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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红尘帐吟歌暖(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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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静!”清闲闪身握住清镜掐住琉铮脖子的手,皱着眉厉声道,“你想弑君吗?!”
“这种人凭什么活得心安理得!凭什么师父过得痛苦,他却妻妾成群,儿女承欢!”赤红着眼的清镜,想到师父这十几年的痛楚和心伤竟都是败这个人所致!
“如果他死了,就没人知道稷忧草的下落!你不想师父完全好起来吗!”
“师父……”寻回一丝理智,清镜仍旧掐住琉铮的脖子冷冷道,“不要以为我会放过你,师父过得不好,你也别想安稳。”
“这条命本来就是琉璃给的,她若想要,还她又何妨。”被掐着脖子的琉铮平静道。
闻此,清镜才放开手。
清闲松了口气,若是再来一次,她也没十成的把握能阻止满是杀气的清镜,“想想你身边的人,下次不要这么冲动了。”
“……嗯。”想到小四和黎黎,还有墨晗……清镜顿时很后怕,若师姐刚刚没有阻止她酿成大祸,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那受牵连的人会怎么样……清镜都不敢继续想,“是我冲动了。”
“嗯。”清闲拍拍她的头,“莫急,这笔账迟早是要算的。”
“我知道。”
“那么,回到正题。”清闲转身,站在琉铮面前冷冷问,“稷忧草到底是什么。”
“稷忧草……吗?”琉铮闭上眼,苦笑,“居然能查到我身上,灼华楼果然不能小视。稷忧草其实并不存在。”
“?!”
“怎么会?!师父让我下山寻觅稷忧草,五个月后予她服用便能解蛊毒之痛。怎么会不存在?”
“稷忧草的传说,是儿时我给琉璃讲的故事。传说这种草长在宏硝最南端的青丘山崖上,能解百毒可愈百病,还能……实现人死之前的心愿。”
“你怎知道青丘山崖上没有这种草?”清闲虽是这样问,但却已确定这种草果然只是传说,青丘之山没有她灼华楼不熟悉的草木。
“认清这场误会后,我曾命人花了五年去寻找稷忧草却一无所获。”琉铮抚额苦笑,“恨我是应该的,当年她以性命为代价救我,我却伤得她那么重,而今更是连这么点补偿我都做不到。”
“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补偿的。”见琉铮露出悔恨的神情,清镜缓缓道。
“既然如此,师父为什么还要寻找稷忧草。五个月么……”清闲皱眉,“还让你下山,这么折腾到底为了什么。”
“……感觉,就像是专门把我们支开一样。”清镜接口。
短暂的沉默,答案不点自破。
“糟了!”两人顿时恍悟。
“师父那个自作主张的笨蛋。怕是又背着我们做了什么不要命的事。”清闲怒道,“我先回去,希望还来得及。”
“嗯。”
“桑琰!”
黑影一闪,桑琰出现在殿堂上。
“镜司使交给你,护她上天迹山。”清闲飞身,蓝影一闪便消失在宏清殿内。
“你准备一下。我们明日启程。”清镜吩咐。
桑琰点头,消失在殿内。
清镜看了眼琉铮,便转身离开。
“等等。”琉铮叫住清镜,斟酌道,“我入不了仙人境,如果可以……请转告琉璃,我想见她一面。有些事情我想当面对她说。”
“呵,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转告。你又凭什么认为师父会来见你。即使你是宏硝的奉明帝,也别太自大了。”
“……抱歉。”
“明日我回天迹山,跟不跟着你自己决定。”
琉铮微愣,恍然道,“明白了。我会亲自去见她。”
算你识相,清镜在心中嘀咕,然后转身离开。
“等等。”
“又怎么了?”清镜皱起眉头。
“为什么,为什么同意我见她。”琉铮问道,她不是应该恨他,恨到杀了他么?
