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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礼儿遇刺太后放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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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一个人独坐许久,等到情绪终于消化的差不多了,才唤翠荷进来:“伺候哀家换上衣服,礼儿想必是饿了,传膳吧。”想到礼儿,太后的郁色淡去了不少。早上自己出宫之前,礼儿就已起身在读书了,稚嫩的声音在宫里回荡,像是希望的雏鸟叫声。
翠荷一边亲自端来一个银盆试过水温拿了帕子来替太后擦拭一边又说:“小主子去后花园玩耍了,说是要给皇祖母摘一朵花来插在花瓶里,闻那香气呢。”一遍擦过,又换了一盆水来在盆里加入了玫瑰花瓣,又一次将帕子放在其中浸湿。
太后听到礼儿,眼眉不禁柔和下来:“话说,那孩子当真是不错,也许是哀家年纪大了瞧着那孩子是越看越喜欢。”
“不单单是太后娘娘喜欢那孩子,咱们阖宫上下都喜欢那孩子喜欢的不得了呢!更难得的是又聪明,读书上脑筋灵光的很,这才多大的年纪?六岁生辰还没过,都已经背下来两本书了。”翠荷边说,边手脚麻利地将太后脸上的妆容卸去,等到面上洗净,又从一个小仆婢手中就着绿豆面子净手。
提到小孩子,也许是孩子独有的朝气冲淡了太后宫里的低沉气氛,等到太后换上宽松舒适的衣裙时,还命翠荷解下发髻,将已经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松快松快。一切收拾妥当,太后这才坐在梳妆镜前,由翠荷又为自己上了一遍妆:午间要睡午觉,下午便不打算再出去,翠荷就将玉容膏挑出豆子大的放在手心,来回搓热后轻轻按覆在太后脸上,温暖的体温带着玉容膏的清雅香气传来,倒是叫人身心舒适。
翠荷轻轻敷上一层薄粉,又用石黛轻轻扫过眉毛,最后又用唇脂点在唇间,正觉得一切妥当十分满意时一转眼就看到太后右肩处的白发。
翠荷假装不经意地说:“既是不必再出去了,那就用那一对儿珍珠发簪就可,再别一朵木兰绢花,岂不是雅致又好看?”一边说着一边借着梳头发将那一抹白发藏在了颈后。这才拿起了那一对儿珍珠发簪笑道:“这东郡进贡过来的珍珠足有龙眼大小,就这样简单缀在发簪上却是十分好看。”
可是御膳房的膳食摆满了一桌子,也不见礼儿回来,太后便有些着急:“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来吃饭?”太后又想到赵开明偷偷倒掉药汁的举动,心上越来越焦灼。
翠荷不曾看到那一幕,对于太后莫名的紧张有些不理解,但还是出言宽慰着:“太后娘娘别急,虽然说小主子平时乖巧懂事不是个淘气的,可毕竟也还是个小孩子,今日去了花园里兴许是玩儿的忘了时辰也是正常的。”
太后心上猛地一跳:“派人去找。把宫里的人都派出去找!”
翠荷眼见安慰无效,反而太后是越来越紧张了,便赶忙吩咐下去。直至最后,就连翠荷也被太后吩咐去花园里找人了。
太后宫里上上下下的仆婢、太监就有四五十人,再加上值守宫门的护卫都是孙家的人,是听太后命令调遣的,太后合宫派出去百人寻找,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见一个太监浑身湿漉漉的跑在最前头来禀报:“启禀太后娘娘,仆婢们找到小主子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跟着伺候的那四个都晕倒在一边了,小主子一个人掉进了池塘里。如今已经救上来了,送到偏殿去了。”
太后“腾”地站起身:“什么?”
那太监又忙说:“太后娘娘别着急,小主子还有气儿,太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千万别急!”
太后顾不上此时身上穿的是常服,发髻也没有梳起,直接到了偏殿。
那小小的人儿躺在床榻里,一个仆婢正抱着脱下来的湿衣裳向外走,一个仆婢拿着帕子擦拭着额头,那小孩子的额发都湿了,整个脸颊呈现出不正常的红晕。
太后看着,只觉心里像是被揪成了一团:这个孩子被送到自己身边半年了,乖巧懂事,自己本就十分喜爱,这样朝夕相处更是疼爱的不得了,可是如今却看着这孩子受着这样的罪!
翠荷走过来请太后娘娘到屏风后安坐,随后太医进来了。
那太医把过脉,又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太后见状让其他人都出去,便冷冷地说:“他的脉象可是有不对?可是有外力相推?”
