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二十三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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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内灯火辉煌，八层水晶吊灯映在光可照人的地板上，刺目的光扎得人眼花。
纪谷雨进了别墅，抖了抖身上雨水，脱掉湿漉漉的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
轮椅在地上留下一串水渍，纪谷雨也没多管，自顾自转动去了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一众佣人看着突然回来的人，皆面面相觑。
“纪先生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怎么知道？”
“要不要给本家那边说说？”
“别了吧，少爷该不高兴了。”
“赶紧收拾，别一会儿惹纪先生不痛快。”
一行人忙碌了起来，视线瞥向那扔在地上的衣服，慌忙捡了起来妥善保管。
有佣人跟在纪谷雨的身后拖干水渍，管家也是识趣，匆匆上楼去叫醒楼上正在睡觉的肖晗。
肖晗裹上睡袍下楼的时候，纪谷雨刚刚喝完水从厨房来到客厅。
他坐在轮椅里，瘦削的身体在空荡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渺小。
那张清俊秀丽的面庞仰头望着他，因为刚刚淋了雨，眼眶泛红。
皮肤冷得发白，嘴唇微微颤着，显得越发羸弱可怜。
肖晗心头一软，原本积攒了一夜的火气都在看到他的那刻烟消云散。
跑了便跑了，那么压抑的环境，他不愿意呆也是人之常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他还爱惜自己，珍惜自己的性命，知道回来就好了。
肖晗从佣人手里拿了毛巾，缓步走到纪谷雨的面前，抖开帕子搭在了他的头上，半蹲在他的面前耐心地给他擦着头发。
“没有带伞吗？”
纪谷雨没有接话，视线紧盯着肖晗的脸。
“怎么回来的？”肖晗又问。
纪谷雨依旧没有回答。
肖晗见他沉默，也不再自讨没趣，只当他还在生气没去接他，只能耐心性子讨好。
毛巾带走了水汽，肖晗打散了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地揉弄。
纪谷雨的发丝很软，不像Alpha那般粗黑坚硬，他的发丝又细又密，触感有点像羊驼的毛发，又有点像是棉花。
毛巾下那张俊秀的脸分外冷清，纤细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珠，睫毛轻轻煽动，一滴水落在了肖晗的手背。
那坚韧隐忍模样让人分外心疼，肖晗的手微微颤抖，停顿了片刻，很快又掩饰下那点不适。
以前纪谷雨的身上总是带着些许雪山玫瑰的气息，冰冷又馥郁，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味道，如今他的身上带着丝微不可察的白兰地酒香，肖晗知道那是宋惊蛰信息素的味道。
纪谷雨真的去了宋惊蛰家，他没有开玩笑，也没有撒谎。
寂静在空荡的房间流淌，佣人都默契地站在角落里没有发声，肖晗和纪谷雨互相观察着彼此，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直到肖晗手里的毛巾钻进纪谷雨的衣领擦向他的胸口，纪谷雨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按住了肖晗继续往下的手：“不用擦了，我回房休息了，你也早点睡。”
纪谷雨声音冷淡，转动轮椅后退，绕开肖晗，直接走向了电梯。
肖晗紧握着毛巾站在原地，眼睛仿佛被定住了，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要叫住他。
“白露已经死了。”
半晌，肖晗才扯了嗓子艰涩开口。
“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他会伤害你了。”
纪谷雨果然停了下来，只是依旧背对着他，双肩微微颤抖。
肖晗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是在开心还是悲伤。
“好，我知道了。”
纪谷雨说完，头也不会地上了电梯。
电梯是透明的全景观光电梯，肖晗仰头望向纪谷雨的同时，纪谷雨也在看着他，两个人遥遥相望，一个冷漠疏离，一个神情复杂。
肖晗想问他为什么去找了宋惊蛰，又会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可一看到纪谷雨那冷漠的模样便知道他连敷衍一句都懒得。