“师姐不是说了么,按辈分,我们要喊你一声师伯,琉铮师伯。”言必,清镜转身出了宏清殿。
“原来是看在‘琉铮’的面子上么……果然是天迹宗的门人,认人不认权。”一个人的大殿内,琉铮疲惫地靠在椅上,露出无奈的神情,“琉璃啊,我这俩师侄真不得了呢……居然当着宏硝帝王的面藐视皇权,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呵。”
“不过……”琉铮转念一笑,骄傲欣慰,“要是畏了皇权,哪又称得上是天迹宗的门人。”
天生地养,潇洒随风,天迹宗的人又岂是区区皇权能困得住的。
皇权的确是困不住天迹宗的人,皇宫就不一定了。漆黑的夜,清镜一人趴在宏清殿的琉璃瓦上迎风萧瑟,“死桑琰!居然闪这么快,我可怎么回去咯……”
且不说清镜是怎么花了一晚上的功夫摸到了小四的寝宫的,第二天她自己迷迷糊糊醒来时,却已是躺在了自己床上。原来墨晗依约来接,结果某人黏在小四的床铺上怎么都叫不醒,最后奉明帝恩准墨晗连人带被子一起打包回府。
傍晚时,清镜转醒。迷茫地环视一周后,她脑子里赫然出现自家师姐危险地眯着眼睛的模样,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都这么晚了!
那日墨晗等她一起用晩膳,清镜却只是胡乱扒了几口就回房准备夜里离开。她本来是想和墨晗解释一下的,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清楚,只好趴在书案上埋头苦书。
半夜,桑琰照例翻墙而入,清镜熟练地窜上他的背,跟只无尾熊一样。回头看了眼案上的信笺,清镜拍拍桑琰的肩膀道,“走吧。”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墙角才缓缓走出一个身影。墨晗望着两人远去的方向,无奈苦笑,“既然要走,何必偷偷摸摸。”
侧身,望见静静躺在桌上的信件。浏览了遍,墨晗轻笑,“没想到清镜还写了手好字。”
“既然你说会回来,我便在这里等你。”垂下眼睑,墨晗合上书信收入衣里,望着朦胧的月色轻道,“看来这宏硝,快是要变天了。”
十日,一路马不停蹄,不停地在驿站更换新的良驹,清镜一行人便从宏硝靖都赶回了天迹山山底。天色已晚,天迹宗仙人境外中年大雪不易攀登,一行人便在客栈落脚准备明日上山。
“这个给你。”
“百草护心丸?”奉明帝……此时的琉铮接过清镜递来的药丸,一口吞下,“谢了。”
“哼,我只是不想现在拖累我们,以后连累爹爹他们。”清镜不自在地说。
“嗯。”见她尴尬,琉铮笑意更甚,“也多谢这位少侠一路照看了。”
闻言,桑琰面无表情点点头。
“你点什么头啊!”见心思被揭穿,清镜怒道,“我们没帮着他!是他自己命大而已!”
桑琰瞅了眼发飙的清镜,耸耸肩上楼回房。于是客栈大堂只剩下角落里还在用餐的清镜和琉铮了。
天知道眼前这人有多任性,扔下句“闭关,朝事交予三皇子”,就孤身跟着自己走了,连个侍卫随从什么都不带。他可是宏硝的奉明帝,这样一走了之,谁知道宏硝变成了什么样子。
“别在瞪了,你不吃,我还想吃下去。”
“……”
“放心,即使废了武功,但我还不至于不能自保。不用这么费力盯着我。”
“哼。”她才不会担心这种人的死活,清镜在心里嘴硬,“我只是不想给爹爹他们惹麻烦。毕竟改朝换代这种事情,不走正规程序是很麻烦的。”
“不过你不给他们惹麻烦,不等于麻烦自己不会找上他们。”琉铮一边夹菜,一边闲散道。
“什么意思……”片刻,清镜诧异,“你还真打算借机改朝换代?”
“我老了不是吗。”
一副三十出头的俊美脸孔说着自己老了的话,赤裸裸地找抽,清镜腹诽。
“你觉得最后花落谁家。”琉铮饶有兴趣地问。
“不知道。”清镜自知道奉明帝有五子四女,除了三皇子黎黎和四公主她认识,其他也只是听闻。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人适合。”
“你当真问我?作为皇帝还是师伯?”