那太医跪倒在地,将小孩子细小的手腕举起来给太后看:“太后您看,这小主子的手腕处有红痕,像是被人捏着手腕导致,只是落水一事是否与之相关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还请太后娘娘放心,小主子虽然年幼但底子强壮,如今虽有此一劫却并不致命,只需好生调养着就是了。”
太后闭了闭眼睛:“有劳太医了。”
太医拜过太后便开始写药方,太后就那样坐在屏风后,直到太医告退了,翠荷走到身边:“娘娘怎么还坐在这里?太医已经去抓药煎药了,娘娘午膳都还没吃,先去用些吧。”
太后搭着翠荷的手回了自己的正殿,对着满桌的佳肴却是没有丝毫的胃口,翠荷教训着一个仆婢:“糊涂东西,这些膳食都凉了如何能吃?还不快撤下去?”
说着便对太后说:“娘娘先用些点心,仆婢这就去小厨房炖一盏藕粉桂花羹来。”
太后也不言语,翠荷便自行去了。等到桌上的膳食全部都撤完,翠荷就捧着一盏藕粉羹进来了,一勺一勺亲自喂太后用完。
见太后今日神色与往日十分不同,心内只当太后是为小主子落水的事担心的,便扶了太后去榻上小憩。
太后很快闭上眼像是睡着了,翠荷命了一个小仆婢留在殿内听候差遣,自己又转到偏殿亲自去伺候小主子喝药。
一片安静里,太后似乎是能闻到那发苦发涩的药味,那味道似乎不仅是萦绕在自己的鼻端,就连心底也是这样发苦发涩。好像心里也在煎着一碗药。
太后抬手轻轻拂过眼角,有一丝晶莹的东西转瞬即逝,太后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疲惫······
晚间的时候,翠荷亲自带着人捧了两托盘的东西到了皇上寝宫。
翠荷跪在地上,屏退了其他人,对着床榻上的赵开明说:“启禀皇上,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如今越发觉得精力不够,于是便将监国玉玺送还,如今皇上已经安好,正是该亲自保管玉玺,”说罢便将左边的一个托盘掀开上头盖着的红缎子,随后将这个托盘跪行着送到赵开明床边的小桌上。
回到原位后翠荷继续说:“太后娘娘如今身子不适,越发觉得自己应当好生保养,于是便连后宫诸事也当一并放下才是,也该享享身为婆母的福气了。所以太后娘娘命仆婢将后宫皇后的宝印,宝册也送还,皇上瞧着哪位娘娘合适,就该叫她锻炼起来。”说罢又将右边的一个托盘掀开红缎子,也将这个托盘送还到小桌上。
“最后,太后娘娘说了,孙司礼已经入了孙家族谱,等到十岁就将他送回给孙家,这些年,还是由他陪着太后娘娘吧。若是皇上有事不决,太后依然愿为分忧。”说罢,翠荷磕了一个头。
赵开明眼睛盯着那两个托盘,口中只说:“叫太后好生养着身子。”
翠荷回到宫里向太后娘娘复命,太后却还有那么一丝希冀的说:“皇上说了什么?”
翠荷挤出笑容:“皇上叫太后娘娘好生养着身子。皇上还是记挂着太后,是孝顺的呢。”
太后听了扯扯嘴角什么也没说。
等到翠荷走了,赵开明便从床榻上坐起,先是拿起那玉玺:自己当时病得突然时,母后曾拿走这玉玺,如今竟然奉还了回来。还有那象征着管理后宫之权的宝印宝册,竟然也一并还回来了。莫非?
赵开明又想:不会的,亲卫军下手极其谨慎,怎么会叫母后发现是自己要对礼儿下手?说来礼儿也是自己的骨肉,自己又怎么能忍心呢?原本这亲卫军未曾成功的杀了礼儿应当治罪的,却没想到意外的叫母后放权了,倒也是歪打正着了。
想到这儿,赵开明又有一些愧疚:这样看来,母后是没有要自己主理朝政的意思的,倒像是自己······不,不是自己想多了,自己是皇上,坐在这高位之上,理所应当小心谨慎。无论如何,自己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自己还不清楚吗?母后是如何一点一点算计父皇,当时只觉得自己要接近皇位满心欢喜,如今自己坐上了皇位再想到母后的手段却忍不住心惊肉跳了。就算是母后如今没有这个打算,谁知道礼儿过上几年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如今倒是好了,大权回到自己手中,赵开明却觉得心上十分的安稳。这一夜,玉玺、宝印宝册就放在榻边,赵开明睡得格外的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