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生存日常》樛乐

18、死亡

　　“把藿香正气水喝了。”

　　乔宿言没给白宸拒绝的时间，直接把吸管塞他嘴里。又将白宸喝空了的矿泉水瓶拿了过来，换上满满的冰矿泉水，同时把冰袋贴他脸上。

　　藿香正气水的怪味让白宸皱眉，不想喝，他也不需要，但对上乔宿言那双关心的眼睛，还是一口接一口咽到肚子里：“回车里，把空调打开。”

　　乔宿言上下打量白宸，在53摄氏度高温下待这么久，脸不红汗不冒，居然还能保持懒散的状态，多少有点佩服。

　　“我刚看到七喜旁边放着三桶水，应该是它买到的，我现在过去搬。搬完就去车里休息会儿，然后再来换你。”

　　白宸还没来得及说“不用你来换”，乔宿言就已经转身走了。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说话的小伙子站在白宸身后，看着20岁上下，“我也有个哥哥，可他现在不在云城，现在又回不来了，唉，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白宸静静的看着这人，笑容和善的纠正道：“是伴侣。”

　　“……”小伙子感觉身上凉了一秒钟，试探道，“你和你伴侣感情真好。”

　　“嗯。”白宸转回身，留给身后人一个背影。

　　或许是这句话取悦到了白宸，在买了饮用水离开之际，匀出了一桶水送给这个小伙子，让小伙子脸上乐开了花，连连道谢。

　　买了桶装水，又去约好的银行取现金，天完全暗沉下来，两人才回到妖怪屋。

　　车门打开，热气扑面而来，对车内车外差异巨大的温度，乔宿言一时之间都没缓过来。

　　下车的时候碰到车身，烫得手迅速抽回。

　　“天都黑了，怎么还这么热？温度感觉一点没降，闷着热。”

　　白宸用环境温度测量仪测了一下：“54摄氏度。温度不会因为白天黑夜产生不同，只是有太阳和没太阳的区别。”

　　这也是人类集体默认全球进入末世纪元的原因之一——违反常理的气温。

　　乔宿言郁闷：“温度又升了，晚上都不歇口气。”

　　“这些是什么？”打开后备箱，白宸才发现多出来的净水套装。

　　“净水的啊。”乔宿言搬下一袋净水活性炭，“万一哪天停水了，我们也能去附近的长江支流取水回来自己净水。”

　　白宸沉默，这他没想到：“不是直接取回来用吗？”

　　“你活在古代？”乔宿言好笑道，“先不说古代没这个净水条件，现在的河水可没以前那么干净，没净化之前，还是别入口。”

　　“好。”白宸点头应下，默默在心中记下这个常识。

　　“诶诶，也不用这么严肃。”乔宿言轻松道，“我们还没惨到只能靠河水维持日常用水的时候，只是留个后手。”

　　.

　　从仓库回来，两人各回各屋。

　　乔宿言背对白宸，在进屋之前突然出声试探：“白宸，你为什么还要收留我？末世了，大家都自顾不暇，哪像你跟个大善人一样，留一个才认识一个多月的员工。有那一仓库物资，你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多我一个出来跟你分，你不觉得亏得慌吗？”

　　叫名字了，这么严肃？果然还是心思敏感，不喜欢吃软饭，得维护好他的面子，扯一块遮羞布。

　　‘仓库的物资原本就是给你的’这句话被咽了回去，白宸转而道：“你是我的员工，我有责任，说好的包吃包住。而且，你带了很多钱。嗯，现在还堆仓库里。”

　　“……”

　　乔宿言黑了脸，想听的一句没听到，不想听的，听了个够。

　　“我该夸你是良心老板，还是该骂你心怀不轨？也别叫白宸了，改名‘痴’得了。去睡你的吧！”

　　伴随‘碰’的一声，乔宿言的房门关上，留下白宸茫然的站在门外独自琢磨。

　　屋内，乔宿言越想越气，平时看着挺精明，挺能撩，感情经验丰富的样子，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候，就跟在装乖卖傻似的，也看不出真傻，还是假傻。

　　这么多天，经历了不少，乔宿言彻底明白自己的感情，越是明白，越是气恼。

　　“敌不动，我动！”

　　都到末世了，下一秒都不知道是生是死，还等着对方自己送上门，真是世界上最蠢的事。

　　“管他什么谁先主动谁就输了，下一秒可能就死了，先把人得到再说！”

　　乔宿言一口气关注了好几个情感博主，一条博文一条博文的翻，看到不错的就赶紧拿笔记下来，很快一张纸就被写得满满当当，翻了页，再次落笔。

　　到了凌晨，乔宿言的房间里除了落笔的‘飒飒’声，就是偶尔播放情感教学视频的声音。

　　“情侣之间最不可缺的就是吵架，良好的吵架可以解决矛盾，增进感情；无理取闹的吵架，若不及时处理，就会威胁你们的感情……”

　　渐渐的，乔宿言听着视频里情感博主温柔的教学声，脸压着写满追人技巧的纸，睡着了。

　　.

