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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三遇乘央 ...

  •   慵懒的午睡过后,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睛,更是倦怠,四周朦朦胧胧,寻岸猛地坐起,三缕灵神情庄重地坐在纱帐外。

      “何事?”

      黑蓝黄缠绕成麻绳,推搡半天,忽地分开。蓝灵道:“我们想过了,从前对缬落疏于管教,仙君有何不满,尽可告知回魂乡风气府,定将他知错。若再犯,仙君休夫和离,我们替您做盾。”

      “那是什么?”寻岸蹙眉问。

      黑灵识时递上一本府规,明确列举了夫妇间打骂虐凌等众多不齿行径,足足有上千条近期受理的记录及处置流程,并有待补充,轻则被罚去开河修路,重则逐出回魂乡。

      “打人不对,仙君您不用忍,告诉我们。”黄灵缠着蓝灵怂怂道。

      “他何时打谁了?”寻岸诚恳问道。

      黄灵轻飘飘地凑到他身边,难为情地呈现出绯色,道:“人都被你赶出去半月有余,他肯定动手了。仙君,莫要忍气吞声。”

      寻岸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靠近。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个人?”他看着屋外的池中亭低语,幸好之前给春迟下了禁听咒,近日他又沉睡居多,养精蓄锐,尽管如此,两个人的房间确实住着三个人。

      蓝灵猛地腾起,便朝门外跑,气道:“缬落已经被赶回去了,这时候他不能离开乱跑。”

      不只春迟昏昏沉沉,寻岸翻了个身,不经意间便睡了过去。如今春迟不过是魂灵暂住竟让他浑身不自在,不由感慨万千。

      手中微动,有人抽走了府规,寻岸也没起身,闭着眼睛道:“知道错了?”

      “他们让我回来熟记。”翻页声似细雨打荷,缬落念起上面记载的一妇人拿了休书多年竟然还被前夫追着不放,殴打至此,乡人皆愿为妇人作证,驱逐恶棍。他无奈叹气。

      寻岸转了过来,看他的脑袋紧挨着床,问:“你可知他们也曾两情相悦,立执手白首之约。世间事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我从不信承诺,眼前人,眼前事,眼前最好。再舍不得放不下的借口也不会让伤害变成好的回忆。”缬落漫不经心地说出口,一带而过。

      只见寻岸看他的眼神有些许游离沉思,他还是愣了愣,忽闻:“灵不转生,久久不灭,那些恶灵如何安置了?”

      “解不开的绳索勒着他们的脖子,关键这绳索还是他们自己套的,当然得他们心甘情愿拿下来。”

      “当然之后呢?”

      “靠一张能忽悠天下还能把自己也忽悠过去的嘴,言灵当之无愧,解答他们的三生孽缘绰绰有余。”

      寻岸少顷沉默,世间怕不是又将多出无数怨偶孽债,他不自觉地咬着手背,抬眸道:“他也不怕那些恶灵回过神来,岂不将他挫骨扬灰。”

      “他怕编不下去,不然就解他们永生永世了。我还给他借了个帮手,若他不被帮手打死,那他定然无恙。”

      最安全的地方果然是最危险的。

      等缬落把事情处理完,寻岸不知道睡了几觉。入了夜,风吹响海浪,澎湃激昂,睡不着坐到水帘内,池中花朝不在,远处一个身影跃墙而入,遥遥地看清人,跳着步子奔过来,寻岸还没问,人先跪到了跟前。

      “公子,你让我跟着你吧。”铄姝一双眼睛夜间更是清亮有灵,手上一点也没闲着,捧起一只闭目的鸥鸟,道:“你都准花朝去采渠阁,我也够资格了。”

      “你知道霜想是什么还敢跟他共处?”寻岸轻抚海鸥的羽毛,他答应让花朝带吴年楹到采渠阁养伤,本来花朝与霜想相处过几日,两人没有冲突,吴年楹终是个人,打起来也能在中间调和。

      铄姝指着他手中,道:“他更喜欢这样的!”

