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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Two ...

  •   苏漾做了一个很乱又很长的梦,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正蹲在某个山头,数着山下成群的牛羊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他的后背。

      苏漾猛地从梦中惊醒。

      结在树上的水滴啪嗒啪嗒地落在苏漾的背上,他反手摸了一把,湿透的衣服使得他的背部已经变得无比冰凉,此时的苏漾已经浑身乏力,试了好几次才勉强爬起身。

      也不知道几点了,只看到晨色穿透茂密的树枝,在林子里留下熹微之光。

      苏漾深吸几口气,颤抖着手从包里拿出了所剩不多的饼干和水充了饥。

      冷静下来后,苏漾想着还是不能坐以待毙,于是他又踉跄着脚步开始找起了下山的路。

      只是这林子实在是有些大,而苏漾也早已迷失了方向,此时的他无论再怎么努力,都像是只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

      最后,苏漾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他索性将背包一甩,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他现在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

      而苏漾也确确实实地睡着了。只不过他很快又醒了过来。

      迷糊间,他一直觉得耳边有阵阵类似蚊子发出的嗡嗡声,苏漾扇了几下,蚊子没扇走倒是听到了一声脆响声。

      睁开眼,他先是看到了一张脸,见对方紧皱着眉俯视着自己,苏漾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刚刚是打了人家一耳光。

      深山里怎么还有人?这让苏漾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嗝屁去了天国。

      苏漾想确认对方是否是活物,于是一时脑抽的他就这样摸上了对方的脸,接着他就看到对方的眼神逐渐演变成惊鄂。

      接着他就问出了那句旷世名言,“你是人吗?”

      对方可能以为他是个傻子,没有搭理他,只是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顺便抚去了他头上的枯叶。

      尽管对方没吭声,但苏漾依然激动不已,他像是重新活过来一般,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就差窜天上去了。

      “你真的是活人啊!”苏漾的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宋星宇心想自己还真捡到了一个傻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静默了一阵后,宋星宇才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苏漾简单介绍了下自己,然后又将自己为何滞留在山中的过程一一叙述给了宋星宇,说话的时候,他的上下牙关发出咯咯地声音。

      “你有没有热的食物啊?水也行!”苏漾抱胸哆嗦着问对方。

      接着宋星宇就从包里取出了保温壶,他往盖子里倒了杯水后递给了苏漾,顺便从自己身上脱了大衣给他披上。

      苏漾捧着杯盖便迫不及待地送到嘴边。

      “小心——”烫字还没说出口,宋星宇就听到苏漾叫了一声。

      “没事没事,烫总比冷好。”看着宋星宇伸过来的手,苏漾忙道。

      苏漾朝着杯盖呼了几口气后才将热水喝下,热流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胃里,这一瞬间,苏漾只觉得浑身都暖了起来。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苏漾将杯盖还给宋星宇,他双手紧拉着衣领,厚实的军大衣裹在他身上,显得他小小的一团。

      苏漾像只走丢了的鸡崽子终于找到了母亲,他望着宋星宇,眼里流露着星光。

      “宋星宇。”宋星宇回答得简洁。

      “真好听。”哆嗦个不停的苏漾仍然停不下他那张嘴,“你是本地人吗?”

      星宇星宇,人如其名。蹲在地上的苏漾像仰望深空一般仰视着宋星宇,他的皮肤呈小麦色,甚至还要更深一些,他剪着寸头,更加突显出那俊逸的五官。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而又明亮。

      “嗯。”宋星宇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然后就开始收拾起自己的背包,他将背包甩到背上,指着下方那条几乎看不出痕迹的路,“你从这里一直朝下走,别转弯,两个小时就能走出去。”

      苏漾朝山下看了一眼,又望向宋星宇,“那你呢?你不下山?”苏漾把他当成了与自己一样的中二青年,便用亲身经历劝道,“你可别再往里面走了,太危险了。这天——”他抬头想要看天,却只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枝叶,“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下大雨,真的大危险了,你还是跟我一起下山吧。”

      想起昨天晚上的经历苏漾仍心有余悸。

      苏漾啪啪地说了一长串,聒噪得宋星宇频频皱眉,最后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说了一句:“我是这儿的护林员。”

      苏漾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啊?真的吗?”他偏头重新打量了遍宋星宇的装备,确实比他要专业很多,一想到他可能还要进入森林深处,苏漾顿时就来了兴趣。

      “所以你还要进去多远?”苏漾问。

      “很远。”宋星宇回。

      “很远是多远?”苏漾追问。

      宋星宇叹了口气,“没个两三天不会出来。”

      “那能带上我吗?”苏漾继续。

      “不能。”宋星宇斩钉截铁。

      “哦。”苏漾像蔫儿了的气球似的耷拉下脑袋,但只过了几秒他又重新恳求起宋星宇,“我弄丢了手机和指南针,分辨不出方向,你让我一个人回去的话,我肯定会迷路的,俗话说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哥哥你就大发善心把我带上吧。”

      “你好不容易救了我,若是我再因此而丧了命,那你不是白救我了,多损功德啊!”苏漾开始了道德绑架。

      “山路不好走,你吃不消。”宋星宇婉拒。

      可这话在苏漾看来却是有戏,他连忙保证说:“我身体好着呢,只要你答应带上我,我保证绝对不拖你后腿。”

      宋星宇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苏漾打断:“求求你了嘛!”

      宋星宇淡淡扫了苏漾一眼,沉默了近一分钟后答应了苏漾的请求。

      “Yes!”苏漾跳起来庆祝,然后又蹦到宋星宇面前抓起他的手握着,“谢谢你啊大哥,你人真好!”

