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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30章、有鬲 ...

  •   第30章、有鬲

      莘宫这一年的新岁是热闹而喜庆的,且不说这次莘军出征,打了大胜仗,便只说白得来的那二百里虞土,也足够有莘上下欢快的了。但这些欢快,在进入东仪宫后,却变成了安寂。因为君主又是没日没夜的工画了,而只要君主提起笔,全宫上下便连喘气也得憋着。虽说在君主将丛从冶山接回来后,东仪宫里多了些叮叮当当,但凡世间的热络繁华却似乎与这里没有半分联系。

      后虞的侍姆奉命过来送了两次东西,君主倒是给王后面子,见了她。但一次君主是在进午食,一次则似乎刚从小院中出来,正在侍妇的服侍下净手。送来的东西都看了,也都收了,甚至隔日还命侍妇送来了回礼。但是,侍姆就是觉得:“这位君主身上的人气,越发的少了。”

      后虞叹了口气,她自然感觉到这次莘玳回宫后,有些变化。似是又长大了一岁,又似是不再属于这里了。她身上穿的还是之前她送她的纱裙,只是上次穿时,是粉堆玉砌般的精致,可这次,同样的衣衫穿在身上,却有一股出尘的脱离之感。仿佛下一瞬间,一股风来,便要将她吹得离开一般。莘王因是也有了这样的感觉,隔天便让人送了一堆锦绣堆砌的雍荣华服,珠玉簪翠。但这些凡间之物,真的能留住一颗脱世的心吗?

      “王后,先前送来的那信,也到了该回复的时候了。”

      “那你就画一抹云,权作回复吧。”

      *

      一抹云吗?

      姒康看着后虞送来的回信,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却笑了。将信收好后,召见了鬲王:“大过年的,鬲王不在鬲都,来荆城可是有事?”

      鬲王深躬:“臣有一事,想请吾王相助。”

      “何事?”

      “家母上了年纪,身子本就虚弱,去岁臣陪吾王出征,家母在家日夜悬心,竟是身子每况愈下。臣将国内有名的医士都召进宫了,却是没一个能让家母有些起色。臣……臣听说有莘君主,擅医,尤其擅调理,便想请吾王帮忙,看能不能请莘君往鬲都一趟,给家母把把脉。”

      康眼中生笑:“鬲王这可是找错了人,你既有此请求,该当去求莘王才是。”

      鬲王叹气:“话是这么说的没错,可前些年有鬲有莘起了些争执,臣怕莘王记着前事,不肯让君主辛苦。”

      前些年有争执?康倒也听说了一二:“不过是小家小族的一些误会罢了,不值什么。不过鬲王侍母至孝,总得成全。这样吧,上次姝与纶的婚礼,因战事之故延误了。此番大捷,该当替姝补上一场婚礼才象样。既鬲王太后有疾,那便让纶前往有莘,迎娶君主姝,如何?”

      “多谢吾王。”

      *

      又一份喜帖?

      玳嗤笑:“这个仍纶,到底要娶几次鬲姝?”

      丛在旁低头不语,归氏却道:“上回虽有喜庆,但却未行大礼。又兼之战事初开,有仍上下忙成一团,鬲君主姝竟是被晾在了仍都,无人相管。鬲君主姝本便不是个好脾气的,哪受得了这样冷落,直接就带着人回有鬲去了。听说鬲王在战前听闻此事,气得险些没有厥过去,大骂君主姝不知事。可人都回去了,能怎么办?而且仍纶那边,似乎因为鬲姝回有鬲之事,对其十分不满。战事平息月余,非但没有来接的意思,甚至连年礼都未至。便是大礼未成,婚约总是在的,这样连个年礼都没有,竟似有了弃婚之意。如今局势,眼见着夏王复位指日可待,仍纶是与夏王一道长大的表兄,又是有仍嫡王子。这等亲事若是错过了,又往哪里去寻更好的?所以,听说鬲王上个月专门去了荆城拜见夏王,这才有了迎娶之事。”

      玳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然:“我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丛知其意,便道:“今天起来,听说王上有意让王后前去有鬲庆贺。”

      这主意不赖,不枉她当初把后琛从仍都接了回来。

      可归伯然却道:“适才臣又听说有鬲派了使臣前来,去拜见王上了。”见丛拧起了眉头,归氏嘴角擒起一抹好笑:“我猜,君主这次还得去有鬲。哪怕不是为了喜宴,鬲王也必会用别的理由将君主请过去。否则夏王凭什么要压着仍纶去娶鬲姝那个没脑子的蠢妇?必是鬲王向夏王献了什么要紧的东西,才使得夏王偏心。”

      丛听之却是生怒:“他自己女儿嫁不出去要献媚夏王,自己去,干什么要打扰我们有莘的君主清静?”

