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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锯山泉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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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我多次在心里默念道,很快就沉浸在古老的诗句所带来的无限美好当中了。
“哎呀,要是李白或者杜甫那样的大诗人来过我们这里,然后再留下一周脍炙人口的诗歌,那多好啊!”刘艳由彼及此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颇为现实的问题,思路瞬间就开阔了许多,也难怪她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她说的这种遗憾确实是真正的遗憾,“要是那样的话,我们就不用费尽心思地征集什么地方形象宣传用语了,是吧?”
“有道理!”我离她近,先夸了她一句。
“嗯,刘艳,你这回说得太对了!”Y君立马跟在我后边大力地赞扬道,然后随口就举了几个例子来证实刘艳的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平,并不是单纯用小姑娘粉红色的脑子胡乱联想出来的,“你像‘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这几句古诗对于提高姑苏城、寒山寺、白帝城、江陵、黄鹤楼和扬州城这些地方的知名度,扩大它们的名气,还是起了很大作用的。”
大家都点头认可。
然后他又说道:“其实,有好多驰名天下的旅游胜地,大名鼎鼎的人文景点,我们在有很多时候就是奔着那个想象中的意境去的,说到底就是被那些千古传唱的诗歌吸引去的。所以说,要是有个比较厉害的文化名人给一个地方随手写点东西,特别是在喝点小酒之后写下点东西,其实还是很有历史价值和现实意义的,人家写的那个东西对于宣传这个地方能起很大的作用……”
“对,还有的人什么正经事也没干,既没打仗立下军功,也没写出来什么有名的作品,更没干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就借着别人的诗歌出名了呢。”周坤仰着小脸说道,再次证明了他的脑子转得着实不慢,说出来的话就是有道理,有意义,有水平。
“啊——你说的是汪伦吧?”刘艳咋呼道,一脸兴奋。
“说别人也对不起他呀。”周坤调侃道,露出一口大牙。
“人才。”刘艳跳出来褒扬他道。
要说她是认真的吧,她平时就没这样说过,今天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说她是开玩笑的吧,她的样子偏偏还挺正经的,脸上还是一副单纯加无辜的可爱表情,把周坤都给搞晕乎了。
“别说我了,你更是个人才。”周坤沉思半响之后回应道,针锋相对的意味颇为浓厚,不甚友善的气息也有些。
我“扑哧”一下差点当场笑出声来,这个周坤可真是个世间少见的人才,他在拿不准刘艳究竟是什么意思的情况下,直接把皮球又给踢回去了,这确实是一个非常高明的做法,连我也说不着他什么。非常正确,就是这样,他脑子想的可能是,“无论你刘艳的意思是褒还是贬,反正我都如数还给你了,你夸我也是在夸你,你嘲弄我也是在嘲弄你,对吧?”他这个人虽然还没修炼到永远都不想占别人便宜的高尚境界,可是也还没愚蠢到像个笨狗熊一样随随便便地稀里糊涂地就吃人家的亏、上人家的当的可怜地步。说实话,这种反击方式对他来说就是一种天然的本能,虽然说不是多高明,而且也不值得旁人拍手称道,但是绝对不是那种傻乎乎的完全无可奈何的应对方式。嗯,这真是三人行,必有我师啊,别人身上随时随地都有可以学习和借鉴的地方,看来孔子他老人家确实没骗我。
“哎,你怎么说话呢?”刘艳显然听出其中不好的意味了,果然开始显露不满了,这就是她不如周坤大气的地方,到底还是个比较情绪化的女孩子,遇事还是显得不够沉着冷静。
“怎么,你还不叫人夸吗?”周坤嬉皮笑脸地说道。
“好吧。”刘艳叹气道,她认输了。
当然,或许是她不想和周坤纠缠了,再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等到第二道热菜上来的时候,他们又谈到了北面这座山到底叫什么名字的问题,纷纷开始了咬文嚼字的可爱举动。
“我看炬山花园小区,用的是火炬的炬。”刘艳道。
