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第 11 章 ...
-
“真他娘犀利。”满身是汗的胖子把铲子往脚边一插,胳膊驾着铲柄斜眼看她,“人是你带的,点是你找的,我胖爷掏心掏肺地给挖了半天,你他娘一眼就枪毙老子的劳动成果了。”
我两眼好像着了魔似的,从望见洞口那眼起就怎么也拔不出来了。这个仅容一人跪爬着进去的洞口,显然是被山体滑坡冲下来的泥石块堵住了不少,如果要再往里走,可能还得下两铲把多余的土清掉。虽然我从刚才起就觉得心里发毛,但就像胖子说的,既然是阿宁自己找的点,照说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哪有在相近的位置同时出现两个坑还被搞错的巧事?
如果真有,那另外一个坑是谁的?
“你自己凿的窝,自己还能不认识么?!”阿宁瞪了胖子一眼,指着洞口,对身后两壮汉道,“要不信的话,再下两铲把洞口完全凿开,爬进去看看就知道,洞里面用来临时加固的木梁有没有我们留过的记号。”
倒一般的斗所打的盗洞,基本上是不用做拱梁或者木梁加固土壁的。一是没必要,二是没时间。一晚上掏空一座墓不算什么难事,只要动作够迅速。
但是像盘龙山这种刚发生过滑坡的高危地段,为保安全必须做木梁加固以防止地壳运动时把墓内的甬道给挤碎。我猜想就是以前在这里建墓的工匠,也一定在自己的退路上做了拱梁一类的防护措施。盘龙山地处多雨潮湿的环境,实在不适宜建墓——这也是我觉得‘龙岩’古怪的第二点,这座墓的主人生前他娘的定是个不安生的主,爱向极限挑战。人家都说入土为安,这哥们连自己的墓还要选在这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真他妈的前卫。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们轮班换人清理土堆,一开始还有讨论,到后来基本上除了喘气就是机械性地铲土。闷油瓶几乎就没把自己手上的铲给过别人,我知道他表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比谁都急。
要换做是我,突然之间发现自己把活了二十多年的身世故里全忘了,还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就是不疯,也得抱着酒瓶子哭上好一阵。所以扪心自问,我实在没资格责备闷油瓶的不坦白,或许不是他不想说,有很多东西,可能真的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但是他愿意在这种情况下来找我,最起码对我还是有信任的。
下意识地抬眼去看闷油瓶站的那个土坑,离我不过几步路。这样看起来,也许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没有想象的那么远,可能……只要抬一抬腿就能走到。
我正神游天外地发着呆,顺手拿起旁边的矿泉水拧开盖子就喝。闷油瓶被埋在土坑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脸,忽然也朝这里看过来。我被吓得一个激灵,一口气没接好,水顿时呛了一脸一身。
“小三爷,你激动什么?喝口水还呛?”蹲在一边休息的潘子起了连锁反应,边狐疑地看着我,边把擦汗的毛巾扔了过来,“快擦擦,洞挖成了,我们准备下地。”
“挖成了?!”这下我可是真的激动,手在胸前胡乱地擦,结果发现怎么擦那一大滩水渍都冰凉凉地贴在身上,就干脆脱了衬衣直接套上外套。
“小哥和那个胖子刚才不是叫我们来着,你想什么呢?”其他人果然开始陆陆续续地整理背包往地下转移,潘子检查了一下行装,一拍大包笑道,“想你在杭州的相好了?”
