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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续《鸿沟碎裂,再不可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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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洋往腰间一掏,想拿出阴虎符。可不料手却落了空。这时他才想起金光瑶怕阴虎符再伤了他的身,三个月前就连同降灾一起没收了去。
没了傍身的法器,薛洋如今又没半分灵力可用。抬头看去,宋岚冷着一张脸,晓星尘也紧攒眉心,薛洋不安极了。他紧攥被褥,又往墙角缩了缩,做防御姿态。
薛洋没说话,他不敢,他怕晓星尘和宋岚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前些日子他刚毁了白雪阁,伤了这么多人,依照这两人的性子,铁定是来寻仇的。
“阿洋……”
晓星尘伸出手要去牵他,想将他拉回来。
可薛洋猛地一瑟缩,吓得晓星尘即刻收回手。道子的眼眸闪过一阵刺痛,宋岚嘴唇未泯,半晌才低语道:“星尘,你别碰他,我试试。”
晓星尘点了点头,宋岚往前走去,欲将薛洋拉出来。可他走一步,薛洋往后缩一缩,知道退无可退,薛洋一口咬在宋岚手腕。
宋岚吃痛,却又怕伤到薛洋,不敢猛地抽回手。晓星尘一脸紧张地看着两人,想说什么却又插不上话。
薛洋的眼眶红的厉害,面上染着惧意,却又有种鱼死网破的情景。如囚笼里的困兽,张着獠牙故作狠恶,将自己囚于一方天地自我保护。
晓星尘看的心惊胆颤,他趁薛洋不注意,悄悄迂回到薛洋身侧,猛地将人按进怀里。
“阿洋!阿洋乖。别乱动。”
薛洋挣扎着,晓星尘怕伤了薛洋肚子里的孩子,又不敢按太紧。
前胸紧贴着薛洋后背,晓星尘这才发现薛洋竟一直在发抖!
“阿洋,别闹了。跟我和子琛回去好不好……”晓星尘放软声音,似图哄薛洋安静下来。
薛洋依旧剧烈地挣扎,但他身子孱弱的厉害,挣了一会儿便没了力气。他不再挣扎,将头搭在晓星尘肩膀,大口大口喘着气。
晓星尘的手一下一下拍着薛洋的背安抚,宋岚这时也坐在了床边。
“从前是我和星尘不对,误信了谗言。阿洋,跟我们回去吧,我和星尘定会好好待你。”
宋岚冷峻的脸上多了丝愧疚。
就在此时,晓星尘骤然一痛,虎牙刺入颈边的动脉,薛洋咬着晓星尘的脖子发出呜咽声,像极了走投无路的幼兽。
薛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短刃,抵在晓星尘项间,他松开口,眼睛发狠道:“放我走。”
宋岚脸色一遍,不是因为晓星尘被薛洋挟持,而是因为他刚刚说的话,薛洋好像一句话也没听到。
“二位道长,阿洋大病初愈,你们的鼻子就闻着味儿来了。怎么,你们是属狗的吗?”
金光瑶臂弯正挂着一件镶着金边的狐皮斗篷,他话落后不待晓星尘和宋岚辩解,就一掌击向晓星尘。
就在宋岚出手之际,金家的修士将医馆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宋岚眼皮直跳,“敛芳尊,这是何意?”
“金家客卿被人劫持,在下身为一宗之主不能来救么?宋道长,在下还没责问您为何无故拘押成美,您倒反而先问罪起我来了。”
金光瑶拂袖,将薛洋护在身后,他眸子里燃着怒气,眼睛旋睨间,冷道:“金麟台不欲与二位结怨,过两日便是我与成美大婚,届时还望二位道长亲临,赏在下一个面子。”
金光瑶就是要恶心晓星尘和宋岚。
薛洋待在白雪阁的那段时间,晓星尘和宋岚没少说那些讥讽商人的话,金光瑶一件一件都给记着呢。
“小矮子,我肚子疼……”
许是方才一直紧绷神经,薛洋现下精神不太好,半靠在金光瑶身上,左手捂着腹部。肉眼可见的痛苦。
“我带你回家。”金光瑶闻言,也不再多说,将貂皮大衣紧裹住薛洋,将人打横抱起来。(瑶妹抱人好奇怪啊!没事!洋崽没事就好!)
