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Chapter 10 ...
-
“你们有没有升学规划啊？”在训练的间隙，诸星大一边擦着脖子上的汗珠一边问自己的同伴。松井摇了摇头，绪方则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币，“啪”地一下展开，露出里面的“两万元”面额。
“庆应？真的假的，你能考上吗？”诸星大见绪方已经有了目的地，便把注意力转向松井。松井把玩着手里的篮球，把它放在指尖转来转去，“我老妈的同学说可以保证让我去丰田篮球部就业，所以没有升学规划嘚吧呦。”
“你还挺得意的啊。”诸星大强忍着内心的苦涩，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和松井玩闹起来。松井扭腰想躲开诸星大的手，篮球掉在地上，咚咚跳远了。
“干嘛。那天人家来不是想把我们都挖进去嘛，除了绪方。唔，大概人家已经看出，你在日本呆不长久，适合更广阔的世界了吧？”
“虽然你这么说了，可是为什么我没觉得多开心呢。”
绪方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唱了两句：“告别是一种情绪——我走入其中——一直强忍着泪水——”*
“好好说话，不许随地大小唱。”诸星大感觉这俩人今天是故意想把自己惹哭。
结束训练后，诸星怂恿绪方缠着已经半只脚入职的松井请他们吃夜宵。松井被缠得没办法，只能请两人一人一小包薯条，几个人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看着结束了补习的学生也走进便利店，买咖啡或者其他补充能量的东西。看着看着，松井幽幽地说：“要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读不了那么多的书，比如我。我当年能进爱和，就是因为篮球打得好。”
他从椅子上跳下来，做了一套伸展动作，然后像舞台上的偶像一样转过身，指着诸星大和绪方说：“篮球就是我的生存手段！”
“那你庆幸自己生得晚吧，不然你都赶不上有篮球联赛的时候。”诸星大嚼着薯条，无情地给松井泼了瓢冷水。
“唉，要不然怎么会有‘生不逢时’这个词呢。”
绪方打篮球是为了强身健体，松井认为篮球是他的生存之道，有些人单纯觉得打篮球很开心，所以喜欢一直打下去。虽然诸星自己也很喜欢打篮球，但要不要一直打下去，要不要作为职业发展，他开始为这些选择犹豫起来。
要打一辈子篮球吗？他有资格打一辈子篮球吗？
————————————————————
回到家，妈妈正和唯凑在一起，对着一些瓶瓶罐罐交流着什么。其中几个，诸星大认得，那是他成套无差别购入时尚杂志的时候，包装里赠送的样品。唯从镜子的反射里看到了诸星大，转过头对他挥了挥手。
“唯要学化妆了吗？”诸星大虽然没有实操经验，但也是看过很多说明的。唯的脸上暂时还是干干净净的，大概目前也只是在辨认阶段。她们手上目前有粉底液、睫毛膏、唇膏和眉笔，倒也勉强够化一个淡妆。
“阿唯周末要和男孩子出去约会哦。”妈妈笑眯眯地说。
“不是约会。”唯严肃地纠正，“只是一起出去逛逛。我们是普通朋友。”
“可是毕竟是人家约你出来嘛。”
诸星大的脑海中慢慢浮现出那个矮小、戴眼镜、眼神略有些猥琐的新生森田。可恶。他发现自己把那人的脸和名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森田？”
“嗯。”唯点点头，似乎对诸星能记住人家并不感到意外。
“就他那副尊容，你不化妆去见他也没事吧……”
“怎么能这么说，化妆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啊。”妈妈略带嗔怪地说了诸星一句，拧开那支时尚杂志赠送的小口红，“嗯，颜色挺自然的，可以用！”
诸星顿时觉得没有交流的兴致了。他从冰箱里翻出冷水壶，狂灌了两大杯柠檬水，一言不发地回到了卧室，摸出手机，给最近的联系人发去了消息。
诸星大：阿唯要和那个死宅约会了……
牧绅一：长得像宫益义范看见了就来气的名字和清田信长很像的那个？
诸星大：YES！啊啊啊好烦，妈妈竟然还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第一天看到阿唯就盯着她的大腿看？
牧绅一：说过。能理解你的心情。
诸星大：好想明天上学的时候把他偷偷杀掉……
牧绅一：这就没必要了吧。
诸星大：听说是那家伙开口约的阿唯，阿唯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拒绝！为什么不拒绝啊！
