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晶之核》琥玉

32、犹豫

　　94年10月云影

　　上辈子王凯是居住到芦河村以后才知道自己原先居住的村子被称为“上河村”的，因为上河村的人称呼自己村子的时候只使用“村子”，没有具体的名称。

　　曾经，那个村子里的人以凯因是他们村子一员的名义担保他加入芦河村，让他成了被这世界所接纳的人。

　　天色还早，破旧积灰的房屋门打开以后王凯带着寡妇的儿子和女儿开始做扫除，屋子的木头梁柱尚且完好，但是茅草因为腐朽而坍塌了大半，抬起头就能看到天空，这场景王凯可再熟悉不过。

　　看着兴致勃勃清理房间的两个小孩，王凯的眼神很复杂。

　　寡妇的两个孩子现在属于王凯，在原则上王凯应该给他们新的称呼，不过，打心底里王凯其实依然想用“寡妇的女儿”还有“寡妇的儿子”去叫他俩。

　　上辈子给姐弟俩取名字时王凯曾对他们寄予厚望，但寡妇一家的背叛毁掉了一切，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寡妇一家的离开也给王凯留下了馈赠，倘若不是自己的大儿子，王凯绝对不会在后来逐渐原谅薄情寡义的寡妇一家。

　　再看看吧……

　　反正没名字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稀奇事。

　　通常情况下多数人只有在成年以后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因为这里的孩子太容易夭折，于是给孩子取名字常常被视为负担，毕竟有名字的孩子死去会使父母亲加倍伤痛，于是不给孩子取名字成了保护孩子还有保护他们父母的传统。

　　同样把名字视为负担的还有女人，很多女人都不愿意给自己名字，她们更希望自己被称为某人的妻子，或者甚至是单纯“女人”、“寡妇”、“老太婆”之类的泛称，因为在本地习俗里没有名字的人能够躲过鬼神的侵扰，也更难受到他人诅咒。

　　以前刚来这个世界几年的时候王凯总会要为它的愚昧和落后困扰，但另一方面，他又常常因为他们丰富的想象力而惊奇。

　　所谓鬼神在王凯眼中都是不存在的东西，虽然借助一扇不知道来由的石门穿梭于两个世界，但王凯始终相信人死如灯灭，死了就是死了，考虑鬼神或者天国之类的东西都是徒劳。

　　现在不光穿越两个世界，连起死回生到小时候都发生了，鬼神之说似乎也变得没那么夸张。

　　四个人打扫卫生的速度很快，说是打扫卫生，其实也不过是把垃圾和破烂往外扔一扔，杂草拔一拔，生蘑菇的朽木简单清理一番。

　　他们这一次过来除过带了些许炊具之外也有扫帚和其他工具，清洁过暂时东西摆一摆把大家预备睡的位置收拾出来也就算完成。

　　主体墙壁由大块石头堆砌的屋子质地并不差，屋子中间有个木支架被雨淋而朽坏的火塘，王凯踩倒院子干枯的小杂树回来生起火，毕毕剥剥的火焰驱散了秋日的湿冷，让这个破落的屋子稍微有一丝人气。

　　阿福对新家不太满意，最主要的是新家里还没有柔软舒服的草窝，篝火比起壁炉也差得远，它凑在王凯身边一步不离，总用一双棕色的大眼睛盯着王凯，问王凯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傻瓜阿福。”王凯摸摸它的脑袋，它还不知道以前的家已经回不去了，这里就是他们的新家。

　　先前王凯进村时威武的阿福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些人还专门从村子另一头丢下手里的活计跑来围观。

　　很有意思，比上河村还要大一倍有余的芦河村竟然没有狗，很难想象秋冬季节他们怎么防范“拉唬”那样可怕的野兽。

　　贪吃的阿福比它姐姐要壮实，公狗体型本来比母狗就要大，所以阿福的外表看着比它老妈还要骇人。

　　阿福还没有成年，它的身体还在迅速生长，但现在它肩膀的高度已经超过一米，比它的母亲还要略高。

　　在另一个世界里肩高一米一的狗几乎是见不到的，曾经王凯专门去书店查过资料，介绍老虎的时候说老虎体型庞大，肩高可达一米，体长接近三米，而阿福的肩高现在已经超过一米，后腿站立的高度比任何成年人都更高，毫无疑问，它会是跟它老妈完全不在同一级别的巨兽。

　　阿福的饭量也是大得吓人，王凯之所以预留下小半参薯没去换其他东西也都是为了它，尽管阿福有时候能在河水里抓到鱼，也能在外头嚼些野菜刨点参薯填肚子，但它食物最主要的来源还是王凯从另一个世界带的羊奶粉，阿福每七天一包羊奶粉，每个月四包，这么长时间来没有断过。

　　上辈子如果没有阿福，王凯压根不会考虑离开上河村，比起跟寡妇还有尼娜他们抱团生活所带来的那一丝丝安全感，阿福才是王凯以前敢落户芦河村的根本原因。

　　事实上，王凯很清楚他之所以能够没有任何波折落户到芦河村还用参薯换到房产完全是因为阿福。

　　芦河村需要阿福，上河村让凯因带着阿福在这里安家，芦河村交付了许多好处给上河村，这都是某场交易的一部分。

　　曾经的王凯自己并不清楚交易的存在，现在他知道交易的内容，但也并不介意。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受益的交易。

　　寡妇并不是敏锐的人，所以王凯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寡妇听，寡妇恍然大悟，连连对他的推测表示赞同，于是王凯出了一次门，带着阿福去村长所在的长屋找人，去履行自己的职责。

　　带一条体重过一百斤的狗走在村子的路上，偶尔过往的人都远远避开，他们的害怕是写在脸上的，王凯手里牵着细细的麻绳无法给他们半丝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