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日落之前》酣想

10、可怜的手

　　昨天晚上那场架，先是那个台里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扇了店里的女模一巴掌，恰好单成双在倒酒，因为酒吧里的音乐声，最开始起争执的时候，他没注意，等看见的时候，穿着清凉的女孩儿半边脸已经肿的老高了。

　　等第二个巴掌还没挥下来的时候，男孩一把将女孩抱开，那个愤怒的巴掌打空了，导致男人的怒火又升了一丈，酒精和声响的加持，男人一脚踹在男孩弯曲的背上。

　　单成双没站稳脚跟，差点倒地，回过头大声吼了一句：“先生！冷静一点！”

　　声音被淹没在音浪中，男人怒目圆睁，一拳砸在男孩的脸上，血腥味弥漫在嘴里，单成双用舌头抵了抵牙齿，发现松了几颗。

　　男孩回了一拳，那个醉酒的男人昏倒了，原本在旁边看热闹的其他几个人涌上来，势必叫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服务员看清自己几斤几两……

　　酒吧的音响被关掉的一瞬间，骑在倒地的男人身上的男孩才停住抬起的拳头，他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第一反应是懊悔，不想丢了这个工作，第二反应脑子里莫名其妙浮现出瞿听白的脸。

　　单成双当晚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的老师用小巧滚烫的手捧着他的脸，弯着腰向他的脸靠近，一点一点靠近，双眸对视之间，周遭的事物全都消失，不远处的天空炸出火花，双唇猛的吻在一起，柔软，温暖，奇妙……

　　梦突然结束了，男孩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国度传来，隔着一层层纱，雾蒙蒙的声音。

　　“我还要晚点才能去呢，你们先商量。”瞿听白站在窗前，一只手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灰色的窗帘只拉开了一小条缝隙，透进来微弱的日光打在男人身上。

　　单成双看见一抹姜黄色，那是一件柔软的毛衣，他真的很喜欢穿毛衣。

　　瞿听白感受到动静回头瞄了一眼，套着他的上衣的男孩抻着上半身眼巴巴地看着他。

　　“挂了啊，有事儿。”瞿听白朝电话听筒说。

　　“老师早。”单成双想翻身起床，才发觉自己全身酸痛，尤其是小臂和后背，他只好放缓动作，慢慢起身。

　　瞿听白绕过床边伸手扶他，“你终于醒了，我点了外卖，估计都凉了。”

　　那只手一碰到单成双，他就像被蛰了一样地避开，偏着的脸上眼神闪躲，回道：“那我去热一遍。”

　　男孩动作很快，穿着不太合身的上衣，亦步亦趋地走去卫生巾，把瞿听白搞的一头雾水，收回那只手被忽略的手，走到卫生间门口朝里喊：“里面那把粉色的牙刷是你的，毛巾用那个浅灰色。”

　　“好的老师。”里面传出幽幽的声音。

　　还有几天，就到立冬了，A市的天气一连着几天都很好，除了昼夜温差有点大，白天的太阳照的人格外舒心。

　　单成双再次成为瞿听白学生里的红人，凭借外貌和身形，以及礼貌到爆炸的态度，瞿听白的课都很少有学生逃，尤其是女学生。

　　最开始是有两个女生斗胆坐到单成双的两边，他非但没有拒绝，还微笑着朝她们点头问好。

　　就这样，她们心照不宣地加上了单成双的联系方式，并且还约周末一起去野餐。

　　换作以前，单成双肯定不会参加这种无聊的交际活动，但现在不一样，女生的八卦能力强到一定地步，男孩觉得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一个女生笑着问。

　　风和日丽的天气，一行人在滨江公园宽阔的草地上野营，铺在地面的野餐布上撒满了零食和饮料，两男四女，欢声笑语。

　　单成双摇摇头，一旁的男生自来熟地搂上他的肩膀，“那你以前肯定谈过，给我们看看照片呗。”

　　廖粲是个enfp，超级无敌快乐外向自来熟的欢呼小狗，用单成双的眼光来看，长的也很像小狗，十分钟里有九分钟都挂在脸上的笑容让人觉得他是那种小时候会被一根棒棒糖骗走，老了还会被人家卖假保健品的二愣子。

　　单成双将他和严霜唯一的一张合照翻出来，几个女生看了都深吸一口气，“学长，你的前女友也太好看了吧，为什么会分手啊？！”

　　“不太合适。”他垂下眼眸，展露出一个笑容，那是苦笑。

　　确实不太合适，性格、家庭、目标、三观几乎没有一个合适。

　　“那你们相爱吗？如果真的足够相爱，不太合适又有什么关系呢？”女生A若有所思地说。

　　女生B看见单成双低头的动作，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女孩，女生A闭上嘴，扔了个眼神给对面的廖粲。

　　“哎呀，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问的了，说到这个，我倒是有个八卦想问，你们说瞿听白老师是不是谈恋爱啦？”

　　单成双反射地抬起头，一圈的人都看着说话的男孩。

　　女生C点点头，“我也感觉，他最近上课笑容都变多了，课间看手机的时候还会露出诡异的笑容……”

　　“学长，你不是他的助教吗？你应该知道吧。”众人又把目光纷纷投到他的身上。

　　单成双摆摆头，“我不知道欸，应该不是吧。”

　　“不过不过，我有话要说，我猜瞿老师肯定是个同性恋！”

　　一刹那，单成双的瞳孔缩了缩，嘴唇抿成一条线，他没有说话，几乎快要屏住呼吸。

　　“怎么可能。”廖粲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薯片，漫不经心地说。

　　“是真的，有一次我交作业的时候瞥到了瞿老师的手机壁纸，是个男人，而且一看就是他自己拍的，那男人低着头，背景像是厨房。”

　　单成双脑海浮现那天晚上在老师的家里煮粥的场景，又觉得自己想法荒谬，没再往下想。

　　暮色将至时，几个女孩拉着说要用ccd拍照留念，瞿听白刚好在滨江公园的那条小道上看见被女孩簇拥的单成双。

　　隔着老远，单成双也看见他了，男孩挥手打招呼，女孩们也顺着视线看到老师，激动地把瞿听白也拉了过来。

　　“呐呐呐，老师和助教来拍一张吧。”廖粲把两个人拉到一起，两人肩并着肩不知所措，身后是灿烂的晚霞。

　　女孩D朝两人说：“要笑哦！”

　　单成双和瞿听白稀里糊涂地给了镜头一个同频的笑容。

　　成片很好看，回去的时候单成双跟着瞿听白走了，留下其他的人回了学校。

　　瞿听白和沈易在滨江公园聊关于公司新项目的事儿，后来说要回去的时候，瞿听白去找公共厕所，结果迷了路，走进那条羊肠小道就看见草地上的一堆人里的男孩。

　　单成双笑着说：“老师，你旅游的时候也会这样迷路吗？”

　　瞿听白也笑了，“之前去日本的时候，因为看不懂地铁的路线，我在车站崩溃地睡了一觉，醒了之后就像打开了任督二脉，一下子都能看懂了。”

　　“老师，你谈恋爱了吗？”单成双问出来的时候，手掌心里的汗腺像全都被开发了一样，他希望能撤回这句话，但这不是微x聊天。

　　“单成双，你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想的什么啊？”瞿听白侧过头看着他。

　　“抱歉。”单成双将视线放在地上，不敢对视身侧的目光。

　　恰好走出滨江公园，瞿听白让他等着，他先去把车开出来，男孩微微摇头，“不了，我坐地铁回去，老师再见。”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瞿听白在兜里摸索钥匙的手顿住了，看着那个背影，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