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歌》千门邑

3、第 3 章

　　简单安葬了亲人后，赵菱没再走出家门一步。

　　外面人心惶惶，外地有亲戚的人家急急收拾了包裹投奔去了，无处可去的只能盼着祁县不要有太大的动静。也有舍不下这里的家业和土地的人，抱着死也要死在故土的决心，留下来照常生活着。

　　只是短短两三天，多了好些卖儿卖女凑盘缠的，整个祁县笼罩在恐惧和悲伤中。

　　确实如郑守为所说，第三日，城外就有兵队来袭，与驻守在此的陈家军进行厮杀，不出一日便占领了祁县，陈家军虽及时投降，仍死伤大半。

　　早晨，天色微亮，一阵急促的锣声在城中响起，惊得众人纷纷起床，探头查看。

　　“冯将军受命接管祁县！贼子速速投降！”

　　“冯将军受命接管祁县！贼子速速投降！”

　　“冯将军受命接管祁县！贼子速速投降！”

　　街上有早起的摊贩和乞儿们来不及收拾东西，吓得跪倒在地，头埋在袖子里打哆嗦。

　　锣声响起时赵菱就已惊醒，随意抓了件衣裳跑出，短短几日时间，女孩脸颊就削瘦不少，孤伶伶立在巷口暗处，神色平静地看着一队兵马声势浩荡地走过，击锣的小兵喊得脸色涨红，坐在高头大马上的中年将军微抬着下巴，神色倨傲地扫视着街道两旁的房屋，和稀稀拉拉跪俯着的百姓。

　　路过一个炸臭豆饼的小摊，空气中浅浅的臭味让这位高贵的将军眉头紧皱起来。

　　“祁县的百姓，就是用这种东西，恭迎本将军的？”

　　闻言，地上的小摊贩惊惧交加，不停磕头求饶“将…将军息怒！将军息怒啊！草民，不，不，贱民，贱民不知将军到来，立刻收……”

　　话音未落，一把大刀已劈倒架子，刀尖不收反进，直直插入小贩背部，止住了他未说完的话。大刀利落抽出，小贩的身体歪倒过去，露出的一双眼睛直瞪着。

　　其他人更加惶恐不安，初冬的天气，额头与背上都吓出一层汗来。有胆小些的已哭出声，又生生止住。

　　冯将军不再看众人，微眯着眼睛，扯起嘴角。有机灵的小兵上前牵过缰绳，和队伍一起慢慢走远。

　　众人才终于松一口气，来不及擦干眼泪和汗水，连忙收拾东西回去。

　　赵菱冷冷看着这一幕，转身回屋。

　　祁县人民此刻还不知道，从这队兵马入城开始，他们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生活。

　　“咚咚咚！”

　　“开门！”

　　“家中可有大夫？”

　　“无？那你，还有你，都跟我来！”

　　第二日，便有士兵在街上逮青年男女，原来是陈家军投降后队伍里大多数士兵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冯将军的威武军同样受伤不少。

　　他手下兵力原本就不雄厚，投降的士兵都是经过训练的正规兵，是要纳入麾下的，自然不甘心就此折损，于是城里所有的医馆都被征用来救治士兵。

　　随行的军医向来有限，祁县也没有太多大夫，人手严重不足，便有了强行征人这事。鉴于昨日的情形，大家都不敢出门，士兵们便上门点人，也无人敢反抗。

　　赵家的门被拍响时，她正坐在院中石凳上，面容经过修饰，相貌变得普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上几岁，穿着粗布麻衣，一副灰扑扑的中性打扮。但是没有刻意遮掩女性特征，她生得纤弱，就算扮男装也不会被误认为男子，这么打扮不过是为了遮掩容貌，更方便行事。

　　毕竟如今世道下，弱小又生得貌美很容易召来横祸。

　　没有半点反抗，士兵点她便乖顺地跟着去了。

　　“琴娘！你们别碰她，我跟你们去！”

　　“相公！”

　　一路上，赵菱不时听到这样的哀嚎声。借着征人的机会强抢美貌女子，对于这些管束不严的士兵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不论是未出阁的少女还是已成婚的夫人，被看中了，就难逃一劫。贫苦百姓，既没有气力，也没有倚仗与他们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