      归伯然弹弹袖边:“他必然不是白打扰的,咱们王上又哪里是吃亏的主?依我看啊,五年前两国边境因矿生起的那场纷争,如今怕是终于有了结果了。君主,您以后再用银矿,想必会十分利便了。”

      所以,这是一座银矿便将她打发去有鬲了吗?

      莘玳很不愿意这样想,然事件却偏偏这样走下去了。而莘玳便是再不愿,也只得收拾行装与后虞一道坐上了前往有鬲的马车。只不过上次,她是与后虞同车,这次,她却是自有一车。车内她倒头而卧,车外的归氏,却是带着侍卫,警惕地看着路上的每一个行人。哪怕是进入有鬲的迎宫,也没有丝毫松懈,排班布桩,将他们所居的这所偏院看得是水泄不通,便连王后的侍妇要出去办个事,也会派人全程跟随。若有人来访,直说一句君主有恙便直接拒了。而鬲宫处一概交际,由王后统领便是。

      对此,鬲王很无措,只能求助地看向夏王。

      康笑得都想发抖,却偏偏如今殿中,不只鬲王在,仍纶、斟勇皆在。对于此等情形,他一时倒不便说什么,斟勇却是思来想去起了身:“王,不如让臣去见见王后。”

      鬲王侧目,将勇怎么回事?怎的竟已经先叫上了吗?

      康却是点他:“你算了吧!她机灵得很,你这样的,只怕连那归氏的门也进不去,便让打发出来了。”

      “那怎么办?咱们来这一趟,总不能连面也见不上。臣还指望着明年再攻有寒时能用上王后的新车呢。”

      康没好气的瞪他:“难道没那新车,你就不会打仗了?”

      打是会打的?可:“多费人力,损伤也多。臣又不是傻子,当然想用尽可能少的人力去打更多的胜仗。”

      “那你去了,她就会给你?”

      一句话,堵得斟勇不说话了。鬲王见没了着落,只得落寞离开。可他才回到宫里,便听到下人回禀:“别宫那里出来了一队人,奴瞧着象是夏王,也没带别人,只带着内侍榎,往迎宫去了。”

      *

      归伯然能拦下在他看来一概不相干的人,然当夏王来时,他能做的只有让夏王稍等,然后让仆妇们服侍君主起身,妆扮停当后,才侧身请夏王进入。

      屋子里,莘玳已经起身,但妆扮什么的就没有了,除了整肃衣衫略整齐了些,也就头发挽了一个髻罢了。姒康好笑,落下瞧她脸色,懒懒的:“真病了?”

      莘玳打了个哈欠:“不过有些困罢了。”

      这是实话!“鬲王花了一座银矿请你来,是想请你给他母后看看,你倒好,却在屋里躲懒。”

      玳撇嘴:“他那银矿不是打发鬲姝出嫁的嫁妆吗?怎么竟又变成诊金了?以往只知道他滑溜,不想如今倒是更精于计算起来了。”

      姒康失笑,靠在凭几上打量这屋子:“有鬲的日子本便不大富庶,你要去鬲宫转一圈便知晓,鬲王的大殿还不如你的东仪宫精致呢。他是肯节俭的,一座银矿花出去,想必会心疼许久。”

      这个玳倒不知,然在她看来:“把鬲姝养得那样,他以后头疼的地方怕是不会少。”

      “你这话何意?”

      玳还是困,便招手叫伯然进来:“我困!”