“平时他们说的巨山街道,是巨大的巨。”周坤道。
“那么,到底哪个字对呢?”我及时地插言道。
“我个人觉得吧,火炬的炬和巨大的巨,貌似都不大对,”Y君沉思着说道,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都显得他有点过于迂腐了,可见他对自己的意见也不是十分确定,不过他还是非常乐意将它当众说出来,好给大家增添点关于本地的小知识,也显得他这位东道主比较热情好客,和大家都有得谈,并不是他硬将大家拉来吃饭的,“我感觉应该是锯齿的锯,锯子的锯,理由就是,这座山其实是由东西两座小山组成的,而不是一座严格意义上独立的山——”
“噢,是吗?”刘艳睁大眼睛说道,样子好卡哇伊啊。
“是的,锯山确实是由两座半月形的小山组合而成的,”Y君微笑着说道,对刘艳的当前表现很是欣赏,他实际上非常喜欢她的个性和品行,平时对她也比较关怀和呵护,我对此种情形是非常清楚的,不过我一点也不介意他这样对她,“你从网上地图上就能清晰地看出来这一点,就像两个橘子瓣对在一起一样。而且,你要是从实验高中那里往南边注意看一下的话,就能看见中间那道不小的山谷了。从上空来看,就是俯视着看,整座山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拿大锯子从中间硬生生地锯开了一样,所以我觉得它应该叫锯山,就是锯齿的锯,而不是火炬的炬,或者巨大的巨,后边这两个说法都有点牵强。”
“巨大的巨肯定不对,”周坤抢着说道,其实他提出的理由还是非常充分的,大家不能不对此高度重视,“就这么一座普普通通的小山,怎么着也和巨大沾不上边啊。”
“火炬的炬好像也没什么依据啊。”刘艳分析道。
“而且这座山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石头墙,主要分布在东边那座山的北面,就像一道大大的疤痕一样,也像是被人用锯子使劲锯了一道子一样,所以说,叫它锯山我感觉还是比较合理的。”Y君又进一步论证道,虽然他也知道这个论据显然不如第一个有说服力,不过他还是将其正式地搬来出来,就当是凑数的吧。
好,现在大家终于形成一致意见了,这座山就叫锯山。
烟酒从来不分家,山水总是在一起。轻松愉快地聊完了眼前的巍巍青山,自然就该轮到周边的水了。而一提到“善利万物而不争”的水,自然就要说到位于锯山东边、焦山北边、寒喽山南边的风光相当旖旎的黑峪水库,也就是在本地比较有名的杜家堂水库。这个常年碧波荡漾的很有小家碧玉风格的水库建设年代久远,时代气息浓厚,前一阵子又被有关部门好好地翻修了一次,大家基本上都知道它的美丽存在,对它并不陌生,所以众人也就没怎么过于谈论它。我后来记得比较准确的关于水的内容就是,Y君趁机提到了一个位于西锯山村北边的古老泉眼,因为正宗的山泉水总是比山区水库里的水更有灵性,更具韵味,更让人浮想联翩和心驰神往。
“我记得那个泉眼以前很旺的,夏天的时候泉水也很清凉,我以前在那里玩过好多次呢……”Y君幸福地回忆道,也算尽到了半个地主的责任,因为他老家离这里并不远。
“那它的水最后都流到哪里去了?”周坤问。
“难道是流到凤鸣湖里了?”刘艳揣测道,思路很是清奇,她总是能够在不寻常的地方发现不寻常的事情,颇有独具慧眼的特质,这又给她原本就很好的形象和气质额外增加了几分。
“可是,我觉得不太像啊,”我小声地疑问道,对刘艳的看法不是多认可,同时在脑子里迅速地勾勒出一副生动活泼的随时都处在变幻当中的小型地图,好给自己增加一点点信心,顺便再壮壮胆,鼓鼓劲,“也没见附近有小沟小河什么的,通往凤鸣湖啊——”
“反正我是从来没见过。”我又补充道。
“我也没见过。”周坤附议道,并匆匆看了我一眼。
“好像是往西南方向流去了,”Y君不是十分肯定地说道,看来他已经有很多年没再亲眼目睹过那个早已上了年纪的泉眼了,他现在所说的话其实就是正儿八经的怀旧之语,“我记得以前村子中间有座小石桥,南北方向的,泉水从半山坡流下来之后,经过那个小石桥,然后就往西南方向的一个大荒沟流去了——”
“嗯,大概是这样的,所以——”他嘟囔道。
“所以,凤鸣湖的水肯定和这个泉眼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虽然说这个泉眼的实际位置比凤鸣湖那个地方要高出很多,而且从地形上来看好像泉水也只能流向凤鸣湖那边。”刘艳据此推测道。
这就进一步证明了她刚才说的“难道”二字其实是很有道理的,“难道”看来就是“几乎不可能”的意思。所以说,任何怀疑一旦从母体中产生,就基本上成立了,剩下的全部工作只是为自己的想法找具体的证据而已,此时别的东西已经变得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