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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错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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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没走出办公楼,梁梦洲就给谢桥发去一条微信:“你和姜欣到底怎么认识的,我要听真话。”
从小他的父母给他灌输了一个很重要的想法——人长了嘴是用来说话的。意思是有了矛盾就心平气和坐下来说清楚,所以他要听谢桥说,而不是这些带有强烈主观色彩的转达。
但他等到晚上七点,天都黑了,他的手机都安静得像个废品——如果愤怒有颜色,他已经气黑了。
在给阳台的多肉浇了三遍水,又倒过来将水沥干,他的愤怒值终于到达顶峰,给陈勉打去微信语音说:“走,去喝酒!”
对面陈勉喜上眉梢,十分雀跃,说:“现在就庆功吗?太早了吧?这会狗仔都在酒吧蹲你呢。”
看他表情不对,陈勉又问,“出什么事了?”
梁梦洲现在看谁都像敌人,开始打量他:“你是不是也认识谢桥?”
陈勉茫然:“什么意思,我该失忆忘了他吗?”
这问题显得他好蠢,梁梦洲开始乱发脾气:“……我不管,我就要喝酒!”
陈勉凑近屏幕说:“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又和黑粉对骂了,没骂赢?你把微博链接发来,让我来!”
“说谁骂人呢,我从来不骂人,你去不去酒吧,不去我自己去了!”梁梦洲不耐烦,说着就要挂断,陈勉又说,“哎呀等等,云喝!云喝行吧?就在家喝!”
梁梦洲还在思考可行性,听他又说,“哥你信我,现在不能去,咱们好不容易熬出头,你难道想过回从前的日子?”苦口婆心的程度,比梁梦洲还爱惜羽毛,好像红的是自己。
梁梦洲好歹同意了,找来支架架好手机,又从酒柜里掏出一瓶白酒,陈勉从瓶身认出那玩意,用软件搜价格时一度认为多打了个零,倒抽一口气说:“哥你别喝光了,给我留一口!”
他怏怏道:“还有,下回自己来拿。”
“好啊!”陈勉又高兴了,指着自己的头发说,“哥,你看,为了庆祝你脱离苦海我染发了!红的!红红火火!你不知道,我小妹都有你的表情包,我给发你啊。”
很快手机响了两声,是两张表情包,一张是他从过山车上才下来,腿软那一瞬间,写着“卑职告退”,还有一张是他弹琴的动图,甚至还给他P了头滑稽的长发,写着“公主请弹琴”。
梁梦洲看过,不带表情地灌了半杯酒说:“再让我看到你乱发你就死了。”
“哈哈哈!”陈勉拿啤酒碰了碰屏幕,笑得像个疯子,“还有今天我去买菜,卖菜阿姨的手机屏保是你诶,我说我是你助理,她说我骗人,但还是给我抹了五毛钱。”
他冷漠脸:“不是我助理她也会给你抹。”
“不好说,不对,重点难道不是她手机屏保是你吗?”
“哦。”
“哦什么哦,你是不是没出去看过?”陈勉一脸不赞同,又十分向往地说,“现在意心珠宝的地广铺得到处都是,地铁,商超,哪里人多就铺哪里,嘿嘿~哥你红了,那我就是顶流助理!”
“红什么红,你指的是被追尾吗?”啊……改天还得把车送去修。想到谢桥,他又灌了一口酒,真愁!
“什么?!你车追尾了?什么时候?人没事吧?”
陈勉在那边着急,头发被客厅的灯光照得十分炫目,梁梦洲终于看到几抹挑染的红,像他姥爷家花园里的凤仙花颜色,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特没意思,我干嘛要扫别人的兴?
“没事,正好过几天有活动要出国,到时候送去店里修。”
那头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马上要进组了,你可别出幺蛾子,有事让我去办。这回出国欣姐让我也一起,人家有助理你也有,人家助理端水我也端水,我比他们顶事,一个打俩。”
梁梦洲心头一暖,笑:“红了好吧……我也觉得,能被听到,被看到。”
“是吧,是吧,来喝!”
一来而去,两个人就都喝多了,陈勉喝多后话又密又杂,像雨一样,说起来不带停,梁梦洲却越喝越安静,趴在桌上只剩个后脑勺。
突然“咔嗒”一声,他听到开门的声音,不确定声音是他的幻觉还是真的,偏头看向玄关,就看一身黑色大衣的人站在客厅。
梁梦洲的脑子被酒精泡得迟缓,像吸饱水的海绵,但还是觉得黑色太闷,不适合谢桥,他喜欢看他穿蓝色,灰色也行,让他看上去像某种神秘优雅的植物。
那头陈勉也趴下了,语气含混:“哥,你是不是喝多了……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摇了摇头,头朝另一边扭去,说:“你走。”
谢桥脚步微顿,没说话。
陈勉勉强抬起头说:“啊,走哪去?”