薛洋本就看着极瘦,但原先身上的肉长的紧实,抱起来却沉。可如今身子垮了,抱在手里就跟张纸似的,金光瑶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金光瑶金色的眸子暗了暗,临走之际狠狠睨了晓星尘和宋岚一眼。
刚回到金麟台,金光瑶便叫来医师。薛洋躺在榻上,面色惨白。金光瑶急的不行,整个屋子没有任何声音。
“宗主,恕我直言,薛公子若是再受什么刺激,老夫也无能为力了。”药师医术高明,是个医痴,却也是个不怕死的。
药师有些生气,金光瑶陪笑,道:“麻烦先生了。”
见金光瑶如此作态,药师见好就收,却还是警告道:“薛公子不宜劳累,情绪上也不能有太大波动,宗主还是继续让他静养吧。若不然,就是再有十根血参,也不能保住他和肚子里的孩子无恙。”
血参金麟台只此一根,还是百年前金光善的爹从南海寻来的。上次薛洋险些丧命,血参已被用了半根。如今别说十根,就算是一根,金光瑶现在也拿不出来。
金光瑶有些疲惫,“我知道了。”
药师施了针,有留了方子煎药。大抵到了辰时,薛洋才从昏沉中转醒。金光瑶正坐在外室处理公务,外室的灯点的通亮。
薛洋从床上下来,来到金光瑶身边靠坐下。
金光瑶搁下册子,将薛洋乱了的刘海捋顺,“还疼不疼?”
薛洋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金光瑶叹了口气,道:“教你不要乱跑,你非不听。今日若不是我赶去的及时,你要怎么办。”
薛洋撇嘴,闷闷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把阴虎符拿走了,我怎么会被那两个臭道士困住。”
金光瑶闻言又气又笑,“成美可真无理取闹。若我不将阴虎符于你收走,难不成让我眼睁睁看着我那尚未出世的侄儿在肚子里闹腾他娘亲么?”
薛洋自知理亏,又心情郁郁,便不再多言。
“从明日起,我就让阿钶跟在你身旁,免得你又被晓星尘和宋岚二人堵住。”金光瑶又拿起册子,继续翻看。
薛洋懒懒掀起眼皮,又合上,应了声“嗯”。
待金钶端来药,薛洋却是连推阻也没有,冷凉了,一勺一勺喝的乖巧。
兰陵客栈。
晓星尘和宋岚坐在一处,二人皆是苦不堪言。
“也不知阿洋如何了?”
晓星尘蹙着眉,指尖捻着茶具,既不烹茶,也不搁下。
宋岚冰冷的脸皲裂开来,眉目染上愁绪,“金光瑶对他不错,应许不会亏待。可若阿洋真的嫁与金光瑶,该当如何?”
晓星尘一掌拍在桌面,想也不想,道:“不可能!”他似乎已然敲定主意。
宋岚眼睛黯淡,“这些事说来总归错在我们,星尘,待下次见到阿洋,我们再同他细细解释吧……”
在金麟台修养两天,薛洋便就又耐不住性子了。好在自从上次的时候,金光瑶无时无刻不让金钶跟在薛洋身边。
金钶现今是与薛洋闹熟了,做起事来,被薛洋怂恿,竟连报也不报,伙同薛洋一起下了金麟台。
路上遇到苏涉,苏涉也没多问,只让金钶看好薛洋,免得再出事端。但苏涉上了金麟台,便就将此事禀明了金光瑶。
金光瑶又是一记头疼。
“成美可真一刻也闲不下。”金光瑶扶额,若是说以前,他真的可以放任薛洋随处去耍,大不了出了事,他出钱出人替薛洋摆平。
可现在薛洋大着肚子,教他如何不担心。
思索片刻,金光瑶道:“悯善,你且带几个人跟着,若成美有什么不测,切记护他周全。”
苏涉领命,从金麟台退下。
路上,薛洋拔了串糖葫芦,金钶跟在后面付钱,叫嚷着让薛洋慢些。可薛洋哪里肯听,不一会儿便要消失在金钶视线。