牧绅一发了一个小猫烦躁摇尾巴的背影。诸星大顿时觉得不妙。他向上翻了翻记录，牧的表情包和唯的高度重合不说，怎么就连唯会在句末加句号的习惯都学了！他们两个到底背着自己聊了多少天！
他愤怒地在床上翻滚起来。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他气喘吁吁地坐起来，质问牧绅一：“如果你对阿唯有那种心意，就趁早回名古屋来帮我把那个宅男打一顿！”
“不要。”牧绅一回复说，“打架斗殴会被处分的。”
“你这个懦夫，根本不配喜欢阿唯！我要把你从名单里划掉划掉。”
“求之不得啊，这一切都只是你的臆想罢了。”
发完这句话，牧不知道要不要戳破好友的心情，提醒他不要再做出惊世骇俗的举动。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无视了诸星大发来的后续消息，给他发了一句：“如果你觉得身边人都有某种可怕的想法，最好反省一下是不是自己想要这样对待别人。”
“啥啊？”
————————————————————
最后，诸星大还是请了半天的假，乔装打扮了一下，躲在了大须商业街的人群中。虽然，作为本地人，他不愿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事实就是……名古屋没有几个适合情侣约会的地方，甚至市科技馆都会被写进旅游手册里。不管再怎么不擅长交际的，宅男约女孩子出来玩，也不会选科技馆、丰田博物馆之类的地方吧。水族馆的话，以阿唯的态度，大概率会拒绝掉。这么一想，诸星的心里略感宽慰。
周末，来逛商业街的人也不少，但诸星大还是一眼从人群中看到了唯。她没换发型，还是普通的过耳短发，只是穿了条诸星都没见过的裙子，因为裙摆没有口袋，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看着她嘴唇上晶莹的质地，诸星的心里一阵冒火：她还是化妆了！而那个宅男，只能说是把脸洗干净了而已吧！
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走进了一家店里。诸星大鬼鬼祟祟地跟了进去，里面灯光昏暗，不过能看出，里面是卖老式游戏机和配套卡带的地方。唯等人和诸星大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正在仔细看着柜子上的各种卡带。这些游戏诸星大也不是没玩过，后来上了初中开始打篮球，就把相关的东西都卖掉了。看着唯好奇的眼神，诸星心里一阵懊恼，早知道就留下来了。森田跟唯脑袋凑脑袋地说了几句，两个人起身，准备离开这家店。诸星大赶紧闪身，躲在架子后面，看着他们离开了店铺，又悄悄地跟了上去。
这两个人不是去罗针盘就是去骏河屋，整个行程都透露着一股御宅气息。诸星大不是不看漫画动画，但是他真的不觉得这些衍生小商品值得消费。唯总是走走停停，看看东西，看看价格，又把它们放回去。森田则拿了一个小筐，里面装着各种手办，看得诸星大眉头狂跳。
他们俩总算是逛累了，去旁边的店铺买东西吃。诸星站在离他们两三个店铺的地方，一边假装在排队，一边观察着两人的动作。还好，他们各自买了一杯炸鸡，并且自己吃自己的，没有出现更多的交互性动作。这时，店面的工作人员叫他：“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啊，他不知不觉地走进了珍珠奶茶的队伍里。
拿着一杯黑糖珍珠奶茶，诸星大一边喝，一边继续跟踪唯和森田。两人大概是饿了，一路走走停停，吃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诸星大因为已经喝了珍珠奶茶，实在不敢再吃油炸食品和奶油可丽饼，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两人不停地品尝下去。太欺负人了……他欲哭无泪地想着。
两人紧接着又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边说话一边向一个方向走去。不久后，诸星大看到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非常迷你的小门，唯先钻了进去，紧接着就是森田。诸星大咬牙，这道门的高度只有唯身高的一半，他不敢保证自己能不能钻进去，钻进去又会看到什么。但是……一想到里面可能有很狭窄的地方，然后森田的手就会碰到唯，他就气得不行，于是诸星大一鼓作气，几乎蹲在地上，蹭进了那扇门。