　　“轰！”

　　巨大一声爆炸声，把乔宿言炸醒了，惊恐的站起，透过窗户，看到远处冲天的黑烟。

　　反应过来自家一切安好，先松了口气，又跑出房，一步三层楼梯的冲上天台。

　　前方，差不多老街边界的位置，冒着火光，还有蔓延的趋势，也看不清具体情况，但可以知道不是房屋建筑自燃。

　　乔宿言猜测，极有可能是汽车高温爆炸。

　　消防车一辆接一辆的到位，火情很快被控制下来。

　　接下来也没什么好看的，乔宿言从天台下来，正好碰见收拾妥帖从房间走出来的白宸。

　　“你脸上……”白宸打量乔宿言印着墨迹的脸，勉强能看清几个字‘看星星’‘追落日’，“？”

　　乔宿言眨着无辜的双眼，像捣乱后还无知无觉撒娇的小猫，双手揉揉脸：“怎么了？”

　　白宸有些手痒，淡定的将手揣裤兜，倒是看着痞帅痞帅的：“昨晚，挺好学啊。”

　　“！！！”乔宿言惊得瞪大眼睛，捂住脸，跑向卫生间。

　　他照着镜子左右侧了侧脸，松口气：“还好只是印了墨迹，不怎么看得清写了什么。”

　　即使是末世，人类的八卦心依旧不减，在乔宿言和白宸出门展开新一轮采购前，关于清晨的爆炸的前因后果就传到了他们这里。

　　原来是有人不懂事，不知道高温天气不能把封闭的车停在烈日下，尤其是在温度已经升到68摄氏度的时候，车内如果有喷雾、香水、打火机、电池、手机之类的，暴晒之下非常容易发生引起燃烧，若是再不及时控制，有很大概率会发生爆炸。

　　而且这辆车的性能还不好，是一辆老旧的低配车，又停在视野盲区，没人看到，就无人叫专业人士来拉车，被这么长时间暴晒，反而是发动机先老化起火，还没人发现，毫无疑问的直接原地爆炸。

　　当时六婆正好想趁清早没什么人，出去采购物资，路过这里。

　　爆炸前，六婆看到了这辆车，心知不对，想离远点打电话让人来拉车，结果看到了拐角离车更近的一位大学生。

　　她叫了几声，但戴着耳机，累得汗流浃背的大学生没听见。

　　六婆越看越不对劲，顿觉这辆车恐怕是要炸了，一点没犹豫，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爆发出超越她年龄的速度，跑过去拉着这位大学生就跑。

　　同一时间，这辆车火势猛然外露，一时火光冲天。

　　但终归不幸运，车爆炸的时候，她们还是在爆炸范围内。

　　最后是六婆推了大学生一把，将人推出了爆炸范围。

　　六婆没躲过，但她救下的大学生只受了轻伤。

　　乔宿言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沉默的出神，他还清晰的记得几天前在活动区六婆的早餐摊上买包子的一幕幕，也记得曾经跟六婆聊天时的嬉笑，更记得六婆发自内心的关切。

　　末世第二天，他就被逼着面对了身边熟人的死亡。

　　“很难过？”白宸停车等红灯，这样沉默中透着淡淡忧伤的乔宿言，他不喜欢看到。

　　乔宿言用头抵着车窗，声音低低的，像是兴致不高：“有点，但也为六婆高兴。”

　　“嗯？”

　　“六婆的情况跟我很像，也是一家的烈士。我想，比起因为受不住末世恶劣自然环境而死，她更接受救人而死。”

　　乔宿言仿佛通过车窗看到了六婆在对他笑，赞同这个说法。

　　“末世第二天清晨，世界仍旧属于正常社会秩序范畴，她八十多岁的年纪了，没真的遭一次末世的罪，挺好的。”

　　白宸盯着乔宿言，眼神复杂，问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果你有办法救这个世界，你会选择立刻救吗？”

　　“会啊。”乔宿言回身看着白宸，认真道，“我的家人都是为了维护和平安稳的生活环境而牺牲，他们爱这个世界，我也很爱这个世界，我希望它能好好的，赶紧好起来。”

　　白宸视线落回前方，启动车，但他知道，他是不想看乔宿言现在的眼睛：“嗯，你真善良。”

　　“扑哧”笑出声，乔宿言道：“怎么感觉你是在讽刺我？不过，我只是一个普通人，空谈救世确实很不识趣。怎么也得当个大官再提吧，比如当个市长，还能想办法庇护尽可能多的市民。现在就只能嘴上叭叭几句，嘴上说再多，都是空谈，没有实际行动，就是大话，确实挺讽刺的。”

　　白宸却不认为，他确信，如果有这个能力，乔宿言立刻就会去做，跟他不一样。

　　“你通过你的账号第一时间发了一份极热、极寒、瘟疫的生存清单，这做得就挺好的，不要妄自菲薄。”

　　乔宿言诧异：“你怎么知道？”

　　“推送提醒。”

　　乔宿言眉眼弯弯的，眼中盛着笑：“你原来这么关注我啊。”

　　“这不是应该的吗？”白宸极其自然的态度，像是一根羽毛在乔宿言的心上挠了一下，痒痒的。

　　“嗯，应该的，以后也要多关注。”乔宿言因为六婆离世而产生的不开心，淡了很多，时不时的发出一声笑。

　　白宸通过内视镜看到乔宿言此刻的模样，唇角也跟着上扬了一个微小的弧度，彰显他现在不错的心情。

　　乔宿言的精气神看着虽没往常好，但好歹不再一路沉默，时不时的还会跟白宸开个小玩笑。

　　而事实上，这一场爆炸就像一个启动按钮，一天下来，云城各处接连不断的发生着爆炸，死伤无数，死亡的阴影最终还是笼罩在了云城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