他们是这个世界最了解彼此的人，明明近在迟尺却又远在天涯。
电梯越升越高，抵达五楼时，纪谷雨便收回了目光，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肖晗的视线范围。
肖晗只感觉心口一阵抽痛，像是生命中极为重要的部分从身体里抽离，胸口空落落一片。
就像第一世池夏携子逼婚，纪谷雨远走异国一般，这一次他依旧没法再留住纪谷雨。
他能囚住纪谷雨的人，却囚不住纪谷雨的心。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纪谷雨不爱他了。
甚至连恨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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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别墅的大灯关闭，室内一片黑暗，只有偶尔的惊雷照亮别墅。
肖晗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前轮番浮现起池夏和纪谷雨的身影。
第一世，他曾与纪谷雨交往了三年，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们都是彼此的初恋，在意识尚未觉醒之时，他与纪谷雨曾有过诸多美好的回忆。
耐心不足的他会耐着性子陪纪谷雨画画，一坐就是四五个小时，时常从天黑到日暮。
他会手把手教纪谷雨打拳学着如何保护自己，纪谷雨也会教他画画。肖晗会赤着上身给纪谷雨做模特，纪谷雨也会陪他去上枯燥的金融课程。
肖晗会做纪谷雨最爱的鸡丝松茸粥，纪谷雨也会细心地挑走碗里的调味小料，纵容他的所有小脾气和任性的要求。
三年里他们时时刻刻黏在一起，他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兼职打工，一起去外地写生，一起喂养学校后山的小猫。
三年的时间里，那只小猫从不到200g的重量，长到了二十三斤一跃成为校区一霸。
他们会为彼此的生日准备礼物，亲手制作蛋糕，也会一起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一起在夜幕里拥吻。
他们本该是世界上最契合的两人。
如果没有池夏的介入，如果没有任务者执行剧情，如果没有那俗套的携子逼婚的戏码，他或许能和纪谷雨一直这样平淡而温馨地继续相处下去。
可最后，肖晗还是在家族的逼迫下与池夏成婚。
纪谷雨一身傲骨，在得知他婚讯的当天毅然决然远走异国，主动与他断了联系。
婚后肖晗也曾三番四次去找过纪谷雨，可纪谷雨总是避而不见。
唯一一次见面，他便给纪谷雨惹了极大的麻烦。
池夏当时已经怀孕24周，追着他的脚步出国，以肖夫人的身份跟纪谷雨大闹了一场，争吵之下，纪谷雨失手将人推下了楼，池夏大出血流产，以逝去的孩子做要挟，要求肖晗终生不得再见纪谷雨。
最终他妥协了，他没法眼睁睁看着纪谷雨去坐牢，只能老老实实地扮演起自己丈夫的角色，不再与纪谷雨相见，只是……他也不愿意再看到池夏。
将近五年的时间里，除了两家必要出席的场合他会露个脸，其他时间他都在各国奔走，为家族的生意添砖加瓦。
家族事业蒸蒸日上，他和池夏的关系却依旧处于冰点。
两家父母也曾提出再要一个孩子，缓和夫妻关系，肖晗总是把罪责推在了池夏的身上：“小池流产后身体一直不好，再过几年吧，等养好了身体再说。”
池夏怎么可能再怀上孩子，年少时那次易感期的意外让肖晗失去了爱人，失去了爱情，失去了婚姻，丧失了自由，他怎么可能再让池夏乘虚而入？他对池夏憎恶至极，又怎么可能再给他一个孩子？
后来，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池夏上心？
肖晗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某次舞会池夏艳丽张扬的出场，或许是某个无比疲惫的晚上池夏为他做的那一桌饭菜，也或许是在面对他一次次冷漠以对时，池夏佯装无所谓的微笑。
池夏作为爱人固然是面目可憎的，可作为肖夫人他却是合格的，甚至可以说是优秀的。
池夏社交能力极强，总能以超强的心理素质和极强的执行力与各行夫人迅速打成一团，在一众圆滑世故的太太团里行走依旧左右逢源，游刃有余。
池夏时常拿着夫人间的小道消息来博他开心，有时候，就连肖晗也不得不赞叹他善用资源的能力。
除此之外，池夏还熟知各大奢侈品品牌，掌握各大流行趋势，始终走在时尚前沿。
在珠宝鉴赏方面池夏更是造诣颇深，一块石头，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哪里开采，什么品类，也知道如何雕刻，如何营销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老物件他能准确地说出年份、产地、各种典故信手拈来，甚至于用手掂掂重量便能精准地说出克重。