“作为琉铮。”师伯……他不敢当,毕竟是被逐出师门的人。
“那……不能太有野心的人,当然也不能没有野心。”
“为何?”琉铮似是对她的答案很满意,乐呵呵地问。
“没野心的人和野心太大的人帝位都不能长久。就好比不在乎的东西和太执着而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一样会失去。”
“呵呵,你这比喻倒是新鲜。”一手抚摸着杯沿,琉铮缓缓道,“对于富足有余的宏硝,这两种都是不合格的帝王。宏硝不能被对其不上心的人糟蹋,也不能被侵占心太强的人拖垮。呵呵,腐朽和战争,真是极端的两面。”
“你这样一走,不就由着他们斗了?”
“是呢,你不觉得有趣么?很快就能知道到底谁适合这帝位了。”
“……不是,你不像是会任由他们斗下去的人。”清镜皱眉,细细思虑,“倒是像考验某些人的局。”
“你倒是敏锐。”琉铮又问,“那你觉得我是在考验谁?”
“天知道。”清镜摊摊手表示不知。她不会笨到把“三皇子”这三个敏感字说出来,这摊浑水她可不想沾边。
“……”见此,琉铮眼里闪过一丝计较,很快又恢复到平和,“若你不是天迹宗的人,我倒是应该考虑是否需要把你除去。虽然可惜了人才,但着实牢靠。”
“那我该庆幸了。”清镜起身,顺手抓了个馒头,“你若没有俩把刷子,宏硝不会这么太平。那么失陪了,我可困的紧。”
“好好休息。”
“嗯。”清镜转身上楼。
“身为‘定世之眸’确实是件苦差事。”端着茶杯,琉铮幽幽道。
“……”闻此,清镜警惕地盯着他。
“我是刚刚突然想到的。知道了到处搜罗定世之眸消息的灼华楼楼主是满音,又见到这么敏锐而长不大的满歌,那‘定世之眸’的所在就不难猜了。”
清镜还在斟酌这几句话的意味,又听琉铮道,“以后你自己小心。”
这时,清镜才恍悟,琉铮是在提醒她“定世之眸”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开,既然他能想到那么别人也能。如此,灼华楼和天迹宗的关系便不能挑明才好。
“多谢……师伯了。”
“上去休息吧。”
天迹山很难攀越,一路桑琰背着琉铮勉强跟着清镜才能安然达到仙人境的玄阵入口。暴风雪很大,三人的棉衣上已经有层厚厚的积雪。
“等等。”琉铮开口拦住清镜二人,“我和少侠在外面等候。毕竟是仙人境,我们不便随意出入。”
言下之意,他是被逐出师门的,而桑琰是身份不明与天迹宗无关的,以天迹宗安全为重,俩人还是呆在外面为好。
“……”明白他的好意,清镜斟酌道,“我去通知师父声,再出来接你们。”
琉铮这才点头,有宗主的命令,他这不得入仙人境之人或许能入。而桑琰,琉璃也自会安排。
“桑琰你呆在这。”清镜瞥了眼坐在一旁的琉铮,“这里风雪大,极寒,或许还有雪崩,总之保重。”
仙人境内,宁谧祥和,四季如春,一如往昔。由玄阵而入后,清镜便直径向琉璃闭关的小楼飞奔而去。
“师父啊——!”
“哭丧呢!人还没死呢!”一只棒槌由清闲手里飞出。
“啊!师姐你谋杀!”
“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就你还值得我去谋杀。”
“哼。”清镜翻了翻白眼,进屋环视了四周,“师父呢?”
“躺着呢。让她睡着,别去吵她。”清闲揉揉酸痛的肩膀,“给我捶捶。”
“……”于是清镜蹭过去乖乖捶背。
“桑琰呢?”清闲倒杯茶,喝了一口问道。
“在玄阵外呢。”顿了顿,清镜补充说,“琉铮师伯也来了。”
“哼,算他还有点良心。”清闲疑惑道,“‘琉铮师伯’?怎么你不气了。当初你还差点掐死他。”
“……呃,感觉他没那么可恶。”
“哼,可恶?可恨还差不多。”清闲不以为然,“不过,当年的确是场误会。只可惜他没相信师父,偏偏还出手打伤了她。”
“师姐知道当年的事。”
“嗯,从别人那听说的。挺客观的。”
“谁?南宫岚?”
“算你聪明。”
“他也知道?”
“嗯。不仅知道,他还算得上是个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