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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   三年过去,派出了一批又一批人,萧枝和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信,到最后,就连侍卫们都大着胆子劝裴寂放弃,他一怒之下斩杀了那一队人马,本就将将起身的病体又因急火攻心倒了下去,就在旧病复发的几日里,云赊月与裴照恩爱异常,骑马赏花。
      他不知枝和是死是活,日日思念,却又不得不继续操持太子该管理的政务,久病不能完全根治之下,倒是病习惯了,平日里的沉默更不知是因为病着倦怠,还是心中郁结不愿开口。
      这三年里,裴松的慎王府百花近枯,那一株杏树也无人打理,最终枯死,只剩下零星的干瘪花瓣挂在枝头,与发冷发硬的木身站在书房的窗外,沉默地注视慎王府的一切。
      不过他倒是比裴寂好些,心中的担忧与患失并未言表,反倒是更加勤勉地晨昏定省,视察民情、督办水利、赈济救灾,三年来拉拢了不少大臣入自己麾下,裴竹影也慢慢放下成见,开始注意这个不受宠爱的庶次子,几次办事得力,还夸赞赏赐了一番。裴松自然是前年的护理,上演了几出为父尽孝、为君效力,本该为之的感人大戏,裴竹影甚至还红了眼眶,感叹儿子懂事明理,想来并未记住且记恨当年之事。
      君王无情,却十分自信。裴竹影或许坚定地认为,皇家之中乃至民间,子遵父、妻从夫,是万年不变的道理,儿子生来就该崇拜父亲、敬畏父亲,皇子生来就该以帝王做榜样,修身齐家治国,可他错了。
      裴竹影虽接近无情,却渐渐对裴松有了信任。
      可悲的是,裴松得到的不是父亲的爱,而是君王的认可而已。
      可笑的是,若有信任,则帝位不保;若无信任,则姓名不保。
      左右都是死局,这命定的劫难,究竟走向如何?
      过些时日,便是裴竹影的万寿节,虽每年都办,可今年是他的五十大寿,怠慢不得,于是修书一封,唤瀛洲的爱子携妻返回京都,参与寿宴。
      如此盛事自然推诿不得,云赊月虽有些担忧,却并不想给裴照带麻烦,于是开心地答应了,便着人收拾回京的行装,想着入京参加寿宴后即刻返回瀛洲,左不过三五日的工夫,不会出什么乱子。
      “夫人,若有什么,我们便立刻回来。”
      “有我在,不用担心。”
      裴照轻握着云赊月的手,温热的感觉传递身体,云赊月顿时心安了不少。她知道,无论何时,裴照总是会护着自己的,他从不食言,今后也不会。
      成婚三年,昔日不羁的少年王爷越发沉稳,二十有四的年纪,过些年也要而立,要保护瀛洲的百姓,又要照看云赊月,那个喜欢游山玩水的五殿下早已主动修剪了羽毛,肩负起一国王侯的责任,默默地打理了许多事,应付了许多人。
      车马劳顿,白天黑夜交替了几轮,马车驶入了京都。
      掀开帘子看去,夜幕下的京都依然喧嚣繁华,灯火通明,与当年离开之时并无不同。原来物是人非也不过如此,个人的喜怒哀乐丝毫不会影响这里的阴晴圆缺,该记住的忘不掉,该忘记的放不下。
      转眼间,侍卫不知出示了几轮令牌,马车停了又走,终于悠然地停在了皇城内。
      裴照与云赊月下了马车,换坐轿子,仆从们跟着、内侍们抬着,终于又不知多久多远地,停在了万寿节大殿的台阶下。
      裴照握着云赊月的手,轻轻拍着:
      “我在呢。”
      方一下轿,六抬的大轿便稳稳停在对面,现场众人跪了一地,裴照与云赊月亦是行了一个俯身礼。
      是太子的矫撵。
      云赊月感受到一阵龙涎香被风送至身边,尽力地低着头,心中祈祷着裴寂不要过来与之玉攀谈,可她虽紧张,也不想露出破绽,于是调整呼吸,稳着行礼的姿态,就那么站着。
      好在,裴寂并未注意,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轿子前,颔首对着裴照示意。三年未见,兄弟二人心中有说不尽的思念和感情,可如今二人心中都藏着不能说的故事,便暂时不必太过亲密了。正不知如何破解眼下的尴尬,一阵清脆之声传来。
      抬头望去,云赊月便险些站不住。
      是白玉铃铛的轿子。
      是裴松。
      她至死也不会忘记这声音,那是她十七岁时濒临死境遇见的救命稻草,给了她重生,让她生出不该有的情感和奢望,又亲手毁灭属于他们的一盏灯,只剩无言,只剩相望。
      ‘王爷...’
