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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留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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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现出个瘦挺的身影,阿浣呆住,看向眼前人。
慈姑手上力气松了五分,却没放开。我趁势收回手。
司元贞走进来,慈姑不甘地看我一眼,随即起身行礼:“臣女见过殿下。”
阿浣回过神,照着慈姑姿态屈膝行礼。
“下去吧。”
慈姑整理衣裙,走到门处,回头:“长乐,我过两日再来看你。”没等到我回答,她便转了头出去,侧身那刻,圆眼里泪光犹在。
我真怕下次她来时还是这副哭兮兮的模样。
我大声对着已走了十几步的慈姑喊:“我过得甚好,你不必再来了。”
慈姑没回头。
司元贞已坐在我对面,让昌河去搬笔墨公文过来。
我问他:“是你让慈姑过来的?”
他指着案上荷花问:“你喜欢吗?”挥袖间,淡淡的沉香气息飘来。
“不喜欢。”
他轻笑:“那我再寻些别的来,你且说喜欢什么。”
我刚要出口,就听他补充:“人除外。”
话噎在喉咙,我想了想,开口:“我要血灵芝。”
他点头:“黄鹤楼有。血灵芝虽是至补之物,却也大凶,你要它做什么?”
“你不是说我喜欢就行吗?”
他没再问。昌河领着两个侍从进来布置,要退下时,司元贞指着被移到一角的荷花:“把它拿走。”
屋内剩下的几缕荷香飘散,沉香气息若有若无地浮动。
司元贞拿起个折子,面无表情地从头看到尾,朱笔落下“已阅”。趁着他拿起另一本折子的间隙,我试探问:“我还想要自由?”
拿到半空的折子顿住,他放下手,抬眼看我,不说话。
我心一横:“我喜欢自由,你就说给不给吧?”
半晌。
他说:“这东西我没有,也寻不到,给不了你。”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觉得他没懂我意思,便接着解释:“只要您一声令下放我离开,便是成全我的自由了,我在外也会常常感念您的恩德。”
他眼里是灰黑的静:“我没有的东西,给不了你。”
分明是不愿意放我走……我呵地一笑,不想再与他同处一室,便要起身,又听见他说:“方才的折子夸你娴雅淑德,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我停下动作,“忽悠拍马屁的话你也信?”
“那折子看着辞藻喧哗,事却是真的。长乐,我喜欢你,很早之前就喜欢你,比你知道的更早,与我成婚,我今生今世只你一人。你也同样,这辈子只我一个。可好?”
他眼神变得深彻。
“我从前想要你的爱,才寻了桃花簪。如今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哪儿也不去,就够了。对啊,只能这样了。”
我一时不知该说他有自知之明,还是骂他痴心妄想。
既然说到此,我心中还有疑惑,“桃花簪子你是何处得来的?”
凡人没灵力,再高级的灵物他们也驱使不动。司元贞与桃花簪又是如何脱离这天地规则的限制?
他敛目:“你只需知道,它不会伤害你,我也不会。”
不会伤害我?几天前掌心的刺痛,我仍记得清楚。司元贞这厮嘴巴太紧,我问不出半点桃花簪的由来,索性双手一摊,做出无赖状:“你如果不说清楚,今天别想从这屋子出去。”
“你要留我?”
我站起身叉腰,气势汹汹:“是你自找的!”
“你要如何留我?”
我顿时焉气儿,方才忘了自己是个凡人,还是凡人里力量更弱的女人。
他却笑了,不同于往常阴阳怪气的模样,笑完又认真说:“只要你想,不必留,我也不会走。”
方才一番话竟说得正和他意!我心中懊恼,抿着嘴巴思索怎样扳回局面,片刻后,我问:“你想留下吗?”
他幽幽地看着我。
没等到回答,我坐不住先开口:“只要你答应我两个条件。一是告诉我桃花簪的来历,二是取消子济和慈姑的婚约。”
他气得发笑,声音冰冷:“和我说了这么多,只有最后一句才是你想要的吧?”他猛地抓住我手腕,目光像冷冷的蛇信子缠来,他说:“取消婚约之后,让你和赵子济厮混吗?长乐我告诉你,赵子济只有两条路,要么成亲,要么死。”
我被他话语镇住,手也忘了挣扎。他本就是个心冷的人,若我不是沛沛,该是已被他杀死了好几回,更何况是与他抢沛沛的子济……
他眼神冷漠地笼罩,扬唇一笑,笑声中全是寒意,“你知道让一个男人留下意味着什么吗?”
“知、知道,就是一起睡觉。”我暗暗骂自己没出息,居然被一个凡人给吓住。纠结了小会儿,我抬头看司元贞,他面无表情,可偏偏叫人心底发怵。
我一时失神,只觉这表情甚妙,但凡换个其它外显的神色,怕是兜不住这样尖锐的怒气。
手腕痛感传来。
我眨眨眼,回神,司元贞手上使了力,痛感久久不散。我知道挣扎不过他,只能左右摇摆被束缚的手腕表示抗议,他呵呵呵地笑,笑着笑着眼中水光闪现,问道:“睡觉,然后呢?”
我被问得云里雾里。
“然后,起床吧?”
手腕的禁锢一松,我急忙抽出手。今日真是霉得很,一次两次地被人抓住手不放,莫不是前些日子数大雁数多了,雁神看不惯对我施了个咒?
我揉着手腕,打定主意此后数大雁只动嘴不动手。揉了许久,手腕的酸痛感散去七八分,我停下动作。
“你若让我今晚留下,明天我就告诉你桃花簪的来历。”
我想了想,人每天都要睡觉,旁边多躺一个也无妨,算下来是我赚了。
“也行。”
闻言,他伸手指着我,一张脸要笑不笑,我睁大眼回视,他动作愈大,呼吸长而沉重。他一下收回手,摆动间案上的折子被打落一地,他说:“长乐我今晚过来。”
话落,他转身就走。
不一会儿,昌河带着侍从进来收拾地上的狼藉。昌河把折子累成一摞,顿了顿,出声:“小的伺候殿下十七年,殿下气到这种情形的,小的只见过两回。”
这次是我顺他的意,还生气了?我皮笑肉不笑:“这么多年只发两次火,他脾气还挺好。”
昌河屏退两个侍从,声音些微的不忿:“上次,是因为姑娘不告而别。”他见我没反应,话语中的不忿愈多:“殿下回来找不到姑娘,茶饭不思,整整病了两个月,人瘦得只剩把骨头。若不是长生子大人恰好云游回京,算出殿下与姑娘缘分未断,还不知……”
我有些叹惋,以前只知司元贞喜欢沛沛,却不知道他情深至此。如果沛沛还活着,她与司元贞该是一对神仙眷侣。但如果我不占着沛沛的身体,又怎么能遇见子济呢?
“殿下是云中月,赵子济地上尘,姑娘何必弃明投暗?”
这不过是我们三人之间的纠葛,顶多加上一个慈姑,我盯着端正站立的昌河,气不打一处来,拿起茶杯往地上一砸。
瓷杯清脆地碎裂,茶叶茶水四散在地面的乌木。昌河面色不变,“望姑娘三思。”说罢抱着折子出去。
我一手指他的背影,高声:“这关你什么事,凭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能在我面前贬低赵子济!昌河你听好了,赵子济是尘土我就陪他当尘土,云啊月亮的我不稀罕!你稀罕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