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gl）》姬岁

18、风

　　大概行驶了一个钟头，庾楼把车停在一座郊区的住宅区。但这片区域并不是单纯的商品住宅，而是某个机构为富裕阶层开设的疗养别院。

　　江月榭辞职之后并没有去已经约定好的事务所发展，而是搬到了这里。

　　“江律应该不想被后辈听到她的私事吧，我就不进去了。”庾楼丢下这句话，去了车里等我。

　　疗养院的楼没有电梯，每层楼只有三层，这里很安静，会有一种让人觉得时间变慢了的错觉。

　　我爬上三楼，敲开了庾楼告诉我的那扇门。

　　这是我第一次在极近的距离下和江月榭见面，她确实长得很好看，眉眼清冷却不让人觉得高傲，右眼角上方那颗痣让她某些角度有一丝媚感。

　　但是她明显相较于我从前见她时，更为疲态和消瘦。

　　她请我在餐桌前坐下，还给我倒了一杯冰咖啡。

　　“风亭她在我这里寄存了一些东西，但是我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交给你。”我当着她的面拿出了一个方盒，递给她。

　　她没有立刻打开，只是看着那个盒子，用手细细的摩挲。

　　“可以告诉我她葬在哪里吗，我想去看看。”

　　告诉你地址倒是没问题，我回答她，只不过她留下了唯一一句遗言，不要把她埋在土里，而是撒在了风中。

　　一直平静的她听到这句话突然抬起了头，随后又轻轻笑着小声道：“她果然不会变成小狗啊。”

　　她变成了风。不露痕迹的风，掠过身体的风，不露行踪的风，无处不在的风。

　　我以为她比我幸福，一定可以走得更远。江月榭又更小声地加上了一句。

　　我和她并无太多交集，我的任务只是来转赠遗物而已，既然目的已经达到，我便起身告辞。

　　但在我走出门的时候，我看到了她的窗边一个小小的相框，那一刻，我对这个女人产生了怜悯。原来她也和宋风亭一样。

　　那个相框很精致，很干净，一看就是每天都会被拿起，照片里是宋风亭那张傻傻的脸，她站在雪山上，后面是微微泛红的天际，带着笑容，还没来的及让眼神朝镜头聚焦。

　　我不知道江月榭到底会不会打开那个盒子，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去打开，但是我曾经看过宋风亭留下来的东西。

　　一枚坦桑石的戒指，指环的内部刻着You are loved

　　还有一整盒拍立得的相纸，每一张都被使用过，而且每一张上面都只有江月榭一个人。

　　有拿着酒杯窝在沙发里的她，有穿着大衣站在雪地里的她，有藏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脸的，面无表情的她，咬着唇挑眉的她。

　　但她们之间没有一张合影。

　　我不清楚江月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不论她是多么的坚不可摧，我想这一年的时光都将成为她人生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即使表面已经痊愈，但在余生中依旧会后知后觉的疼痛。

　　唐苑已经离开很久了，江月榭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坐在椅子上，她的面前还放着那个小小的盒子。

　　她的指尖一触碰到盒子时，就忍不住微微发颤，她很想打开它，可她又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一旦打开这个盒子，她将滑向更深的沼泽。

　　她闭上双眼，仿佛回到了最后告别的那一天。

　　手心里还余留着温热的气息，宋风亭在山雾与细密的雨幕中越来越远。

　　她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小风，吹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