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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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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吴心在事业上小有成就,他最近往返安城出差,今天工作很顺利,忙完后回酒店,明早坐高铁回家。
安城是一座很美的城市,绿化十分美丽,尤其是南湖那边的风景,像一幅山水画。
明天就要回家了,今天闲来无事不如出去走走。
吴心先去了大学城,在里面转了一圈后,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从前杨长恩和杨雪居住的小区。
走着走着,他走到了这。
静和寺,一道修长的身影驻足于佛寺殿堂,男人穿一身黑,留着寸头,左耳戴银色耳钉。吴心第一次来静和寺还是陪杨长恩一起来为杨雪祈福,往后他来安城出差,有空余的时间就会来这里上香。他不知道杨长恩身在何处,过得怎么样,他想以这样的方式为他祈福。寺庙香火旺盛,人潮流动。
声音嘈杂,吴心平心静气地举起三根清香,朝菩萨拜了三拜,将香插入香炉,转身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杨长恩穿着过膝的风衣,双手插兜,出神地盯着不远处酷似吴心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见了吴心,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是的,怎么可能呢?吴心怎么可能在这里?当时吴心背对着他,周围插香的人很多,他几乎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背影。杨长恩只觉得像,没有想过就是他。
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吴心的反应和杨长恩差不多,看到杨长恩,脑子一片空白,当即怔住,脚底生了根似的。这是真的吗?
几只鸽子从他们的身前飞过,停留在空地上,瞧着他们。相隔几十米的距离,又近又远,中间仿佛隔着一个世纪。双方纹丝不动地站立在原地,看着对方的面孔,一个瞳孔震惊,一个心湖泛起了涟漪。
真的是长恩。
上天是听见了他内心的呼唤,所以又让他重新遇见了长恩吗?日思夜想的人忽然站在他的面前,吴心用手掐了掐自己,这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
惊诧过后,欣喜若狂,吴心迈开腿大步流星地朝杨长恩去,张开手用力地抱住他,就像抱住了全世界。他原本有好多话想对他说,想问他,问他去了哪儿?为什么,为什么离开的时候连个消息都不告诉他?
杨长恩眉眼弯弯,脸上的笑容扰乱了吴心的心,他有多久没见过长恩笑了?
倒是杨长恩先开口说:“吴心,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你。”
吴心这才发现杨长恩的头发都染成了银白色。
发色很衬他的肌肤,人群中一眼望去他是最显眼的存在。
“长恩你怎么走这么快,叫我好找!”抱怨声传来,唐求恩一来就看见杨长恩被人抱着,看了眼吴心,“这位是?”
杨长恩往后退了一步,走到唐求恩身边,“这位是我以前的朋友,吴心,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吴心。
唐求恩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眸色微深。
杨长恩患有重度抑郁症,唐求恩是他的主治医师,有次催眠的过程中,杨长恩一直念着一个名字,吴心。
这个人对杨长恩很重要。
他旁敲侧击,什么也问不出来。
介绍完吴心,杨长恩指着唐求恩道:“这位是我的朋友,唐求恩。”
“你好。”
“很高兴认识你,吴心。”两人客气地握了握手。
杨长恩和吴心出了静和寺打算在附近山林逛逛,唐求恩还有工作就先告辞,三人约在酒店一起吃晚饭,一路上,吴心和杨长恩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问,他答。
杨长恩告诉吴心,他是最近才回到安城,之前一直住在浦和,浦和一年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很适合定居。也许是这里有特殊的回忆吧,牵引着他,他决定回来走一走,看一看。
“那你,是不是还要走?”
杨长恩没有立刻给出答案,如果没有遇见吴心,他会重新回到浦和。可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了,要不要走呢?他在浦和除了唐求恩别的没什么熟人,独来独往,就像一片随波逐流的落叶。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回去。”
吴心恳求道:“长恩,这次,如果你要走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这样你走的时候我还能去送送你。”见最后一面。
杨长恩低头看向吴心,他站在距离他几个台阶的位置,炙热的目光灼烧着他的眼,点头道:“好。”
夜晚,唐求恩带着杨长恩和吴心去南湖边的大酒店吃饭,唐求恩点了很多杨长恩喜欢吃的东西,糖醋排骨、水煮鱼片、鸡翅。
菜上完,三人一边聊天一边动筷。吃完,三人各自再见,离开前,吴心要了杨长恩的联系方式,他将号码保存在手里面,备注:长恩。
杨长恩去了杨雪念的大学,学校很大,他在里面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出口。看到路过他身边手捧着书本的学生,眼里含着遗憾和羡慕,在她们的身上,隐约看到了雪儿的影子,雪儿那个时候也和她们一样吧?除此之外,他还回了趟老家看望杨雄和杨雪,坟前长了很多紫色的小花和青草,杨长恩在墓边呆了一会儿,接到唐求恩给他打的电话。
“长恩,我买了后天上午十点半的机票。”
杨长恩:“好,知道了。”
关心道:“你的病好点了吗?”
“这段时间好多了。”
“只要不严重就好,没事了,我先挂了,注意休息。我们后天见!”
“恩。”
杨长恩回到安城给吴心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要走的消息,吴心问了时间地点,打算去送送他。
夜幕降临,吴心心情有些烦闷,随便找了一家很有名的酒吧,里面有很多男女跟着震耳的音乐围聚在舞池中央蹦迪,动作出奇整齐一致。
同样心情烦闷的还有杨长恩,他明天就要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低落,是因为舍不得这里的一切,毕竟他绝大多数的记忆都在安城和龙岗村,还是吴心的缘故?也许吧。他坐在黑色椅上,喝了一口又一口的酒,他想把自己灌醉。
讶异声响起,“杨长恩?”
