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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厌倦我的饭了 ...

  •   纪重新出差回家的时候,刚好晚上八点整,我专门为他做的佛跳墙也正好出锅。
      一切都是刚刚好。
      “你在家抽烟了?”
      “忘了开窗通风了,下次我注意。”
      他这次出差去了十天,我看他面相十分疲惫,气色不佳,工作想必是太辛苦了。
      我对着砂锅一顿翻找,发誓要把最肥美的食材挑到他的碗里。
      是我粗浅了,这不是食材,这是我对我男人的爱。
      八点十五,他冲好澡出来,我端坐在餐桌旁边朝他抛了个不太标准的眉眼,没办法,活了三十二年了,就是学不会眨动一只眼。
      他早已对我的示好免疫,边擦头发边坐到餐桌旁边,“不好意思啊亲爱的,我在外面和同事聚餐吃过了,忘记报备了。”
      他变了。
      以前就算他和同事在外面吃过了,回来只要看见我在吃东西,哪怕一桶泡面,都会贴上来吃上两口,然后再腻歪得亲上两口。
      不过嘛,男人不都是记性差、脾气大的生物吗?何况纪重新现在只是记性差,脾气是一点也不大。
      我也是个男人,我理应懂他。
      “哼。”
      但我还是佯装生气,让他知道记性差不报备的后果,“果然外面的饭比家里的好吃,外面的人还比家里的好看呢,野花总比家花香,你今晚和别人睡去吧。”
      “生气了?”
      纪重新隔着桌子伸手要来捏我的脸,我一歪头躲开了。
      “我吃好了吧?”
      什么叫好了吧?给你做饭。还得我求着你吃不是?爱吃不吃,饿死拉倒,现在歌里不一直唱着什么“求财不求爱”嘛,老子失去你这个人、继承你的财产就好,照样能一辈子吃喝不愁,高枕无忧。
      我没出息地幻想着他死后我数着钱“悲痛欲绝”的场景,感觉竟然还不错。
      我自顾自地吃,他最后妥协了,端起那碗佛跳墙就着勺子喝了起来。
      这才对嘛,人家忙了十多个小时,你不吃多不礼貌。
      但他刚喝两口,就停下了进餐,我连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不是,你今天做的佛跳墙有点咸了,还有点酸味。”
      有吗,我怎么喝不出来?
      我一连喝了好几口佛跳墙,都没有尝出来他说的那种酸的、咸的味道。
      “没有啊,这都是按照以前的方法做的,你以前不是挺喜欢吃的吗?”
      “这一回味道差了点意思,我先回屋睡了。”
      他一走,餐厅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还没八点半就上床睡得着吗?
      他是不是吃我做的饭吃腻了?
      这一刻,我无比怀念我们租的第一套房子,不,或者说第一间房。二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三平方米的厨房,三平方米的洗手间,进屋里面放着一张二米二*二米的的床,两个占地零点五平方米的柜子,他的约莫一平方米的书桌,我的约莫零点五平方米的书桌。
      二十平方米的小屋子里,我能一览无余。两人当时穷的叮当响,为了省钱,每日不知疲惫地去建材市场,想着务必要把自己的小窝打造的温馨点。
      现在我们住着二百平方的房子,他坐在我面前,我却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饭得两个人一起吃才会好吃,他一句“不好吃”,我也没有继续吃下去的念头了,我急匆匆地收拾了厨房、冲了个战斗澡,迫不及待地套了条内裤向卧室奔去。
      幸好他还没睡,靠在床头翻看着手机,见我进来,他只是抬头望了我一眼,老子一下子心猿意马,关上了身后的卧室门。
      我刚一大步跨上床,他就合上了手机。
      这种感觉太糟糕,我坐在床上有点手足无措,他从来没有在我面前遮遮掩掩过,这是第一次。
      这如同吃屎还不能擦的第一次,让人如鲠在喉、如坐针毡。
      吃屎都没这么难受。
      “早点睡吧。”
      说完,他就拉着被子躺了下来。
      为了让他好好睡觉,我连忙关了卧室灯,小心翼翼地上床,从背后抱住了他。
      小夜灯把他的后脖颈衬得苍白,我忍不住亲在了上面,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现在摸的是他的喉结,我一触摸,它上下滚动了一下。
      怎么还不转过身来,出了个差,难不成还能变成柳下惠了。
      【一剪梅,黑白世界,不搞颜色!!!】
      就在我即将成功得手时,他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腕,“我今天太累了,李华。”
      我讪讪收回了手,难以置信,他竟然会说累,他以前在我身上进进出出、醉生梦死的时候怎么不说累?
      我下了床,先是进了卧室里的卫生间,又怕打扰到他睡觉,又去了客厅上的阳台。
      我一根烟一根烟得抽,不知道抽了多少根。
      看着空荡荡的烟盒,我瞬间觉得整个人变得空虚起来。
      我们在一起十四年,度过了两个七年之痒,我很悲观得意识到,他不是厌倦我的菜了,他是厌倦我这个人了。
      想到这儿,我的胃开始抽搐起来,我奔向洗手间,“哇”一声,一股脑吐了起来。
      胃里几乎什么都没有,这令我吐得更为难受。
      为了这锅佛跳墙,我从早上七点忙到晚上八点,差不多十三个小时没有进食。
      我打开手机,向一个医生朋友打去电话,她好像是我在晏城唯一的朋友了。
      她喧闹的手机声音震得我耳道疼,但我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像以往那样骂她缺德了。
      在我以为她不会接我电话的时候,那边响起了她缺德的声音。
      “李华,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李明明,他好像不爱我了。”
      我的声音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不甘。
      明明是你先追我的呀,怎么也是你先厌恶我呢。
      “那真是太好了,这样我们俩就有可能了。”
      听着她缺德的调侃,我的心里竟真的感到一丝慰籍。
      纪重新,你看,有的是人爱我呢。
      “明天来医院找我玩呗。”
      我用凉水怕打着脑门,有人陪我说说话,一时间觉得好受了不少。
      “你不办公?”