      这时,两人声音一顿,看向亭外驻足的人影,姜宅出钱交由太守府修缮扑满,寻岸不曾过问,猜的也差不多,杨经河当年挪走的钱财最后落在杨儋象手中,八角塔内的铜钱阵实则暗示着钱库存放的位置。缬落神情古怪地看着他的双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向了屋内。

      “从前我当他是凶兽,公子用他看家护院。可他连我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还说想养一只。”

      铄姝念及经历,自信满满:“他既不捕鼠,采渠阁又居海边,那他食鸟。吴大哥都敢去了,我能护着他。”

      触摸的鸟羽瞬间不似刚才那般顺手,寻岸托起它,放进桌上的空竹篓中,用它装花朝装不下,装吴年楹很宽敞,想来花朝不想让吴年楹的三魄再受束缚,天高海阔任鸟飞。

      “公子,我虽力薄无助,可夙念不变。听公子一家言,唯命是从,马首是瞻。”

      寻岸想了想:“铄姝,生来弱小,本来无错,没有太多人对你抱有过多期待,这本身或是一件好事。在你对别人好之前,首先你是你自己。若想去,同他们一起便可。”

      铄姝起身堪称神速,蹦跳出亭子。

      “等等。”寻岸喊道,指向竹篓,“还给花朝。”

      ……

      上汉的乘央君多日前递了封信到观天山,请春迟速去,有要事相商。春迟在渤沙一停留过去半个月,速是赶不上了,至上汉时,倒无阻拦,早有人闻讯接春迟进宫。

      寻岸变作春迟的模样,进了一处宫殿,入眼见地上躺着一个男人,整座殿内阴云密布。

      “春迟,你跑哪去了?”男人委屈质问,又似诉说心中困苦前的一个引子。

      春迟站定,请寻岸的魂识先等一等,他强忍住笑道:“你找我何事?”

      “找你何事?!”提高的音调转向另一个峡谷,冷冷回应:“没事了。”

      “好。”

      “好什么?”从峡谷中又飘上来的回音尖锐刺耳。

      “刚来事情就解决了。”

      乘央敲了敲地面,让他过去,春迟便走近看他。

      “你给我算算,我还能有机会吗?”

      “我给你算好了,你有啊,静候时机。”这个问题他问了不下万遍,春迟觉得他这是患得患失成魔症。

      “我用完了。”乘央生无可恋,重复道:“请你另算一遍。”

      春迟正色,问:“你什么时候去的?”

      “你收到信的第五天。我想知道,我该朝哪个方向走,不用被退回来。”

      “怎么会?时间不对,结果也不对。你去了哪?不是又走错路了?”

      乘央苦笑着看向他,几次开口没成功,少顷,他道:“上次我去千阶是没经验,仙君确实从上面下来急着去成婚,他也言明天府在上。我拾级而上,谁想到千阶千道,稀里糊涂又折回了人间。这次,我就在门外,等着他们迎接。”

      “他们没接你吗?”

      “准备接,我都看见迎接的队伍了。”到此乘央泪流满面,拍着春迟的肩膀,道:“不知道哪里来的天雷,一路炸进了地府。”

      春迟皱起眉心捋了捋,问:“你应该三十年后去天府,怎会背道而驰?”

      “反其道而行之,天仙地仙都是仙。”

      “你这是……被禁足了。”春迟明了,忍俊不禁。

      乘央侧目睥睨着他,他手捏上对方的下巴,仔细地瞧,动作略显轻浮,春池猛地甩开他的手,眸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又遇仙缘。”他端正了身姿,又活了过来。

      寻岸想起这个久远的只有一面之缘的大冤种,两个人在千阶前相遇都没有经验,一个敢问一个敢答,一个敢向上走一个敢向下行,结果是两个人上的没上去,下的没下来,不上不下尬在中间。

      “你有仙缘,只要不乱跑,登阶有望。”他厉声答其所问。

      春迟健步冲到前面迅速占据优势,道:“乘央,我住哪儿?”

      金榜题名,洞房花烛,他乡遇故知,乘央忽觉开朗。

      春迟借着寻岸的外壳随意穿梭于宫中,他来过几次,却没如此放肆。

      “仙君,你到底找什么?”他蹲在日冕前看着时辰,寻岸临时拿回了主动权。

      过路的宫人走过,殿前人出声问道:“公子可是有吩咐?”

      春迟回神行礼,抬手道:“无事,房中待久了,看看落日。”

      老奴明了回宫复命,春迟低声问:“是不是哪里不对?”