如同小说里所有恶毒男配一般，池夏有着优秀的家世、出众的相貌、学识，耀眼得让人侧目，除了对主角攻病态的执著，他几乎可以说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理想恋人。
肖晗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回家的次数逐渐变多，对纪谷雨的记忆也越来越浅。
就在他打算抛弃过往，尝试与池夏在一起时，纪谷雨再度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对纪谷雨的爱恋再度死灰复燃，如同被夺舍了一般，在剧情的安排下，再度疯狂地爱上了纪谷雨。
池夏也同他一样，仿佛失智了一般用蹩脚的手段给纪谷雨使绊子，使出浑身解数制造麻烦，舍弃了上位者的矜持尊严，再度成了那副让人厌倦憎恶的恶心模样。
肖晗在天道的驱使下对池夏越发仇视，逐步形同陌路。
直到故事的终章肖晗与纪谷雨结婚，交换了婚礼戒指，互相拥吻，马上就能大结局之时，他却推开了纪谷雨。
一段剧情从天而降，突然砸向了他的脑海，他与池夏五年来相处的细节在脑海一一浮现，望着眼前他渴慕已久的白月光，肖晗突然意识或许比起白月光，他更喜欢那粒朱砂痣。
或者池夏恶毒，或许池夏任性，可他明媚张扬，夺走了肖晗所有目光。
“抱歉，谷雨，我不能和你结婚，我或许……爱的是池夏。”
池夏绚丽的笑容和纪谷雨的泫然欲泣的可怜模样在他的脑海里轮番涌现，肖晗将脸埋进了枕头想要抹去那些回忆，眼前又浮现起纪谷雨冰冷不含情绪的眼神。
是他亲手把纪谷雨变成了这样，他背叛他与纪谷雨爱情，爱上了别人，终究是他欠纪谷雨的。
无论纪谷雨做什么，他都不该怪他。
肖晗莫名心脏抽疼，毫无睡意。
屋里沉闷的空气让他觉得压抑，他迫切地想要吸一根烟，想要去外面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厘清自己杂乱的情绪。
他拉开了门，在没有惊扰任何佣人的情况下，去了玻璃花房外吸烟。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尽管不如先前那么大，却还是能清晰地听到雨打玻璃的声音，花房外蓝花楹满地颓败，蓝紫色的花瓣被泥水包裹，脏乱不堪，可花房内的郁金香却丝毫不受影响，依旧安静地沉睡。
一个经历风雨，一个在温室细心呵护着长大，长出的模样注定不同。
一个惹人怜惜，一个惹人疼爱，纪谷雨和池夏，无论哪一个都让他难以割舍。
肖晗吸完了一根烟正打算回房，却看到黑暗里蹿出了一道影子。
那道身影从大厅出来，穿过漫长的玻璃长廊，从肖晗的面前经过，一路从主建筑大厅去到了副建筑大厅。
肖晗一手拿着烟，一手挥开眼前的烟雾，定睛一看却意外看到了纪谷雨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矮小的一团，那只纤细莹白的，只会握笔的双手转动着轮椅，一路走向副厅。
轮椅的咕噜声在雨声的掩盖下几不可闻，肖晗掐灭了手里的烟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只见纪谷雨转动轮椅走到一面陈列着无数古董的展示架前停下，动作极其熟练地挑选了五个花瓶抱在怀里，而后又打乱了花瓶的位置重新放了回去。
成列架的底部冒出了一块方形地砖，纪谷雨转动轮椅利用身体的重量压在了那块方砖上，只听吱呀一声，装有各类古董的陈列架逆时针转动，随之展现在纪谷雨面前的是一条幽深的地道。
肖晗呆愣地站着，曜石般的黑眸里写满了震惊。
纪谷雨……他怎么会知道这条密道？
他又怎么会知道密道如何开启？
纪谷雨驶过漫长幽深的走廊，上了电梯，马不停蹄地来到了地下室底层。
咕噜咕噜的车轮声在长廊里无限放大，纪谷雨来到那扇成吨重的重型钢门前停下，他扶着墙壁起身，熟练地输入了密码。
指纹解锁的绿光亮起，纪谷雨直接忽略，输入了了一段程序破解密码，紧接着头顶一抹红光亮起，摄像头转动对准了纪谷雨。
他连头都没抬，再度输入了一段代码，破解人脸识别程序，只听吱呀一声成吨的大门缓慢开启。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肖晗目瞪口呆，僵硬着身体站在他的身后，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弥漫至四肢百骸。
他……到底是谁？
是谁占据了纪谷雨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三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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