，“谢谢学长。”
　　随后，祁宴把书包重新背上，汇入了去宿舍楼的人流。
　　而易宸昕，拿着那片写着祁宴□□号的纸，莫名其妙开始痛哭。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面。
　　第二天晚自习的时候，易宸昕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在日记本上记录思考。
　　“我不知道这份Enthusiasm or Passion（姑且这么认为）能够持续多久，也许会像之前种种，不一而终。”
　　“……”
　　“我想，心里有个寄托总归是好的，但这更像是强加的意愿。”
　　可易宸昕忘了，人最不该把寄托放到存在可能的别人身上，这种寄托，不如妄想。
　　当时的易宸昕便清楚地知道，有关这份感情，结局大抵是难能如意的，甚至对于当时的易宸昕来说，称不上喜欢，易宸昕甚至还没有从上一段故事中完全走出来，甚至还会时常梦到上一个人。
　　暑假放假回家的路上，易宸昕终于加了祁宴的□□，纠结了半天，最后发了一个托脸的emoji。
　　祁宴秒回。
　　祁宴问易宸昕，他们是不是提前放假了。
　　易宸昕说是因为学校要整修变压器，让他们提前放假了。
　　易宸昕努力地想着话题聊天，但因为属于是刚认识，以及避免成为打扰，事实上也没聊多少。
　　并且祁宴还在打游戏。
　　第一天的时候，祁宴说：
　　“我这把开了。”
　　“打完一把还有下一把啊。”
　　易宸昕先说了晚安，可是祁宴没有回易宸昕“晚安”。
　　第二天的时候，祁宴说：
　　“打游戏的时候也可以回消息的”
　　一句话，易宸昕高兴了半天。
　　易宸昕说她其实早就有祁宴的□□号，那天就是想让祁宴现实中认识易宸昕一下。
　　祁宴说，“不然我也不会加的。”
　　聊天结束的时候，祁宴说：“晚安。”
　　虽然依旧是易宸昕先说的晚安。
　　但易宸昕还是很高兴。
　　后来，聊天越来越多，甚至为了保持□□聊天标识，易宸昕每天都找祁宴聊天，为了保住小火花费尽心思，暑假四十天，一天都没有落下过。
　　祁宴说他打游戏是“注重娱乐而不偏废于虚拟”，易宸昕觉得祁宴幽默有趣。
　　祁宴要休息，跟易宸昕结束聊天的时候，说“我闭眼了”，易宸昕觉得祁宴简直太可爱。
　　易宸昕见识到了自己恋爱脑穿破地球的滤镜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易宸昕甚至把和祁宴的聊天记录截图上传到了空间私密相册，只为了记录和祁宴的每一瞬间，虽然后来某天被她删了。
　　顺便，日记上也有记录。
　　祁宴：我一给你说话易宸昕手机摔地上了
　　易宸昕：我是怎么吓到你啦？
　　祁宴：没有，是我骑车技术不好
　　易宸昕：我骑车技术好像还不错，带你啊
　　祁宴：骑车带人不是违法吗……
　　易宸昕：……
　　易宸昕：嗯，这是你科目一的学习成果吗
　　……
　　易宸昕：你多高啊？
　　祁宴：150
　　易宸昕：？
　　祁宴：你不觉得150和190很像吗
　　易宸昕：像啊，就差一个数字是吗？
　　……
　　易宸昕：祁神你在吗？
　　易宸昕：祁宴？
　　易宸昕：宴宴？
　　易宸昕：哥你在吗？
　　祁宴：？
　　（嗯，易宸昕皮一下很开心）
　　易宸昕：哎你觉得宴宴这个称呼怎么样？
　　祁宴：。
　　祁宴还在暑假的时候，开视频语音给易宸昕讲数学题，虽然事实上易宸昕好像不知道是因为晚上脑子不太好使还是因为注意力没在题目上，没怎么听进去。
　　高考出成绩后，祁宴成功去了P大，并且在收到录取通知书后主动发给易宸昕看。
　　易宸昕又高兴了半天。
　　易宸昕问祁宴：“我想送你开学礼物，你……会收吗？”
　　祁宴说：你开心就好
　　易宸昕不知道这句话是默认还是敷衍。
　　易宸昕选择当成默认。
　　易宸昕不想让事情发展成“一厢情愿”和“她在无理取闹”，不想让祁宴感到不适。
　　再一次，很多事，易宸昕没有立场。
　　于是易宸昕小心翼翼地问祁宴，如果易宸昕回学校之后，晚自习下课，也就是十点多放学后给祁宴打电话会不会吵到祁宴家人休息，还问祁宴打游戏的时候能不能接电话。
　　易宸昕努力表现出善解人意的样子。
　　祁宴曾问过易宸昕：“你到底是图什么？”