我骂了一句,就甩开步子往盗洞口走。老子长那么大还没摸过除了亲妈以外的女人的手呢,那潘子就他娘的凭空玷污人清白。
这次是胖子打头阵,其他人紧接着一个挨一个下去。瘦皮猴子把所有的帮手全部留在地上,只身亲自下了斗。我看他现在的模样,和在旅店里嬉皮笑脸地很不同。阿宁八成也是看准了这点,才花重金买下这个山贼向导。
我总有种直觉,阿宁和瘦皮猴子合作目的,不应只是找斗那么简单。
走进了一段之后,里面的空间开始变得开阔,可以容两个人并排走,自然光已经照不进来了。我们开了矿灯,发现甬道内的碎石和被挤压凸出的不规则泥块果然很多,路面非常崎岖,如果不是有木梁撑着,这条通道大概早就在地壳变动的时候埋掉了。
to be continued……
墓道里的空气潮湿阴冷,没过多久我身上就开始起鸡皮疙瘩。我有点后悔刚才把里面的衣服脱了,夏秋之交虽然不算冷,但现在是在山里,而且又是地底,外套里空荡荡的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撩过去,真有种被禁婆调戏的错觉。
我往上提了提拉链,为了转移精神,举着矿灯四处看。偶然发现这里的土壁缝隙里零零星星地长出了野草,一下子就觉得有点奇怪。一般说来新挖好没多久的盗洞里是不会有这玩意儿的,何况阿宁他们从入墓到出事顶多不过两三个礼拜的时间,头发都没长那么快,这里除了通风稀缺光线和水,草哪会冒得出来。
不知不觉我已经贴着那土壁看了好久,一回神发现自己落在了队伍最后头。前面隐约传来胖子和阿宁的争执声,他娘的入地了还不消停。
人家说是打是亲骂是爱,这俩冤家也吵的够多了,怎么还没完成从量到质的飞跃。还俗语呢,明摆了就是扯蛋,特等的疼。
我循着声音,提着矿灯一路跑。跌跌撞撞了十几步路之后,里面终于扑来一股怪异的腐烂味。矿灯的光线始终贴着地面,那凹凸不平的褐色坑洼被光影勾勒地好像一张张人脸,我心里发毛,就怕一拎起来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好在光线先落在闷油瓶身上,之后是他前面的潘子。
“怎么了?吵什么?”我就纳闷这么多人手里都提着灯,怎么洞里还是漆黑一片。再仔细一瞧,发现光线都不约而同集中到一具腐绿的木梁上。好比明星出场的聚光灯似的。
“你上哪儿溜达去了?”潘子一转头,表情很古怪,整个压抑着急躁。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心想总不见得说对路边的野草萌发了兴趣所以站了一会儿考虑要不要采。下意识地瞥向闷油瓶,这家伙此刻已经转过头去,似乎对这个话题没兴趣。
我便随口搪塞道:“小解。”
“一进人家家门就拉屎撒尿,亏你他娘的还是大学生。”胖子别的不关心,听到这种事情就特别来劲,居然就这么插话进来,也不和阿宁吵了。
“靠,你那是什么强盗逻辑?大学生就不需要正常的生理排泄了?!”我没心思跟他继续搅合,抬手手指那光线聚拢的地方道,“什么玩意儿跟明星登场似的?你们发现什么了?”
“木梁上面有记号,但是那小妞偏不承认是他们的人刻的。”
阿宁秀眉倒竖,怒道,“我自己刻的记号能不认得?早说了这洞绝对不是我们当初挖的那个,刚才走过来那路的土缝里面都已经长了草,两个星期前挖的盗洞,而且还遇上了跨山,怎么可能会长草?!”
胖子肉脸上的俩小眼睛一瞪,我就知道他们肯定是预备再把刚才争执的内容再给我重演一次。其实阿宁刚才的话还是让我很震惊的,因为土缝里的草果不其然就是判断这个盗洞是否属于阿宁他们的关键所在。记号可以骗人,自然生物却不会。但我的习惯是听取各路意见,也就没多说,心想先继续听下去。
“不是你刻的难道就不会是你队伍里的人刻的?!”
“我们的记号都是统一的。有最起码的辨识性。”阿宁冷笑道,“像那样简单的一戳谁认得出来?!我怀疑那东西连个记号都不算。”
“一戳?什么一戳?”我心一动,连忙插话上去问,觉得脑海里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涌上来。
“喏,你自己看。”阿宁调亮光线就牵引着我的视线往木梁上面走,其实那个印记就在离我头顶不高的地方,稍微掂一掂脚就能够到。
我凑上去仔细一看,当即就傻了。霎时间就懂了潘子刚才为什么露出一脸由于不确定而焦躁的神情,我立刻召了他过来,指着那简单到任何人都不以为然的楔形印记问道:
“这玩意儿……像不像三叔留的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