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290、北齐内乱一蹶不振

　　从此太后果真闭门不出，只是在宫内好生教导着孙司礼。
　　赵开明在病榻之上就开始了处理朝政。后宫的事宜一应交给自己病中伺候最尽心的那一个妃子。
　　只是久病未愈的人怎么能和健康时候相比呢？赵开明只觉得坐上那么一个时辰都觉得浑身发酸。而那管理后宫的妃子没有经验，后宫其他的妃嫔又是不服气又是故意要告状，倒是叫赵开明心烦不已。
　　太医院的众位太医连连叹气：这皇上也太着急了，本来好生保养着，这不过是急病，养好了也就不必担忧。皇上却偏偏要亲自处理朝政，这样一来倒是叫急病拖成慢症了，虽然是不致死，可到底是慢慢伤到了根本，损伤了寿元啊。这太后娘娘也真是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撂开手来？这皇上也是太心急！也罢，横竖是吊着就是了，只是皇上想要和急病之前一样龙虎精神，怕是不能了。
　　赵开明虽是身子不适，心中却是十分的安稳。就算是母后，他也总有那么一丝的不放心。唯有所有的权利都在自己手中，自己才算放心。
　　“启禀皇上，刑部尚书求见。”小太监通报后不久就领着一个中年人进了御书房来。
　　那刑部尚书只是看一眼高位上的皇上就觉得心惊：当初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监国，那个时候何等意气风发，怎么如今憔悴成这样？一面想着一面跪倒在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今日前来，实在是有一私事相求皇上！”
　　“爱卿请讲。”
　　“皇上乃是一片好意，将小女赐婚给孙府小将军，臣感恩戴德！只是那孙府小将军早已经有了心上人，如今小女虽在孙府却实在是与守寡无异！求皇上准许小女和离！”说罢，刑部尚书的头重重磕在地上。
　　赵开明抿唇不语：早先孙禄玩忽职守，偷偷跑回都城，听说就是为那侧夫人，气得夫人回了娘家，那阵子恰好自己病着，母后册封了那刑部尚书女儿为诰命夫人，命将人送回孙府怎么如今又闹着来和离？
　　“爱卿此言差矣。那孙禄虽是有个心上人，可那侧夫人早已在大火中丧生，如今令爱与孙禄之间再无阻碍，又何必非要和离呢？”
　　那刑部尚书老脸上流下泪来：“皇上有所不知。那孙禄小将军实在是有些少年意气，他不知道哪里听得来的谗言说是小女害了他那侧夫人，如今对小女是恨得咬牙切齿。臣只有小女这么一个女儿，臣怎忍心看着小女在孙府受这样的折辱？纵然孙老将军为人公道，只是到底不能举案齐眉，这叫臣如何受得了？还请皇上怜惜臣，臣愿意辞去刑部尚书之职。”
　　最后一句话却是让赵开明冷下脸来：什么？不同意和离就要离职？这不是在威胁朕吗？这桩婚事是朕赐的，你这意思难道是在怪朕不成？
　　“爱卿是在威胁朕？”赵开明一字一字的说出口。
　　那刑部尚书却梗着脖子说：“臣不敢，臣也不曾有这样大逆不道的心思。臣只是求皇上一个恩典，求皇上放小女自由！”
　　赵开明已然十分不悦：自己的母后是孙将军嫡女，那孙禄是孙府庶子却也是与自己有血缘之亲的，这刑部尚书竟然这样狂妄，连孙禄都看不上，难道是想自己当皇帝？
　　想到这儿，赵开明只觉得心血翻涌，头晕目眩起来，忙喝道：“退下！”
　　那刑部尚书只好磕头谢恩后出去，一面坐在回府的马车一面又生出了许多的怨言：自己的爱女是嫡女，那可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自己从小是何等爱惜地抚养长大，小女的秉性自己最是了解，那是当家主母的不二人选。偏偏进了孙府，给一个庶子当正妻，还要伺候一个妾室做婆母，也不能掌管中馈，自己实在是心疼女儿！可偏偏那一个庶子还早就有了心上人，一个府伎出身的贱婢，怎么配和自己的女儿姐妹相称？这不仅是在羞辱女儿，也是在羞辱自己！可皇上却不以为然！刑部尚书越想越心灰，回家后很快就闭门谢客，一切事务都交给手下处理。