      “刚才过去的人有一张脸。”

      “啊?”春迟忍不住回头看,奴婢十二人,有男有女。

      “孪生双胎,长的像不足为奇。”

      “十二个人全是。”

      “可……我没注意,宫中其他人也不会……”他突然想到,一般奴婢垂首低眉,除非惹圣怒或者受天恩,谁会盯着他们的脸看。

      明目张胆到他面前晃。复命?寻岸看着老奴离去的方向,问道:“你了解乘央君多少?”

      乘央这人有成仙的命数,却一直徘徊原地。他去观天山一为上汉求雨,二是求个明示,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飞上去?春池在卜灵一脉自是翘楚,便被缠了很多年。

      “你算的不会出错。”

      “是,他才被退回来了。”春迟难得的烦躁不安,“时候不对。”

      以他的法力,识破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简直易如反掌,寻岸罩住宫中的日冕,发现夏至虽过,夜晚之长仍远过白昼,日冕上的光影爬行犹慢,仿佛被什么东西刻意挡住了。

      “仙君。”

      寻岸转身四下打量,细听,方知檐下声音来自一只烧鹅。他愣是没敢认,烧鹅喋喋不休道:“仙君,你是不是还没醒?”

      “霜想,你不能附在别的东西上,比如旁边的那根柱子,缸也行。”

      “行吗?太硬了,我不行。”对面的人冷冰冰地回答,奈何寻岸对着一只吊在廊上的烧鹅。

      霜想又道:“宫中设的仙障,狸奴进不了,于宫外五里护城河畔随时候着仙君。”

      半日后,寻岸在护城河边果然看到一只面无表情的蛙,不知错觉与否,两方初见,蛙僵立如塑,少顷满头大汗,寻岸靠过去,它四脚飞快地向后挪了数步。

      寻岸蹲下直言道:“我找霜想。”对方依旧没有任何表示。

      “认错人了。”寻岸起身要走。

      身后霜想无声无息地闻讯而来,如临大赦:“仙君,我快要饿死了!”

      霜想仅比寻岸迟了一天到上汉城,让他出乎意料的是寻岸在宫中设了阵,他没多想,随便找了个地方安家。

      “不是我。”

      “设阵的人与仙君不分伯仲,尽快分清敌友为好。”

      寻岸愁上眉间,他真说不出乘央的立场,回想过去的经历,乘央看破不说破,暗戳戳在他的住处设了阵,同时瞒过了他跟春迟两尊起阵大神。

      河上船来船往,两人于林间一坐一立。

      “家中有客,你出来不合适吧?”

      烧鹅吃了大半,霜想道:“一家人,哪分你我。”

      寻岸看着他,心中想狸奴从不把自己当外人的个性果然少了很多尴尬。

      “仙君别急。你们在渤沙的事天府已知,尽管恶灵尽还,终究是强开了灵相门。采渠阁当受三日天罚雷劫。”霜想对着鹅骨磨了磨爪子,道:“我没打过那泼妇,只能随她了。”

      “让两个姑娘在那儿!”

      “她壳硬,仙君不用担心。”

      霜想细思,转向寻岸,恍然想到他问的不合理之处,道:“仙君,你不知道铄姝是男人吗?”

      “……”

      留伊宫中的铄姝初成人形,尚问便没细究。

      “不过,他似乎也是刚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

      “仙君之前和他说过什么?他……就是一起……游了海。”他随即转变了策略,道:“缬落他好像看出来了,这个二百六竟然没告诉您。”

      “无妨。还有什么?”

      “他是灰脸鼬。仙君年少时看过他的原貌,还夸他长的好看。”

      寻岸哑然一笑,先前缬落种种不合的举动忽然有了解释。他骇然看向霜想,不加掩饰地怀疑瞬间扑向对面。

      “仙君,我真是公狸奴,不然您能拎着我扔出去。”

      “我记得。”寻岸长吁一口气,又问:“缬落呢?”

      霜想一愣,如实道:“几天前,他就去找您了。”

      气氛几经骤变,霜想爪心渗出一层汉,他这才想起来还有人在场,喊道:“井中仙,你还没收地税。”

      “我不要了。”回答随着溅起的水花腾空之后又纷纷落入河流。

      寻岸手上翻起的花绳登时如一只笼子将欲水遁的井中仙捞了回来,道:“多年前的账也该清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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