好在里面并不狭窄，只是货物繁多，显得非常拥挤。诸星大小心翼翼地穿过拜访货物的架子，看着看着，也不由自主的被里面的装潢吸引住了。这是一家以爱丽丝梦游仙境为主题的杂货店，食品、服饰、杂货等应有尽有，装修风格也像仙境一样，让人眼花缭乱。诸星忍不住开始挑选里面的东西，感觉妈妈和唯应该都会有喜欢的。
腰被人戳了一下。诸星大赶紧缩起身子，想让身边的人过去，但对方又戳了戳他，声音依然冷漠而生硬：“你怎么也在这里？”低头一看，果然是诸星唯。她背着手，一脸探究地看着诸星大的表情。
“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诸星大心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镜框。不是说人只要一戴上眼镜就不会被熟人认出来了吗？
“你逃训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逃训。”
“我没有！我是请假的！”诸星大赶紧给自己辩解。唯叹了口气，拽着他的衣角，把他领上了二楼。森田兴致勃勃地看着什么，转头看到诸星大，笑容也僵了。
“这是我哥哥。这是我的同学。”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彼此，再没有更多的话了。
“诸星学长，你好。”森田对他笑了笑，又开始跟唯说话。诸星大忍不住上前一步，再次用身体隔开了两人。
————————————————————
从这家“星期三的爱丽丝”出来后，诸星大强势地加入了这两人的行程。森田刚开始想以“这就逛完了要不然学长等等我们”的理由，让诸星去车站旁边等他们，但唯却说无所谓，森田只能接受。三个人一起去大须观音寺逛了逛，唯单纯是欣赏一下寺庙的建筑风格，森田则很认真地点香、点灯、参拜、抽签，看上去很虔诚。诸星大便也跟着凑了个热闹，上香、投了点香火钱，又跟着森田抽了一签。展开，签文上写着“末吉”二字，忍不住让诸星撇了撇嘴。
全国上下除了浅草寺，大部分的寺庙签文最差的也是末末末了。这种末吉，放在别的地方，大概和小凶差不多。诸星仔细看了看签文，学业是“前途未卜”，健康是“一如往常”，恋爱运势是“大停滞”。他叹了口气，反正是末吉，不绑也无所谓。
“啊。”唯看到了森田的签文，“三个末……是什么意思？”
“对于没有凶签的寺庙来说，这就是最差的运势。”森田的表情也相当难看。他看看签文，“恋爱运……败于下风，真晦气。要不干脆求个御守好了。”
唯不知可否。她来到诸星的身边，扒着他的胳膊看了一眼，“你的运势也不是很好，要不要求个御守？”
“不了吧。”诸星收起签文，“还要来还唉，好麻烦。”
“也是，三年后你可能就在美国了。”唯点点头，松开了诸星的手臂，“那我陪森田去看看。”
诸星大差点没叫出声来，赶紧捂住嘴，憋着一肚子火跟着两人又去看了御守。森田似乎很关注自己的恋爱运，很快就选好了保佑恋情顺利的御守，准备把它装进自己的背包里。大概是大小脑发育不全吧，总之，森田同学本想反手把御守放进书包里，结果自己左脚绊右脚，在地上转了一圈之后，差点摔倒在地，幸好唯伸手扶了他一把。只是，背包里其他的东西，哗啦啦地掉了下来。
诸星大也帮着他拿起一个本子。本子上的名字很奇怪，用片假名写就，也不是森田的读音。还没等诸星细看，森田一把把它扯回了自己的怀里，连声谢谢都没说。
诸星大决定以后再也不让唯跟他说话了。
——————————————————
果然，还是有点在意那个名字。
回到家，诸星大忍不住用手机打出了那几个片假名。输入法自带联想功能，首先弹出了几个汉字，“人证”“肾证”之类的。最后的那几个，则是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汉字，诸星也想不明白“他与”是什么玩意儿。他又打开搜索框，把那些字母打了进去，点击搜索，一个名叫“神照彼斗”的轻小说作家的个人主页弹了出来。小说写得挺长，但是始终没什么人看，自然也没收费。诸星大点进去，扑面而来的宅男后宫纯爱戏份让他迫不及待地想关掉页面，但看着目录的介绍，他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其中一个女主角是外表冷漠，内心温柔的公主，她之所以总是表现得冷酷凶狠，是因为她有一个即将继承王位的兄长，她迫切地渴望勇者能把她从兄长手中拯救出来，获得自由。他点进关于这个女主角的章节，越看手越抖。短发的公主，异国来的母妃，控制欲强大、爱好变态的兄长……这是什么意思？