镜头中出现谢桥的脸,他说:“他醉了,我带他回房间,你也早点睡,挂了。”
“嘿嘿,谢哥你怎么来了……那啥,晚安。”
就在谢桥的手放在梁梦洲肩上时,被他挣开了。
他单手撑桌,挪到吧台边,朝门口走去,压下门把手开门,楼梯口的感应灯明亮,照得他像志怪小说里唇红齿白的妖怪,摇摇晃晃地说:“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对不起。”谢桥说。
“哈。”梁梦洲低笑一声,靠在墙上隔着凌乱的发丝看他,平静问,“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骗你。”
“哐!”
他又把门关上了,拖着灌满水泥的步子走到谢桥跟前,头顶着他的胸口说:“我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你的过去,我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陶君然,你妈,姜欣,还有你,但你告诉我的都是假的……假的。”
他本想等谢桥先说的,还是没忍住。
谢桥捧起他的脸要吻他,被他歪头躲过,温热的吻就落在他脸上,他垂着眼说:“我不想让误会隔夜,你能说清楚吗?”
“喝了多少?”
梁梦洲不想听一切不是真相的话,挥开他的手不耐道:“我没醉!不是说了千杯不醉吗!”说完就被吧台前的高脚凳绊住,往前扑时被谢桥捞进怀里,他压着眉扭得像条蚯蚓:“你放开我!”
谢桥扶着他站稳:“是,都是假的,我不是我告诉你的那种人,我一直在骗你,给你一次机会,你重新选。”说完他就退到几步之外。
“重新选?选什么?”梁梦洲的胸腔和耳膜都跳得厉害,看着眼前的人,像看陌生人。
“我们之间的关系。”
有什么东西炸了,他瞬间红了眼:“谢桥——
“你看我像有病吗?!说月光和绽放是为我做的是你,连送三套高定的也是你,甚至主动陪我坐山车的也是你,非要招惹我,现在被我看清一些东西,又来让我选,这就是你的态度?你把我当什么人?”
谢桥的眉皱得很深,想抓人没抓住,被人躲进浴室……
梁梦洲怕再待下去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只能先逃……浴室的感应灯像明亮的眼,照着他无处可藏的心事,他觉得好痛苦。
将洗脸池和淋浴的开关都拨开,水溅得四处都是,他撑在水池前,看着镜子默默数着,到“18”时门开了,谢桥漂亮的脸将整间浴室都照亮,但梁梦洲想:“我再和他说什么我就是狗。”
他开的冷水,浴室里没有水雾,谢桥看到穿戴整齐的人时明显错愕,接着就被人扑上墙吻住了……
谁知谢桥竟扯开他,手臂隔在他们之间,梁梦洲怒极反笑:“不是说包养吗?又是衣服又是电影,给了我这么多资源不睡一觉多可惜。”
谢桥说:“你喝多了。”
梁梦洲红着眼:“那又怎么样?!我喝再多都知道想要什么,你呢?你敢说吗?以退为进的都是懦夫,你不该拿来对付我!有本事你再走一步试试,你看我拦不拦你!”
谢桥转身,手扣住把手。
梁梦洲终于死心,靠着墙说:“你喜欢的不是我对不对?你喜欢的是过去的我,那个你想象中的我对不对……”他终于说出来了,他觉得好委屈……他竟然会被名为“自己”的刀伤到。
“不是。”谢桥转身扣住他的肩,逼他抬头,却看到他一脸泪痕,“你——”
梁梦洲挡开他的手扭头,觉得丢人,明明认识没多久,明明没有太喜欢,可眼泪就是止不住,甚至被谢桥看到都没停。
他抹掉眼泪自嘲:“不好意思,没办法永远十六,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
谢桥突然咬住他的下唇,说:“别说了。”
梁梦洲任唇舌在他口中作乱,看着头顶晃眼的灯想:“究竟是什么时候变得贪心的?既要人还想要心,哪有那么好的事?”与其这样,不如抓住眼前有的。
他骤然用力勾住他的脖子,拖进淋浴间……
刺骨的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热的,浇到他和谢桥身上,他吻得很用力,梁梦洲却觉得难受,觉得自己像阳台上被浇了三遍水的多肉,明明吃不下那么多,却因为他的固执只能承受……被里里外外浇了个遍,他觉得阳台的多肉起码得蔫三天。
最后他被谢桥抱进卧室,浑身瘫软发红,像没组装的积木,此刻去拼人体骨架说不定不足206块,因为都化了。他闭着眼说:“一次五十万,现在就转。”
“……”谢桥搂着他的手一顿,问,“你给我还是我给你?”
梁梦洲一脚踹开他说:“滚吧你!”不曾想这下扯到后腰,蒙在被子里咬牙切齿。
谢桥的手才伸过去,就被他翻身骑住,裹住被子掐住他的腰说:“你躺下让我睡回来!”
“你来。”他果真松开了护在梁梦洲后腰的手。
“……算了。”梁梦洲又滑到一边,背对他睡。
“结束吧,包养关系。”
梁梦洲的心猛然一抽,又听谢桥说,“然后在一起。”
像一株枯死的小草,仅剩一点绿意,忽逢急雨又抽枝发芽蓬勃生长起来。
梁梦洲睁开眼冷笑:“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