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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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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一股温暖迸发,一时间她竟有些想哭。
裴松不言心意,裴寂无力护自己。
唯有裴照,许她正妻之位,给她盛大的婚礼,告诉她,没能用她原本的身份堂堂正正地嫁过去,是他有愧。
这一切,岂是帝王家能承诺的,可是他给了。
云赊月心下动容,两个春夏了,这两载间发生的一切都叫她疲乏厌烦,如今终于脱离了处处明刀暗箭的东宫,以为又要颠沛流离,不想却拉住伸出的手,投入温柔的怀抱。
她答应要还裴松的救命之恩,等裴寂彻底遭受裴竹影厌弃之日,就算还尽了吧。此后,她真心希望能就在这瀛洲城内,与裴照相知相惜,相互托付,就在这里,青山绿水,安稳一世,再不问外界如何,裴松如何。
大红的喜服很是衬她,若应国未亡,父母在世,想必自己早些年便会嫁一合适郎君,从此过着平淡的生活,相夫教子,走完这一生。但人生之路已经走至今日,一切都是命定的缘分,任何人更改不得,强求不得,拒绝不得,也替换不得。
“请王爷王妃饮合卺酒。”
裴照与云赊月接过婢女手中的酒杯,双臂交错,一饮而尽。
“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语毕,众人退下,宽敞华丽的婚房中,片刻便只剩新婚的夫妻。
裴照轻轻托起云赊月的手,手心张开,他将一根玉簪放在其手中,眼含笑意:
“这枚玉簪是我亲手画了图纸打造而成,就算是你我的定情信物。”
“枝和,此刻开始,你便是我唯一的妻子,此生我会尽我所能护你周全。”
云赊月握着精致的簪子,此刻觉得这誓言有千斤重量,便抬起头,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对视,从那片净湖之中,她读到了真心。
纱帐落下,昏暗的烛火借风摇曳,裴照轻轻抚上云赊月的脸。
“枝和,我会永远爱你。”
“只爱你一人。”
他将身子向前倾去,二人的脸越靠越近,不自觉地垂眸,去瞧对方的唇愈发靠近。裴照伸手揽住云赊月的腰,那春日杨柳般的身段只需盈盈一握便尽收怀中,软绵绵的,像一只小兔子般让人心中动容。
不多时,双唇轻碰,涉世未深的裴照便红了脸,绯色从后颈蔓延至耳根,脸上也朝霞般藏匿了丝丝羞涩。二人分开,鼻息间却尽是索取不够的试探,神情眷恋暧昧,借着合卺酒烈的由头,裴照顾不得许多,大手一挥,便拨开云赊月大红的外衣。白色的里衣展露出来,他又伸手探去,绸缎的手感自然不错,美人不自在地轻扭,便更添几分旖旎。
“别动。”
裴照的呼吸有些粗重,已是极力克制。
“之玉,我...我嫁过人,生过子,你当真要我。”
云赊月虽知裴照心中早已明了,却仍然要问上一问,心中才有底气。
听了这话,裴照倒是又不正经起来,轻笑一声。
“贞节这种鬼东西,小王才不在乎。”
“只想知道,王妃此刻,有没有对我动心。”
裴照不由分说地将她压在身下,二人倒在柔软的床榻上,身贴着身,心贴着心,若非烛光不明,想必早已将云赊月的羞怯与裴照情动的面容照个清楚。
“之玉...”