　　幸好赵开明现在身体虚弱，早已经接受不了每日早朝，便停了早朝，只命六部尚书每日写折子送来批阅，若有棘手的事，就进宫来商议。而刑部无非就是断案，倒也不算什么紧急不可的事，所以赵开明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刑部尚书在朝中的身份却是特殊的。原来早先赵开明还是太子的时候，刑部尚书就鼎力支持了，如今刑部尚书一朝闭门谢客，朝中人并不知内情，只以为刑部尚书和皇上商议好要整理朝政。焦急之下，有些心中有鬼的就带着礼物去拜访刑部尚书，可偏偏也都不得相见，这倒是让他们更恐慌了。
　　其中心里最慌的就是承建了青城行宫的那一位静妃表哥了。
　　当时静妃在宫里春风得意的时候，本事想要拉拢自己的父亲支持自己的。可是三个女儿都在宫里，虽然静妃管理着后宫，但是皇后却生下来皇子，于是刘松云毫不犹豫的举全家之力听候皇后差遣。
　　静妃恼怒之下，便让自己的娘亲联系了姨舅这边的亲戚，其中有一位表哥倒是十分合适，不仅借着静妃的关系得了个小官，更是在后头还承建了青城行宫。
　　可谁知道，一夜之间，宰相刘松云倒台了，庞大的宰相府在一场火里彻底消失，宫里的静妃娘娘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却是进了冷宫。而这表哥的官职自然是也丢了。
　　丢了官职的事小，这表哥在为官、修建行宫期间收受了不少贿赂，吃了不少的好处。虽然刘松云的事不曾牵连到他，可是他却胆战心惊。
　　所以最关注刑部动态的就是这表哥了。他眼瞧着这刑部尚书近日状态不对，便害怕起来。备了一马车 的礼物，就想去拜访刑部尚书，可是到了门口却被拒绝了三次。
　　这不怕官员收礼，就怕不收礼，那就说明此事严重了。表哥做贼心虚，越是这样越往自己身上想，只觉得晚上睡觉后脖颈都凉飕飕的。
　　既然见不到刑部尚书，那就只好从门房下手了——没法子，别的仆婢也见不到。
　　这一日表哥又来了，门房一见就摆手：“老爷不见客，走吧走吧。”
　　静妃表哥忙堆着笑：“我今日是专门来看望您的。”
　　那门房倒不意外：刑部尚书的大门常年有人来拜访的，这些人的家里人犯了事哪个不想求求情？往里面递消息就是门房的小小职权，若是心急了，就给做门房的给点儿好处，这消息就传得快，不然，就慢慢都等着吧！
　　静妃表哥一面说已经将一个荷包递过来，又命仆婢从马车上提下来一个食盒，还说着：“大哥你在这看门辛苦了，这事几个小菜和一壶酒，你也好好歇歇。”
　　这门房看这表哥如此上路子当时就笑起来，却还是说：“这可不是仆婢故意拦着您，实在是老爷的确吩咐了不见客！”
　　静妃表哥便说：“无妨，我就是想问问这刑部大老爷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就谢客了？”
　　那门房其实并不知道，但装着银子的荷包在怀里，放了美酒小菜的食盒提在手中，便仔细地想了想说：“老爷前些日子进宫见过皇上。回来以后就谢客了。我约莫着定是皇上要让他处置什么人了，老爷怕人求情这才谢客。”
　　门房这话是无意，听在静妃表哥耳朵里就像是惊雷一般。他谢过了门房，回到家中就收拾了细软带着家小跑了。
　　而这皇上要收拾清算的流言悄悄传开了，有说静妃表哥一家是逃走的，也有说是被悄悄带进大牢了，全都要杀头。
　　而此时的北齐本就是四围动荡，这样一来，大家都有些人心惶惶的，而这流言一传十十传百的，从处置宰相余党到处置西楚兵线上降兵的家属，越来越离谱。
　　宰相刘松云先后伺候了两朝皇上，与他有关系的人数不胜数。眼见着一个承建过青城行宫的远亲都被牵连，其他什么拜过宰相为师的都惴惴不安。
　　偏偏皇上身子不适取消了早朝，大臣们只需要递折子，也就有那些大臣在自己府上听曲作乐，趁机逍遥的。皇上不在早朝，臣子不在官位报到，人心几乎是自上到下的涣散了。
　　赵开明调养数日，稍觉有了好转每每有了雄心壮志，想要好生批阅折子却会陡然间天旋地转，又或者身子百般不适，不过是撑着一口气不叫大权旁落，却再没能有率领北齐回到霸主之位的心气儿了。
　　而北齐的子民因着担惊受怕许久，也只是希望有口饭吃能活着就好，对于北齐相邻四国西楚、北境、东郡、南疆的相继独立倒是也无所谓。横竖本来，这四国就是独立的，被北齐灭掉都城成为战败国也不过才是几十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