杨长恩勉强抬头朝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去,怎么会是他?王权手捧着酒杯走到杨长恩身边,看着他的眉眼因酒染上几分醉意,舔了舔舌头。
杨长恩不想见到这个男人,转身就要走,王权挡住他的去路,“这么着急走干什么?怕我吃了你啊?”
杨长恩平复心情,冷眼道:“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让开,不要挡我的路。”
见惯杨长恩在自己身前忍气吞声的样子,突然这么硬气,还真有点不习惯,“啧啧啧,这段时间没见,脾气变大了,样子也变了不少啊。你我之间没必要这么见外吧?好歹我曾经是你的男人。”
说着就要伸手去捏杨长恩的下巴,他一直不给他正眼。
杨长恩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后退躲开了,打掉他伸过来的手,“别碰我!让开!”
反应这么强烈?
越是不让他碰,他越想上去踩一脚,又不是没碰过?睡都睡过了。
那年杨长恩将他给的四十万原封不动地甩在他的脚边,找他要了契约当着他的面撕掉,从头到尾没给他一句话,他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不过看样子应该是不治病了。
杨长恩离开前,王权疑惑地问他:“你不给你妹妹治病了?”他这么爱他的妹妹,现在却不治了?
杨长恩背对着他,声音很轻,“不治了。”
“装什么?你从前在我面前是什么样子忘记了?”他很不喜欢杨长恩现在的样子,一句话没说完,一杯冷水泼到他的脸上,王权的脸黑了下去,直接抓住杨长恩的胳膊将他拉到面前,“给脸不要脸,杨长恩,你忘了你以前是怎么伺候我的了?来,让我看看这些年有没有长进。”
这是他心里最深的一道疤。
杨长恩挣扎不开,谁曾想下一秒,一个人冲了过来直接一拳打在王权的脸上,挡在杨长恩身前。王权身子不稳摔倒在地,吴心坐在王权身上一拳一拳雨点般打在王权的脸上。
“王八蛋!我打死你!”两人扭作一团互相殴打,一拳比一拳狠。
“吴心!”杨长恩上前制止,扯住吴心的胳膊往后拉,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安保人员正朝他们这走来,杨长恩:“吴心,别打了!我们走,离开这里!”
安保人员赶到的时候,地上躺着一个王权,他的脸上全是血,鼻子还在往外冒血,脑子胀痛,他妈的!他竟然让那小子打了,吃了好几个拳头,他这脸不会毁容吧?
杨长恩拉着吴心的手往外跑,两道身影飞快地穿梭在人群中,估摸着应该跑出了一段距离,停下来喘气,刚刚跑得太快,杨长恩身子虚,胸口急剧起伏,靠在灯杆上大口喘气。
吴心用另一只手上下抚摸了一下杨长恩的后背,帮他顺气,杨长恩反应过来还牵着吴心的手,松开了。
“现在好点了吗?”
“好点了,呼,已经很久没有跑这么快过了,还真有点儿吃不消。”
“刚刚我看到王权对你,我一时没忍住就直接和他打起来了。”
脑海中闪过王权狼狈的样子,杨长恩忍不住笑了,“打得好。”
“啊?”
“刚刚要不是你突然出手,和他打作一团的人就是我,吴心,你替我出了口恶气。”
“哈,那我这算做了好人好事了?”
好人好事四个字逗笑了杨长恩,“怎么不算。”
几分钟后,安静的街道,吴心送杨长恩回酒店,他们并排走着,步伐一致,迈出去的脚都是相同的。
一想到明天长恩就要走了,吴心忍不住问:“长恩,你一定要回浦和吗?不能留下来吗?”留下来,他就可以经常看见他了。
杨长恩其实也没想好要不要走,他是犹豫的。
龙岗村是他的故乡,他在那里长大,安城有他和雪儿的回忆,“我…”
吴心看出来长恩的犹豫,觉得有希望,坦明心意,“长恩,可不可以不走,留下来,留在安城,这样我们就能多见面。你走了以后,我一直想办法找你。”
“吴心,我留下来,重要吗?”
吴心斩钉截铁道:“重要!”怎么不重要?
“你留下来,对我来说很重要。”
杨长恩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留在安城。
这里有他的曾经,还有他的朋友。
机场,唐求恩提着行李,看着杨长恩,实在是不放心留他这个重度患者在这,如果在浦和长恩病发他可以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长恩,你真的想清楚了,不和我一起回去?要留在安城?”
杨长恩:“恩,我已经想清楚了,求恩,到了浦和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唐求恩这次来安城是做心灵方面的演讲,杨长恩得知唐求恩要前往安城,便和他一起来了。唐求恩以为长恩只是来故地重游,没曾想打算此后都留在安城。
“是因为那天在寺庙见到的那个人吗?吴心?”
“不全是因为他。求恩,我小时候一直想要离开龙岗村去更大的城市,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想留在故土。浦和很好,但那里没有我依恋的人和事。” 他乡纵有万盏灯,不抵故乡当头月。有那么一道声音一直在和他说,回去吧,回去看看吧。
唐求恩不说了,“好吧。有什么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为你24小时开机。”
吴心赶到机场的时候,发现杨长恩坐在椅子上低头看手机。
他看到唐求恩一个人提着行李离开。
一双鞋闯入杨长恩的视线中,他关掉手机抬头,看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