裴照挑起云赊月的下巴,不容躲闪地叫她回答。
“嗯。”
得到答案,裴照更是心中开怀,低下头,不再小心翼翼,而是动情地闭上眼睛,面对他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妻子,予取予求。
直到天光大亮,一夜无眠。
云赊月眨巴眨巴眼睛,柔和的光透上床榻,全然睁开眼,才发觉自己正安稳躺在裴照的怀里,而这位夫君早已不知何时醒来,正拄着胳膊,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夫人醒了,昨晚可睡得安好。”
一夜之间,从此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云赊月还有些不习惯,只埋着头不答,这副模样叫裴照笑意更深,他顺势躺下,将妻子揽在怀中,闭上眼,享受这不真实的幸福。
这就是云赊月想要的日子,安稳平淡的日子,一日三餐、再普通不过的日子。原本她梦中出现了无数次,都是与裴松惬意悠闲地吟诗煮茶、花前月下,不过这一切都是她的痴想,而今她想要的一切,裴松不愿给和不能给的,裴照都做到了。
这就够了。
从今以后,她一定要与裴照过他们的日子,再不问那些糟心的一切。
可是,真的能吗。
那只敢在梦里去触碰的人,自此再未出现。
自羽王与王妃大婚后,二人避开朝堂纷争,在瀛洲城内安稳地生活了三年。
这三年间,采桑种田、治水放粮、男耕女织,瀛洲在羽王夫妇的治理下可谓丰衣足食,称得上一句世外桃源。云赊月喜静,裴照将羽王府内摆满鲜花,每到春来,满园的花朵齐放,一片欣然景象,让人忘却尘世纷扰,只沉浸在花香之中。
裴照之心,连京都都传开了,羽王极其疼爱妻子,为她下厨做杏花糕,为她研究民间技艺逗她开心,与她日日着常服,夫妻相称,从无礼节困扰。成亲三年间,大臣中也有那好事的,提议称王妃迟迟无子嗣,羽王合该娶侧妃入府为皇室开枝散叶。
此言一出,裴照本无心搭理,可朝臣们却闲来无事,纷纷上书复议,甚至还有人寻来合适的女子,以拜访的名义带入羽王府,妄想能被年轻气盛的裴照收下,自己好讨个举荐有功之名。轻一些的,也是选了女子,将画像托人送入府中,希望年轻的王爷能因为贪恋美色,不说侧妃,就是纳几个偏房小妾也好。
怎料,此举正好碰了逍遥王爷的忌讳,画像尽数丢出去不说,亲自带人登门的大臣,连着本人附带美人,统统被赶了出去,摔在地上,样子十分狼狈。
为一劳永逸,裴照直接写了亲笔王爷诏书告知羽朝天下,他裴照今生今世只会有莺时这唯一的妻子,不再娶,不变心。
若有违誓,短折而死。
此言一出,朝野内外见九五至尊尚且默许,再无人敢干预羽王家事。况且二人成婚的这三年来,太子的病反反复复从未好全,太子妃也卧病在床不知能活到几日,江山承继为重,也就自然没什么人再去关心一个王爷纳不纳妾了。
原本,关心裴照后嗣之事的也不都是求功名利禄的奸佞,五殿下生性善良,无人不知,更多的,还是希望这等爱民如子的翩翩王爷能有子女承继,如此,也是一个皇家不可多得的好血脉得以延续,瀛洲城也能世世代代被裴照的后人照看。
裴照虽然满怀希望与云赊月有属于他们的孩子,可他却并不急,只有他明白,妻子早些年足月小产损耗了几乎全部元气,这些年他二人连周公之礼都并不频繁,就是怕云赊月还没养好身子,如若带着病怀孕,有个什么意外,裴照不敢想。
他都打算好了,如果妻子的病不能根治,他们就这样二人四季,没有孩子嬉闹,不会叫云赊月劳累教导,也好。
有妻如此,其余的便不再渴求。
莺时王妃的风评极好,常常领着百姓一起栽种树木,冬日里也早早就开放了粮仓,供那些贫困些的人户领粮食过冬,因着她不常走动,只有春耕和冬寒时节公开示人,许多人甚至都未曾真切记住她的模样,只因着她名唤莺时,又在三月出现,带来百花齐放,百姓们都称送她为“三月夫人”。
这贤明也自然口口相传,到了京都人的耳中。
近卫如往常般口述近日各地发生的重要事件,说到这位羽王妃时,满眼都是担心。
“太子殿下,羽王这几年避居封地,不知从哪娶了位王妃,素有贤良淑德的美名,您近些年时常受陛下问责,羽王却美名远扬,若是有朝一日...您还是要早做打算啊。”
裴寂一口闷下药汤,苦涩的气味一如既往地弥漫咽喉至鼻腔,这般滋味早已麻木,身体却还是本能地觉得气味难闻,于是皱了皱眉,慢慢撂下药碗,慢悠悠地拿起床边的一本奏疏看去,只是不知是否入眼。
“五弟本就深受父皇喜爱,如今不过是娶了位贤名与之比肩的王妃,难道他什么都不做,父皇就夸赞喜爱过本王吗。”
不咸不淡地开口,虽有些乏力,威严之音却不容反驳。
近卫沉默片刻,不再叨扰,作揖便退了下去,幽深寂寥的大殿又只剩下他一人。向窗外看去,又是一年春,庭院却冷冷清清,除却整洁无尘外,再无生气,都不如冷宫,起码能听见痴心妄想的妃嫔们一日日地念叨几十年的旧事,不知疯癫还是清醒地等待君王回心。
可他的心已经枯死,又有谁能为他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