好在金钶行动迅速,即刻丢给小贩一锭银子,追上薛洋便抱怨道:“公子,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苏宗主不肯跟您一起出来了。”
薛洋睨了他一眼,歪头问道:“为什么?”金绪的阳光洒在肩膀,映的狐皮泛着白光。薛洋脸上看不出悲喜。
他不会笑了,也好久没笑过了。
冰糖葫芦被他攥在手里,似乎没有半分要吃的欲望。
金钶道:“公子总也不听劝,若是出了事,宗主又该罚我们了。苏宗主自然不愿接这样的苦差事。”
“我又不为难你们!再说,小矮子那人惯爱做面子功夫,虽说面上迁怒你们,可私下里定会替你们找补回来。总计你们不吃亏。”
金钶闻言不禁一笑,“您还真了解宗主。”
“那是!也不看看我和小矮子是什么关系。”这话薛洋说的颇为自豪。
说话间,薛洋瞥见胡同拐角趴着一条奄奄一息的长毛野狗,浑身是血。想必是偷吃了东西,被人给了个半死。
“瞧着……是活不过来了……”
薛洋愣神,兀自言语。眼底闪过一抹不明情绪。
他走过去,将冰糖葫芦递到野狗面前,不说话,乌黑的眼睛里也看不出情绪。
似乎在问,“你吃不吃”。
野狗的鼻子嗅了嗅,用舌头舔了舔。外面的那层糖衣很甜,野狗似乎很喜欢。
金钶不明白薛洋这么做的意义,道:“公子,它快死了。”
薛洋一个恶人,自然不会良心大发。他连人命都不在乎,又怎会在乎一条狗的死活。
但是……这只狗似乎怀了身孕。
“我想要它肚子里的孩子。”薛洋的眼睛无辜地盯着金钶,看的金钶头皮发麻。明明是如稚子般干净的眸子,金钶却觉得那双眸子毫无感情,令人如坠冰窟。
“如、如何取?公子莫不是想让我把它的肚子刨开……”金钶攒眉,有些为难。
薛洋白了他一眼,指着胡同斜对面的招牌,“叫郎中啊!”
“啊?!哦哦哦好的。”金钶这才反应过来,忙跑到对面叫郎中。
狗崽的月份已经足了,只可惜野狗临时被人打成重伤,生不出来。郎中用了催产的方子,手在野狗浑身是血的肚子上轻轻揉压。
最终,野狗生出了三只金毛小狗。
只可惜有一只在野狗肚子里待的久,羊水破了,出来时便没了气息。
薛洋趴在那只小金毛身边,看了良久。不知在想些什么。但金钶难得没有去打扰他。
“他在想……阿熠……”
躲在对面偷偷看着薛洋的晓星尘,极为艰难地说出了一句锥心的话。
宋岚抿唇,“我知道……”
看了许久,薛洋回过神,不小心将郎中铺子里的一个瓷瓶碰倒。好在郎中反应快,及时接住了。
“小公子啊,这小狗崽有生就有死,你也别太放心上。总之,这一世它活不成,还能转投下一世。生生世世无有穷尽,何必事事悲观。”
郎中一边说着,一边将瓷瓶摆在搁架。
“这是什么?”
瓷瓶精巧,薛洋又将那瓷瓶拿下来把玩。
郎中见状,忙将瓷瓶抢走,捧在手心道:“这是给跑马场的修士配马种的□□,公子可别乱碰。药性很强的。”
“真的?!”薛洋似乎不信。
郎中见自己被质疑,道:“当然是真的!我们祖上三代代代都是兰陵城有名的兽医!我做的东西,怎可能有假?!”
听闻此言,薛洋一把抢过郎中手里的瓷瓶,往上一抛,道:“金钶!付钱~”而后他大摇大摆跨出门槛。
金钶黑线拉下,付过钱要跟上薛洋,却被郎中拉住好一翻叮咛,说什么药效很强,千万不要让小公子沾到。
金钶连应两声,也不知听没听到。
待人走了干净,郎中挖了坑,将野狗埋下,又去了些米糊,喂给小狗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