      宋星宇皱着眉头将手抽了出来,他上下打量了遍苏漾,又觉得让他跟着自己这事儿实在是不可行。

      他指着苏漾湿透的衣服,“你这样,容易感冒,还是回去吧。”

      苏漾低头瞧了要身上又湿又皱的衣服,然后从包里翻了套干净的出来。

      “还好备的有换洗衣物。”苏漾蹲在地上朝着宋星宇嘿嘿傻笑。

      说罢,他站起身就准备脱衣服,可刚把最里面的卫衣掀到一半时,他故作羞赧地回过头,“哥,我脱衣服你就别看了吧。”

      宋星宇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他赶忙转过身去。

      苏漾本是想逗他一逗,没想到宋星宇当了真,他扑哧笑了一声,将换下来的衣服丢在了地上。

      “走吧!”两分钟后,苏漾喊了宋星宇一声。

      宋星宇拾起苏漾丢在地上的衣服,叠好装进了塑料袋。

      “这都没法穿了,我不要了。”苏漾说。

      宋星宇将塑料袋塞进背包,他看着苏漾非常认真的说:“要仍也得带下山去扔,丢这里污染环境。”

      苏漾悻悻地摸了摸鼻尖,又说:“我的意思是就挂这里,等咱们回来时再带下去,这样背上背下的多麻烦。”

      宋星宇解释:“下山不一定走这条路。”

      “哦。”苏漾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等宋星宇起步走了他才乖乖的跟上。

      丛林里光线昏暗,空气也格外的潮湿,苏漾没走多久就感觉全身都湿了,也不知道是汗还是还是潮。

      白色的雾气笼罩在周围,聚不拢也散不去,宋星宇凭借经验一直向前,而跟在他身后的苏漾心里却范起了嘀咕。

      “你的工作内容一般都有些什么?”苏漾喘着粗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刚一张嘴,带着霉味儿的雾气就涌进了他的喉咙里。

      雾气里夹杂着尸体和枯枝烂叶的腐臭味。

      “就是巡查?”苏漾抬头看着大步流星的宋星宇,他好像感觉不到累。

      “嗯。”宋星宇惜字如金。

      终于,在丛林里爬了两个小时后,苏漾坚持不住了,他提议休息一会儿,宋星宇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嗯……我问你一个问题啊。”苏漾也不管地上湿不湿,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他接过宋星宇递来的水,抬头望着对方,“干你这一行的,工资高吗?”

      “嗯。”宋星宇应了一声,拿起空出来的矿泉水瓶跑到一边从硕大的树叶上接起了水。

      苏漾疑惑这雨水能喝吗?可又想到对方是专业人士便闭了嘴。

      “你一个月拿到手里有多少?”苏漾追问。

      宋星宇老实巴交地告诉了他:“一千六,听说下月要涨到一千八。”

      苏漾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点儿钱还不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宋星宇并不觉得这工资低了。

      “扣除五险一金?”苏漾仰头灌了口水。

      宋星宇疑惑地看着苏漾,苏漾了然,这货压根儿不知道五险一金是什么。

      “保险都不给买,你这单位是野鸡单位吧。”苏漾拧紧瓶盖装回背包,又开始脱了鞋子倒着里面的水。

      宋星宇走过来跟苏漾并排坐着,“买的有社保。”

      苏漾感叹宋星宇这人也太好诓骗了,同时也为他打抱不平。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社保还是你自己买的吧。”见宋星宇点了点头,苏漾忍不住扶额叹气。

      “就给你这点儿工资你还愿意继续留下来工作?”苏漾不解,“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去到城里,跑个外卖一个月怎么也有五六千块钱,而且不一定比你工作这累。”

      “那么高?”宋星宇惊讶,但苏漾并未从他的眼里看出羡慕。

      “当然!而且吧你长得也不错,去酒店当个服务员也有三千多,那不比你这轻松多了。”苏漾不理解怎么会有宋星宇这么傻的人,他开始怀疑宋星宇是不是智力有缺陷。

      但这又不能直接问,搞不好把他惹毛了,他把自己丢这丛林里,拿可真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你读过书吗?”苏漾又问。

      宋星宇点头。

      这倒在苏漾的预料之外,“什么学历?”

      “初中。”宋星宇回。

      “嚯!”苏漾差点儿惊掉了下巴,感情就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怪不得他会被人骗得这么惨。

      “相逢就是有缘,何况你还救过我,等回去了,你跟我一起去首都吧。”苏漾以前图新鲜当过几天服装模特,也认识了几个经纪人,凭借宋星宇的身材优势,在模特圈找个工作不难。

      没想到宋星宇却摇了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苏漾反问,“一个月能挣七八千呢!”

      宋星宇回:“我只想留在这里,哪儿也不想去。”

      苏漾理解不了他的想法,“待这儿有什么好?就你这儿工资恐怕是连老婆本都凑不够,难道你不打算娶媳妇儿?”

      宋星宇偏头看着苏漾没有说话。

      “大城市吃喝玩乐一应俱全,还有很多的帅哥美女,你就一点儿也不想出去见见世面?”苏漾继续蛊惑。

      “什么是世面?”宋星宇看着苏漾淡淡说道,“你认为的世面是什么样的?是可以吃很多美味食物还是可以夜夜笙歌那种?”

      “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我也会在这里老去。虽然这里没有首都的灯红酒绿,也没有各种美味佳肴,但这里有我热爱的山坡、蓝天和丛林,这里有我的一切,这些就是我的‘世面’,独属于我的!”

      苏漾语塞,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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