　　易宸昕说：“我？……开心啊，不然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易宸昕真的很想说“图你啊”，但是她不能啊。
　　后来思及此处，易宸昕常常在想，如果当初易宸昕说“图你啊”，结局会不会不同。
　　关于开学礼物，易宸昕浅问了祁宴的喜好，最终选择送一个手办和一本书，手办是祁宴喜欢的动漫角色，书是易宸昕看过的……《麦田里的守望者》。
　　回学校后，易宸昕和祁宴便开始了电话和短信交流。
　　因为学校禁止带手机，学生与外界的联系是通过电话亭的插卡电话，对于习惯二十六键的易宸昕来说，插卡电话简直就是折磨，为了发短信，易宸昕时常黑暗中摸索，以及感觉九键杀她。
　　易宸昕朋友评价道：讲真，这年代，用短信交流的，也就我校学子和他们的心上人们。
　　易宸昕时常期待能收到来自祁宴的短信，几乎下课一有空就去看有没有收到祁宴发来的短信，然而却只有来自中国电信的问候，提醒易宸昕该充话费了。
　　易宸昕高三开学后，祁宴回过一次学校，为了转团关系。
　　月假的时候易宸昕知道了这件事，问祁宴：“你有没有试着去找我。”
　　祁宴说：“没有。”
　　又补充道：“说实话，因为我认不出来你，不然我会去的。”
　　当时的易宸昕处于网络上绝对不发关于自己的正脸照片的那种，所以只那一次见面导致祁宴没认出易宸昕确实情有可原。
　　易宸昕接受了这个理由，也不得不接受。
　　易宸昕说她这次月假主要是“回来看电影哈哈哈”
　　祁宴说：“（电影名字）”“对吧”
　　易宸昕没想到，祁宴居然知道易宸昕要看的是什么，毕竟之前总是不怎么关心这些事情的样子。
　　电话，短信，聊天，他们之间的一切越来越多。
　　祁宴会督促易宸昕，鼓励易宸昕，安慰易宸昕。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啊。”
　　“焦虑才是灰色的开始。”
　　“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让自己成为自己的阻碍。”
　　会在易宸昕给祁宴打电话的时候，游戏挂机跟易宸昕聊天。
　　又因为担心挂机太久，提出结束电话。
　　“感谢你的理解。”
　　“你有空的话可以再给我打电话。”
　　却又在凌晨一点三十四分给易宸昕发短信说：抱歉没有跟你聊更长时间……只要付出有了回报就好，加油。
　　并在易宸昕给祁宴打电话但是无人接听的第二天发来四条短信。
　　一条解释原由。
　　一条告诉易宸昕，之前在祁宴推荐下看的一部日本连载小说的结局。
　　第三条告诉易宸昕：“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开开心心地继续走下去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开心的事了，加油。”
　　最后一条，“我在未名湖畔静待花开。”
　　后来高考报名需要文字验证信息，恰巧要十个字，于是，易宸昕敲下那十个字：
　　我在未名湖畔静待花开。
　　有次谈到祁宴在T大的朋友，或许是易宸昕多聊了两句关于对方的
　　祁宴：需要联系方式吗？
　　易宸昕：？
　　易宸昕：不要，我洗澡去了。
　　祁宴：我错了。
　　像极了因为自己乱吃飞醋而惹对象不高兴于是又火速道歉。（易宸昕瞎说的）
　　还有一次，祁宴说：“下午去看电影。”
　　易宸昕问祁宴：“几点？”
　　祁宴说：“两点去，跟别人一起。”
　　随后又补充道：“（男的）”
　　像极了……算了，易宸昕不说了。
　　易宸昕某位知情朋友评价道：表扬他。
　　易宸昕把开学礼物寄给祁宴后，祁宴在空间发了条说说。
　　“除了感谢和感动易宸昕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易宸昕），或许饿可以在这里等着你啊。”
　　易宸昕高兴坏了。
　　并且很快收到了祁宴的回礼，一盒P大文创，一本书，一封信。
　　祁宴在信的结尾写了段歌词。
　　“I was enchanted to meet you”
　　易宸昕找到了那首歌，点进评论区，看到有人说，这首歌，是对一见钟情的最好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