      “办啊,但是精神病院嘛,只要不来新的病人,早上查完房,有的是时间摸鱼。”
      是啊,只记得她是医生,差点忘了她在精神病院工作。
      我们就是在这儿认识的。
      “小华华,怎么不说话,你不是还在这医院实习过得吗?”
      “别说了,提起来我就想吐。”
      我在晏城上了个末流本科,学的是男护工。学校排名末流,但因为本人是为数不多的男护士,实习的时候大把大把的医院向我抛来了橄榄枝,选择这家精神病院是因为这地方离他读研究生的大学近些。
      但我是护理届的逃兵。
      本来实习了到两个月的时候一切正常,不仅和里面的医生护士、看门大爷、打饭大妈都搞好了关系,还凭借我人善心美脾气好的性格赢得了一众精神病患者的好评。
      直至我遇到了一个极品精神病人。
      别的病人虽然都有精神病,但也都还算爱干净。遇上不爱干净或者生活不能自理的,我帮他们清清身体洗洗澡,接个小便擦个屁股的都正常。
      这个惹我精神崩溃的精神病大爷总是以为自己拉的大便是黄金,遇上喜欢的医生护士就送上点,每次上厕所都需要专业护工陪着。
      我来了两个月,也只是听闻过这件事,从来没有亲眼所见。
      一次早晨放风的时候,那个大爷拉着我的手低声说要送我一个礼物。
      以前他送我的都是一些糖果面包,但因为他的特殊幻想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次大爷说要送我礼物,我也没多想,他还真能凭空给我变出点大便来?
      然后,只见他拿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木盒子,我警铃大作,但为时已晚。
      他打开盒子,一股常人难以忍受的酸臭味散发出来。
      我连忙推后,大爷却步步紧逼;我捂鼻拒绝,大爷却双手奉上;我再三推脱,大爷干脆下手挖了点出来……随后,我被逼到墙角,大爷把那东西抹在我洁白的白大褂、裸露的皮肤上面。
      在其它医生护士赶来的时候,我双手握着大爷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往我的脸上抹。
      我不想承认,有那么一丢丢好像擦到了嘴角。
      事后,我躲在卫生间疯狂呕吐,冲洗着我肮脏的身体。
      根据李明所说,她接下来四五天见到我,我浑身都是掉了一层皮的红。
      轮休休息的时候,我马不停蹄得赶到了纪重新的身边。
      此刻他已经保研成功,早早完成了毕业设计,比我休闲得多。
      他捧着我苍白消瘦的脸看了又看,问他男朋友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怎么无精打采的。
      是啊,以前只要想起来能见到他,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的,喉起精神病来也不觉得吃力了,一次能追着四五个精神病跑。
      但这次经历太丢人了,说出来能让他笑得找不到北,而我丢人丢回满城老家。
      在他的再三逼迫加诱惑下,我还是断断续续得把前几天的经历说了出来。
      令我意外的是,他非但没有嘲笑我,还把我抱着好生一顿安慰。
      “诶呦,我们宝贝这么棒啊。”
      “棒什么棒,我觉得我这几天都是臭烘烘的。”
      “没有啊。”
      我此刻跨坐在他腿上,背后顶着他的书桌,他则抱着我的腰,把头埋在我的脖子里亲吻。
      这一刻,我委屈得想哭,如果不是接下来他又对我进行了一番说教。
      “当初就让你不要学习护理的嘛,你这么精贵的人,哪里能伺候别人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就是在他眼里,我是个精贵的人。
      “还他妈不都因为你,考得那么好,我又想离你近点,我那点分选来选去,只能选你隔壁那个破医大的男护理了,他妈还是补录上去的。”
      “好好好,都怪我,没哭吧?宝贝。”
      “哭个屁,我亲爹死的时候我都没怎么哭。”
      “你个小没良心的。”
      他嘴上骂着我,却又心疼地把我抱得更紧。
      我把头搭在他肩上一阵啃咬发泄,他忍了又忍,把我整个人抱起扔在了床上。
      看,屋子小就是有好处。
      就在我以为要发生点少儿不宜的事情时,他一阵翻箱倒柜,拿出他的行李箱,打开掏出一个盒子递给了我。
      “什么啊。”
      我打开,里面放着一个我心心念念的照相机,还有一张晏城银行卡。
      这张银行卡我有印象,纪重新上大三的时候和他计算机专业的师兄弟为一个游戏公司写了一组程序,还修复了一系列操作上的bug,后期的分红就打在了这张以我名义开的银行卡上,然后我们拿着这笔钱去三亚挥霍了一番。
      他坐在床上,从背后抱着我,亲昵得亲我后颈。
      “送给你的23岁礼物。”
      “纪先生,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张卡里的钱被我们拿去旅游了,我们最后刷得只剩下几毛钱了。”
      “对不起,其实我没有告诉你,只要那个游戏公司一天没倒闭,一天在用我们写得那组程序,每个月都能拿到分红。”
      “多少?”
      我承认,从小到大为了钱吃了太多的苦,我是个见钱眼开的人。
      “两万块钱左右,看公司效益。”
      “护士那工作,实习完盖好章就别做了,又不是养不起你。”
      我激动得抱着他瞎叫,庆幸自己爱对了人,同时也在高兴自己实现了财富小自由。
      当晚一兴奋,我就被迫解锁了一个新的床上姿势。
      原来他曾经这么爱我啊,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我过于迟钝,竟回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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