【公主坚冰般的表情在我的亲吻下慢慢融化了，和她内心的壁垒一样。她主动牵起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握，细嫩的指尖蹭过我的指缝，让我有种想要与她更加亲密的冲动。她似乎还想要我进行刚才的行为，但严格的宫廷教养让她害羞起来，说不出口。不得不说，她脸颊泛粉，眉头微蹙的样子非常可爱，难怪她的兄长也想囚禁她，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如果公主知道他们之间的行径是所谓的□□，脸上的表情，恐怕会更加惹人怜爱吧……】
看到这一段，诸星大恶狠狠地把手机摔在了床上。
好恶心，好恶心！怎么可以这样幻想他的妹妹，他的阿唯？这段描写里的公主一定就是唯了。他紧紧闭上眼睛，胸膛剧烈起伏。好恶心，看到这样的东西之后，诸星的脑子里也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并且挥之不去。太恶心了。他真的想杀了森田。
———————————————————
“诸星，诸星！”走廊里，有同班的女生急匆匆地跑来，抓住她的手，“不好了，你哥哥诸星大和森田，在篮球馆外面打起来了！”
唯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她赶紧跟上同学，鞋子都忘了换，只是埋头跑到了他们所说的地方。篮球馆门口挤满了人，她一边大叫着“请让让”，一边用力挤开人群，冲到被围着的两个人之间。
“快停手！”
森田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几步，坐在了地上。松井和绪方一人扣住诸星的一条手臂，颠三倒四地说着劝架的话。诸星大则在死命地挣扎，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别拦着我！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把阿唯写成那个样子！”
“诸星大！”唯一巴掌打在他的额头上，“给我冷静点！”
挨了莫名其妙的一巴掌，诸星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在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中，他委屈地环顾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唯的身上，说话也戴上了重重的鼻音：“唯……一直都知道吗？”
“我会看森田写的小说，但是那些角色和我没有关系。”唯解释说，“我和森田只是普通朋友而已。以后……别再这么做了，搞得太严重的话，不就是霸凌了吗？”
诸星的眼神慢慢冷了下来。唯想摸摸他被自己打过的地方，问问他是不是很疼，但诸星大躲开了。他一言不发地甩开同伴的手，垂头丧气地走进了篮球馆。周围人的讨论声也开始逐渐变大，她看了看还坐在地上的森田，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森田同学，这个道歉，是我替他对你说的。我真的非常抱歉……你有哪里受伤吗？”
“没，没有。”森田借着唯的力气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屁股。
“那就好。”唯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那个……他没有真的打你吧？拳头，巴掌之类的……”
森田面露难色。周围有人插嘴说：“没有哦，只看到他推了诸星，却把自己弄倒了。”
唯瞪了对方一眼，跟森田一起走出了人群。森田干笑了两声，说道：“你哥哥太可怕了，你在家里过得很不开心吧？我觉得我还是满敏锐的……”
“请不要这样说。”唯似乎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停在了走廊上，对森田再次深深鞠躬，“森田同学……如果有任何问题，请直接告诉我，我们家会尽所能及的一切来赔偿给你，只是希望这件事不要再扩大下去！我……我哥哥他非常喜欢篮球，我不希望他因为处分再也打不了篮球，希望你谅解！”
森田愣住了。半分钟后，他冷笑了一声，自己转身离开了，留下唯浑身颤抖，始终维持着鞠躬的姿势。
“诸星，我还以为你从来没把他当哥哥，是因为你很讨厌他呢。他说我恶心，其实你们这一对才恶心吧。”
唯咬紧了下嘴唇，最终也只是挤出了一句：“……非常抱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