      云赊月留恋,却不敢暴露,只得逼着自己清醒下来,低头不再看那二人。
      三支队伍简单寒暄一二后,便按次序上了那万寿殿。按尊卑,自是太子为先,嫡子长幼接上,庶子长幼为后,不过裴照从来都是让二哥先行,这一次也不例外。
      裴寂鲜少踏出东宫,就连今日为帝王祝寿,也依旧神情恹恹,不知心中想些什么,于是便自行向上走,不多时便走在前面。紧接着,裴松朝着羽王夫妇微微欠身后,便也朝着大殿走去。阵阵檀香袭来,比起龙涎香令人心安,这股云赊月熟悉的气息萦绕不散,此刻她甚至有些想落泪,可是她不能。
      低头,闭上眼,希望泪水能倒流回眼眶,倒流回记忆。
      裴松迈了几步,却莫名心中慌乱,似是命运暗示一般,他朝着裴照的方位望去,只见一王妃打扮的白衣女子极力低着头,身体却有些微微发抖。
      “二弟,怎么了,可是多年不见五弟,心中思念啊。不急,待入了殿,自然有我们三兄弟叙旧的时间。”
      裴寂开口,狭长的丹凤眼随意划过人群,却正巧瞥见了微微抬起头的云赊月。
      一瞬间,惊诧得险些踩空台阶。
      “枝和...”
      只见裴寂快步跑到云赊月的面前,明黄的蟒袍上飘着龙涎香,一步步逼近站在原地的云赊月,她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快速在心里盘算着作何解释。裴寂跑至跟前,正欲伸手抬起云赊月的脸仔细辨认,便被裴照及时拦住。
      “皇兄,这是臣弟的王妃,今日第一次入宫。”
      裴寂愣神间,全然未注意身后缓缓而来的裴松,此刻他亦愣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盯着云赊月的脸,那是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面容,曾经与他日日相见,次次分离。
      “王妃?”
      裴寂喃喃重复着,一遍遍确认面前人的样子并非过于思念的幻想。
      “不...这是枝和...这是本王的枝和。”
      裴寂走上前一步,就快要贴着云赊月,她便害怕地躲在裴照怀中,此刻裴照心中不禁有几分恼怒,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得紧紧搂着怀中的妻子,尽量减轻她的恐慌。
      “臣妾名唤莺时,是羽王正妃,从未入宫,更是未见过太子殿下,今日殿下错认臣妾为故人,臣妾不胜荣幸,只是,我真的不是...”
      看着云赊月小鹿受惊的模样,裴寂方才因激动而耸起的双肩随着他的叹气缓缓落下。他的萧枝和是一个不惧生死,条理分明的人,眼前的女子虽面容有九成相似,可言语间的慌乱,与他的枝和根本比不了。
      想着,裴寂向后退了一步,站定后,缓缓开口:
      “原来是弟妹,月黑风高,是本王认错了,还望五弟和弟妹莫怪,等下本王必自罚三杯赔罪。”言罢,他便又沉默地拖着那尊贵的太子蟒袍向上走去,一道斜影拉得长长的,最边处还留在云赊月的面前,慢慢分离,直至进了万寿殿。
      裴松走向前,对着云赊月欠身复而抬头,棱角分明的面庞与她不过两步之遥,那曾经日夜思念,后来强行遗忘的身影,如今就伫立在自己面前,高大威严,比起三年前,又添了几分凉薄之意,又多了几分难懂的神情。
      “五弟妹。”
      云赊月不得不应承着,尽力平稳自己的声音:
      “慎王殿下安康。”
      她不敢与那双眼睛对视,她曾经与裴松日夜相见,那杏树下因笑意微眯起的双眼,也曾因她的出现泛起波澜,却始终装不下她这片星河。
      “太子殿下的爱妻于三年前出走失踪,从此他便一蹶不振,直到今日也汤药不离口,思念成疾难免错认,望五弟妹谅解。”
      裴松说着,眼神却并未从云赊月的身上离开。
      “慎王殿下说笑了,臣妾也听闻过太子这位心上人的故事,据说殿下为她顶撞父皇,因无法休妻另娶,还因人设职,予她独一份的东宫娘娘之位,更是给她太子妃一般的尊荣。如此疼惜宠爱,着实令人羡慕。”
      裴松却不接这十分规矩的言语,自顾自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吊坠。
      “是啊,太子也是个痴情人。可五弟妹应该知道,三年前东宫萧娘娘小产,由此心碎出走,至今毫无音讯,太子便一病至今日。世人皆言太子深情,定然爱极了萧娘娘,本王,却不能全然认同。“
      云赊月低眉:
      “为何。”
      裴松神色微动:
      “他那么爱萧枝和,若有一日心上人就站在面前,矢口否认他们的前缘,你说他是认得出,还是认不出。”
      他似乎根本没想让云赊月回答。
      “可若是本王…”
      “心上人,便一定认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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