      只两个字,伯然便下去了,不多时,便有一碗酸酸的梅汤奉了上来,一口下去,酸得脸都皱了。不过倒是醒神。

      姒康眼光在这个归氏身上扫过,模样倒真是不错,不过此人怕是有些来历本事,看着稳重却又倨傲得很。耐心地等莘玳将一碗酸汤全喝了,人也醒了。“仍纶什么脾气,你不比我清楚?他那性子和鬲娟那样温温糯糯的或许还过得下去,鬲姝?不打起来才怪。真不知你们当时怎么想的?居然把这两个捏一块儿了。给自己找事做!”

      姒康当然也知鬲姝性情不算好,然:“她是嫡长女,身份足堪与纶匹配。娟虽性情上有些好处,但撑不起来事。有仍一国终要有新王新后,总不能让个没主见的去担事。姝虽性情急燥了些,但大事上还是不大糊涂的。不过年轻些,吃些苦头也就长大了。”

      玳无语:“那不是普通的吃苦头,仍纶……”

      “纶怎么了?”

      看他那副不在乎的样子,玳不想说了:“你自己不管,你将来自己头疼去。”

      康好笑,端了盏起来吃一口:“纶不是个喜好儿女情长的人,秋不过是与他一起长大,得他些怜爱罢了。你之前也见过秋,自知秋那性子才是纶喜好的风格。我都压着他去娶鬲姝那爆碳了,难不成还能再压着他不许他与秋来往?那我也太苛刻了。”

      “鬲王就没和你哭?”

      “暂时还没有。不过等几年会过来哭的。”

      “那你打算如何?”

      “看他表现。”

      玳让这人气笑了:“刚才还说鬲王可怜节俭,你这是要把他的家底掏光了才罢手了。”

      康倒不觉得如何,毕竟:“相较于你对虞王的狠心,我觉得我已经很慈善了。”

      虞王?玳冷哼:“他杀了我七千的莘民,我以一赔三要他两万虞军的性命,不算过分的。那二百里虞土怎么了?都不够我家莘民发丧的费用。”顿顿又道:“我若狠心,他如今虞境还能留下一个喘气的?”

      姒康不说话了,隔了稍许,才道:“相父为了这事亲自去了一趟虞都,虞王倒是不敢说什么,不过我瞧他那架式,怕是不肯善罢干休的。”

      “那就让他来好了。我不介意把整个有虞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姒康看她,良久,才认真问了出来:“你当真要帮有莘到如此地步?”

      玳笑着懒懒:“我为何不帮呢?瞧瞧你自己刚才说的话,莘王可怜你就要把人家的家底捞干,纶已经为你委屈了你便舍不得管他。康,我为何不放着在自家的好日子不过,嫁人去过苦日子去?我不爱被人欺负,我只喜欢欺负人。”

      姒康好笑:“以你的本事,哪个欺负得了你去?”

      玳吹吹指间浮灰:“动我自然是不行的,可是动我的莘民,更不行。我上次和你打的赌,你可还记得?”

      姒康唉了一口气:“好吧,我输了。你随便处置他就是了。不过能不能商量一下,让他再活两年?”

      “方便出席你与虞桑的大婚典仪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让他多活两年。”

      姒康叹气:“你真是不气死我不罢休。我娶虞桑?你倒不怕虞桑当了王后,找你的麻烦。”

      找她麻烦?玳好笑:“虞桑会感激我的,没了那浑蛋,她才能好好当你的王后。”

      这倒也是!“她们家三个君主竟是没一个和虞王同心的,真不知他是怎么做父王、王兄的!”相较之下,姒康有些无奈:“你倒是挺心疼你父王的。”

      玳给他笑了可爱:“我心疼我父王是有原因,我父王在我三岁的时候吧,就说过。将来会把有莘所有好看的男子都拉过来给我挑。我爱嫁哪个就嫁哪个?要是正房老了不好看了,他就再挑一堆好看的陪我。我想,约摸虞王没和他妹妹女儿这般讲,大许那些虞地漂亮的男孩子都让他自己霸占了,舍不得分一个半个给自家妹妹女儿,否则,哪会落到这个地步?”

      姒康先是呆了一呆,而后便是再也忍耐不住的大笑:“你个坏东西,这么编排虞王?这要是传出去,他不把你掐死才怪!”

      莘玳却是兴味的把玩起了手上的水盏:“掐死我,他怕是没那个福气。不过如果他喜欢这个口味,我倒也可以安排安排,让他被人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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