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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床共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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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成双在他妈确诊尿毒症之前还只是个天天为了学习挠破脑袋的高中生,要不是他妈,他一辈子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恶心的病,不要你的命,但会一点点折磨你。
在这个单亲家庭里,这个疾病也连带着折磨单成双,上了大学,他从不向他妈拿钱,学费是靠助学贷款借的,生活费是从奖学金和助学金里挤的,而各种兼职赚来的钱一大半都给他妈。
单成双每次看见他妈因为尿毒症而加速衰老的脸的时候都会避开视线,那张年轻时美丽动人的脸上没有了胶原蛋白和红润气色,只剩下垮的脸部肌肉,法令纹和深深的眼袋……
如果有人问:“你觉得你过得辛苦吗?”
单成双一定会摇头,他十分庆幸自己有个健全的身体,有一双可以赚钱的手,没有遭遇疾病的侵袭,哪怕生活到了最绝望的时候,还能靠他妈给的这张脸去求生。
更何况,生活还没有到那个地步。
凌晨时分的派出所外亮着几盏蒙着灰的灯,要亮不亮,要暗不暗,里面却热闹得很,那几个被打的大叔一只手被铐在墙边,嘴里还在不停的谩骂,值班的警察劝了几句,发现拦不住也就没管。
被谩骂的对象被铐在另一边,男孩瘫软地坐着,脊背无力地靠在墙上,他有点困了,又累又困。
警察在给做笔录,先是酒吧的老板和那几个女人,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瞿听白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单成双挂彩的脸,肿胀的外眼角,嘴角沾着血迹,浑浊的双眼,疲惫的神色,“单成双,你……”
男人刚准备质问他发什么疯,看到那双眼睛到底没问出口,他跑去找值班的警察问情况,问警察能不能先解开手铐。
警察扫了他一眼,有些烦躁地回:“你是来保释的吗?”
男人点点头,把身份证递过去,过一会儿,警察把单成双的手铐解开,瞿听白将大衣脱了披在单成双身上。
男孩偷偷看了他一眼,或许是知道自己惹了事,也没敢拒绝,轻轻拢好衣领。
原先骂累的那几个人看见瞿听白来了,又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操你妈的,你个小杂种!”
瞿听白了解完情况,给两个值班的警察递烟,赔着笑说:“麻烦你们了,难为大半夜的还辛苦着。”
那两个警察对视一眼,笑着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男人皱起眉头,听到那些像垃圾一样的话心里冒起一团火,一群社会的渣滓,一天到晚在女人身上找什么存在感,被打了还不安分。
瞿听白走向那几个人,一向温柔的眉眼变得凶狠,“你本事再说一遍,我让你们出不了这个门。”
那几个人看着瞿听白,白皙的脸庞,瘦弱的身躯,面面相觑之间发出轻蔑的笑声,“小白脸,狠话谁不会说啊,别出门摔跤了还要那个小杂种扶!”
“张海翔,就你那个破公司,还用得着偷税漏税来赚钱,早晚都要倒闭。”男人一字一顿,勾着嘴角说。
其中叫张海翔的男人瞳孔放大,“你…认识我?”
瞿听白摇摇头,丢了句:“做人做事做绝了对谁都不好。”就拉着单成双离开了派出所。
上了车,瞿听白点了根烟,他没急着发动车,吸了一口烟,再慢慢吐出来,时间像是停住了脚步,车内的空气也停止流动。
男孩被烟呛到,轻轻咳嗽了两声,因为动作拉扯到脸上的伤口,从后槽牙里发出嘶的气声。
瞿听白瞥了一眼他,将烟掐灭,冷着气问:“疼吗?”
男孩悻悻地摇头,瓮声瓮气地说:“抱歉,麻烦您了。”
瞿听白向他凑近,招招手,单成双听话的把脸凑过去,男人捏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伤口不是很严重之后说: “单成双啊单成双,你下次再把自己搞破相了,我一定会骂你。”
单成双闻言挑了挑眉,这个犯贱的表情落在瞿听白眼底,惹得他深觉无奈,男人发动汽车,没再开口。
“老师,你生气啦?”
“没有。”
“老师,你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抱歉,我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男孩道歉的语气真诚的要命。
“下次做什么事情,先保护好自己,别乱逞英雄。”瞿听白抬手摸了摸鼻子,双眼目视前方,以免自己分神。
在电话里听到单成双声音的时候,瞿听白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那头还没说是什么事情,男人就起床开始往身上套衣服……
瞿听白把人带回自己家,拿出消毒的工具帮他处理伤口。
男孩看着瞿听白认真的脸,近在咫尺,单眼皮,但很漂亮的一双眼睛,高挺小巧的鼻子,精致红润的嘴唇,巴掌大的脸挂着冷淡的表情。
脸上的伤口被涂上碘伏,凉凉的体感,“那个人你认识啊?”
男人小心翼翼的动作一顿,“谁?”
“就那个张海翔。”单成双看着他。
瞿听白弯着腰给坐在沙发上的人涂药,对上那双无辜的眼睛的时候,他赶忙错开目光,回了句:“认识,那人的公司在之前和傅培的公司有过合作。”
眼神的碰撞可以传递很多信息,撒娇或者是警告,甚至还可以传递温度和情感。
单成双看见瞿听白故意避开的视线,没意识的瘪了瘪嘴。
瞿听白将创口贴谨慎地贴好,站起身看见男孩这副表情,没好气地问:“你还很委屈是吗?”
男孩摇摇头,回答道:“老师,我…累了,今晚我睡沙发吗?”
现在已经是周日的凌晨,快到清晨了,还好不是周一,否则觉都没得睡,还得赶着去上班。
瞿听白挠挠头,“一身伤了还在沙发上睡,你要是出了事,我怎么负责啊,去,去我床上睡。”他说着拍拍男孩的肩,催促他去洗澡,“先去洗澡。”
“那你呢?”男孩昂着头看他。
“我睡沙发。”瞿听白无奈地回。
“那我不要睡床了。”
瞿听白蹙起眉头歪头看着他,“你要干嘛呀?”
“老师,我们可以一起睡的。”单成双露出一个笑容,桃花眼像弯弯的月牙。
你可以想象一只人畜无害的小狗顶着灿烂的笑容和一头凌乱的毛发,毫无戒备地朝你摇尾,你根本无法拒绝。
瞿听白就是这样的人,对可爱的事物毫无抵抗力,看见男孩那张挂彩的脸,笑盈盈地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没有办法拒绝,最后两个大男人躺在了一张床上。
“老师,傅培也是你去加拿大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吗?”
两个人背对背,微弱的声音从床的这边传到另一边,瞿听白强烈的睡意被打散,呢喃着回:“不是,是在英国认识的。”
单成双在黑夜里点点头,“老师去过很多地方吗?”
“去过几个国家吧,不算多。”
“那老师去过北海道吗?”
“去过,那儿的雪很美……”男人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等男孩再问,那边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