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蝉鸣》无尽夏的影子

9、网吧

　　程籽从来没有觉得输是一件有多难堪的事情，但耐不过获胜的对手非要在你面前进行炫耀。

　　从小的教养告诉她，说粗话是一件非常不礼貌的事情，所以从来不说脏话的程籽只是冷静的点了一下拒绝，关了系统提示，然后从游戏界面上退了出来。

　　“叮”

　　Q:哥们儿，通过一下？

　　Q:交个朋友？

　　Q:我觉着咱俩挺有缘的。

　　……

　　原本不太热闹的奶茶店很快就来了很多客人，一时之间，打扮怪异的她就成了一个亮点，程籽再次抬了抬宽大的镜框，继续盯着眼前时不时弹出来的游戏平台自带的小聊天框。

　　程籽的眉头小弧度的皱了一下，然后便还算有耐心地将聊天框拉了出来，十分平静地打了几个字，接着也不看回复，直接将账号退了出来，抱上电脑就离开了。

　　祁跃单手托腮，舔了舔唇瓣，含笑的桃花眼眯了眯，眼角狭长，头顶的白色灯光撒下，浓密的长睫毛上踱了一层银色，光芒沿下，轻轻浮在鼻翼上。

　　Light：谢邀，勿扰。

　　网吧的老板似乎在忙，程籽在门边站了有一会儿，看着手表上显示的时间，只好从服务台边抽出一张笔，将就着一张抽纸巾写了两个“谢”。

　　……

　　“不是，要不您自个儿跟他说说？”

　　盛泽的声音淹没在酒吧的音乐当中，吵闹的喧嚣让通话更加困难，他听不着对面的声音，深知程籽的耐性，掩着手机往外面跑的脚步也变得匆忙。

　　他现在十分后悔给出的是自己的号码，好好的在酒吧玩一通，结果被一连串的电话骚扰，关键人客人有钱，拉黑一次还有好几个新号排着队。

　　“你想想办法吧。”程籽将手机点了免提，自顾自地从冰箱里拿出想要的食材，很快就开始着手今夜的晚餐。

　　“我能有什么办法？他就是死活不肯收钱！”

　　“啧！”

　　程籽也烦了，她停下手头的动作，伸手够到手机，指尖捏着边沿，沉默了好一会儿，道，“跟他说，拿那笔钱再买一局配对，Light和Q的单人赛，时间由他定。”

　　盛泽用手势拒绝递上来的一杯酒，边走边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语气中充满了戏谑。

　　“你这是，被勾起好胜心了？”

　　他有些稀奇，Light很不喜欢主动上线，玩这部游戏的主要目的就是赚钱。

　　“你很闲？”

　　程籽停下手中的动静，面无表情的反问了一句，不等对面的人回答，她又说，“实在闲得慌可以去‘观望’一趟，顺便把你的身份证赎回来。”

　　“……几个意思？”盛泽一愣。

　　“就字面上的意思。”

　　程籽将冰箱里最后一个鸡蛋拿出来，纠结了一会儿，轻轻的“啧”了一声，接着才将手机拿远一点。

　　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盛泽捏着手机，几乎是冲着手机屏幕怒吼起来:“Light！你能不能有点安全意识！”

　　在对面的人发疯之前程籽果断地摁断了电话，耳根子瞬间清净了。

　　盛泽碎碎念了一通，乘着还没怎么大醉的时候赶紧叫了代驾，大晚上的往观望网吧方向去。

　　观望是离程籽的出租屋最近的一家网吧，但守着网吧的人只有一个要求——身份证，以至于未成年少女只能拿着盛泽的身份证去蒙混糊弄。

　　程籽吃饭吃得慢，等一碗面见底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阳台上的猫薄荷随风散动，绿色叶片抖了抖，荡漾出淡淡的清凉的味道，直接卷入她的鼻腔。

　　她揉了揉鼻子，吐气时嘴里是牙膏的薄荷味，抬手拍了拍叶片，可以清晰的透着头顶的白炽灯光看清上面的纹路，很漂亮的脉络，一根一根的蔓延交缠。

　　“晚上好。”

　　程籽柔声开口，动作温柔得仿佛真的是在抚摸谁的脸颊，不知是在与谁细说。

　　白观正将新改过的稿子发送出去，笔记本电脑刚好没电，他庆幸的松了口气，这才起身去找充电器，却在看到面前的人时顿了一下。

　　倚在前台的少年一身黑，见他终于发现了自己，这才装模作样的吹了个口哨，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内含笑意。

　　祁跃慵懒的将身子挂在台边，轻松的抬高了右手，晃了晃手里提着的袋子，声音好听:“白老板，吃夜宵吗？”

　　白观会心一笑，将充电器插好后指了指后面的隔间，温声吐字:“走。”

　　“最近怎么样？”白观将袋子里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看着像大爷一样瘫坐在独立沙发上的祁跃，哭笑不得，“又是从哪里疯回来？这么虚？”

　　“会不会说话啊白老板？”祁跃微微抬高下巴，将后脑勺枕在靠垫上，随意倪了他一眼，笑道，“我这是刚从知识的海洋里游了一圈回来，伤脑更伤身。”

　　“没听错吧，海洋里真是知识？”白观从长形包装里拿出一根烤串，动作缓慢优雅，他笑得意味深长，“听说祁大少爷又看上新坐骑了？”

　　“别提了，被我家老爷子拉走了。”祁跃抻长手臂伸了一个懒腰，随意拿了一罐啤酒，“刺啦”一声拉开，小抿一口后才说道，“半个月不碰，手还真的是痒。”

　　“该！”白观认同的竖起了大拇指，“本来就不太安全。”

　　“你们就是偏见太深。”祁跃咬了口串串，兑了口酒，继续道，“再说了，咱们高考党，压力得多大呀！更得降降火气才行。”

　　白观顿了顿，同样拿起一罐啤酒，碰了碰停在半空的那听，认真的说:“阿望那件事，跟你无关。”

　　突然提起的名字，让祁跃放下了酒罐子。

　　烧烤的香味浓郁，盖了整个空间。

　　“白观哥。”他忽然低声开口，冲对面坐着的人笑了笑，“这件事，我会给你和阿望一个交代的。”

　　白观无话可说了。

　　这些话来来回回也说了好几遍了，祁跃可从来没听进去过。

　　“你哪哪儿都好，就是太倔。”微醺上头，白观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他仰头喝完罐子里最后一口啤酒，站起身来，“时间也不早了，早点回去，别老不回家。”

　　祁跃低声哼笑。

　　“咋，不收留收留我？”

　　白观弯下腰收拾着桌上剩下的东西，直接伸手抢过他手上那半罐啤酒，照常啰嗦了几句:“晚上少吃点这些，酒也少碰，等阿望醒了又该唠叨我不管着你了。”

　　白望比祁跃还小两个月，但却总是最爱操心的。

　　祁跃擦了擦嘴，懒懒地靠在沙发上，脸上的笑意淡淡的。

　　“我明天去看他，一起？”他问。

　　“你去吧。”白观将装着烧烤的塑料袋整了整，这才说，“明天我得去学校一趟。”

　　祁跃没问他去做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那行。”少年人突然起身，长腿迈过小桌子，顺手拎起了沙发上的外套搭在肩上，“我走了。”

　　“要送你吗？”白观笑问。

　　祁跃白了他一眼，随意挥了挥手，刚走到门边，就和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撞到了一起。

　　“抱歉。”

　　男人身上有一大股烟酒味，祁跃侧过身出去，下意识地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