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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6、赛特神-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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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
依旧只穿着背心的女人推门出来,身上的血污已经被粗略的擦干净了。
她锁上杂物间的门,把钥匙扔出窗外,招呼站在门口等待的少年:“从后门走,去跟吃早餐的那群人汇合。”
轻松的口吻没有得到回应。星见音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在想什么?”
少年如同从梦中醒转一般,眼中有了焦距。他震了震身子,随即故意错开女人的视线,扭头含糊说道:“……佩拉。”
星见音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她收回了手,耸了耸肩。
“又在后悔刚刚没求死吗?迟了,等下次吧。”
她甚至比失去记忆的天气预报更早知道这个名字对“威斯·布鲁马林”的意义。自从恩里克·普奇手中夺回记忆光盘以来,这还是少年第一次提起涉及过往的名字。
若是其他人说起过往,那或许她还会随口掺和几句;可是对于“威斯·布鲁马林”的过往——星见音也是对少年入狱的事件追本溯源的亲历者,在失忆的时候就免不了对他的过去来一番推论和指点;但到了天气预报真正取回记忆、开始求死之后,女人就再也没跟少年讨论过这类话题了。
——或许觉得提了也是白费功夫吧。
所以她无视了少年脸上的犹豫表情,径直走出了走廊。
站在窗边角落阴影里的天气预报注视着星见音的背影。
女人的脊背一如既往的挺得笔直。
被阴凉走廊遮挡产生出的一片青灰暗色正毫无顾忌的融入出口虚无的白光之中。
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失去了什么,这个背影都是绝对不会停下等候、调转目标的。
少年比谁都了解这一点。
所以他闭上眼睛,因多次的迟到对那个幻影轻轻道了一声歉。
天气预报快步追上星见音的步伐,稍微弯下腰在对方耳边问道:
“有问出什么情报吗?”
“有个能让人年龄变小的替身使者。刚刚我们在酒店里搞出这么大动静,一个回来看情况的同伴都没有,我觉得至少已经有人中招了。”女人用不怎么意外的语气平静的叙述。“你的替身也不是与生俱来的,小时候的你性格如何?说不定可以考虑一下受影响之后迅速引颈受戮的可能性。”
“少来。”少年毫不犹疑的驳回了对方冷酷的意见。“那种状态岂不是连想寻死的原因都要忘记了?只会留下恐惧和悔恨吧。下去的时候连想找的人的名字都不记得,也太丢人了。”
“想死就快去死,还挑什么挑,你以为是菜馆点餐吗。”
听到这句比平时更为刺耳的评论,天气预报稍微拉远了自己和星见音的距离,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的侧脸:表情与平时别无二致,只有嘴角稍稍往下多撇了一点角度。
“……你在生气。”
“没有。”
星见音干净利落的砸下两个字,闭上眼睛,似乎向上翻了个白眼,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不知为何,天气预报的心情反而稍微轻松了些。他追上对方的前进节奏,贴心的转换回了原话题:“变年幼的替身听上去蛮棘手的,你说的这么轻松,是不是已经有应对方法了?”
女人果然快速的回复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小时候我摔倒擦破块皮都能掉眼泪,怎么还能有勇气应对陌生的替身使者。要真碰到了你直接上去送,我旁边守着补一枪,不就结束了。”
“……闹市区也开枪是吧。”
“你懂什么。”星见音扳正下撇的嘴角,以凌厉的姿态不容置喙的断言道: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事。”
16.2
——只要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事。
乔瑟夫咽了口口水,头疼的反省着自己擅闯民宅的行为:虽然这家的房门旁若无人般大开着,即使屋子里传来有些过激的骚乱声,也不能成为自己能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的理由。
明明目的是在分头寻找波鲁那雷夫,找到陌生居民家里也是相当离谱的。
要不是总觉得这里传来的叫声像是之前遇到过的那个银发男孩,要不是星见平时做的违法乱纪事情过多、让他内心里的擅闯民宅这种事情变成闲庭信步般的小事……
反省的思考不知不觉变成了推锅。
就算是这样,他的步伐还是已经到达了大厅中央,看到了在某一扇紧闭着的房门外站着的怪异发型男性——他摇着头,头发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正高高举起斧子。
看上去像是主人家因为找不到房门恼羞成怒。
但打量周围翻倒的桌椅、浸透着水的小小慌乱脚印,乔瑟夫又觉得对方比自己更像一个入室强盗。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先发制人:“喂,给我住手——!”
阿雷西惊慌失措的打了个激灵,甚至都没有转过头,听到这个声音像是成熟的大人所发出的时候,他的替身就已经先于他一步歪斜着从地下伸展而来——
……刚刚为什么要大喊啊。应该从先背后用波纹给他来一下狠的。
要是真的是误会,他也不会发现是自己干的嘛。
乔瑟夫迟疑了一两秒,才轻快的用跳跃闪过地上的阴影,有些后悔的想着。
不知为何,总感觉自己的思维过程明晰了一点。
他随手摘掉头上歪斜着遮盖视线的帽子,软趴趴的质感突然让他有点心烦意乱。乔瑟夫将帽子往地下一扔,定神去看对方的替身:那是一个挥舞着斧子的奇怪阴影,似乎只能依附于地面移动,持着斧子的手倒是能实体化。
……不过替身……替身是什么来着?
管他的,当做和波纹差不多的另一个体系就成了!
他随手抓了一把头发,朝着那个一看就是小混混的家伙身上甩去。掺杂了波纹力量的头发如同钢针一般钉在墙壁和试图闪躲的阿雷西身上,对方发出了一声比受到的痛苦远惨的多的哀嚎,连斧子都差点抓不住了。
……头发的颜色是棕色。
棕色的好像也不奇怪吧,我的头发不就是棕色的吗,自己在怀疑个什么劲啊。
乔瑟夫摇了摇头,晃了晃将头发发射出去的那只手的手腕,语调轻松的和对面的人打了个招呼:
“嘿,我都叫你住手了,你怎么这么见外——为何要行此大礼啊,朋友?”
“那个……没事,好像全身突然抽筋了……”阿雷西的墨镜歪斜,痛的眼泪都已经流出眼眶了,却还是游离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我也想问一下,您突然闯入我家里是想做什么……”
“这是~你的家吗……?”
乔瑟夫捏着下巴,牵扯出一个狡猾的笑容。
……下巴还挺光滑的,有点不习惯。
“我怎么觉得~不太配呢?看看这些触目惊心的带水脚印,你有把自家没完洗澡的小孩赶出盥洗室、关在储藏室里的习惯吗?更别说手里还拿着斧子了……该不会关完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还要强行劈开房门吧?这听上去可不像什么虐待,更像是追杀了哟。”
他装作恍然大悟般睁大眼睛,锤了一下手掌:“哎呀,我该不会是发现什么行凶现场了吧。哇,真是吓死人了,我能借‘你·们·家·的·电·话’报个警吗?”
乔瑟夫的声音突然严肃的一转:
“——你的下一句话是‘都是误会,没有的事!’”
“……都是误会,没有的事……啊!”
阿雷西仿佛复读一般,先是重复了乔瑟夫先行念出的话,等到念完之后,才发现内容的重合简直不能用巧合形容,带着震惊、复杂与尴尬,下意识的发出了一声感叹。
感叹的声音刚落下,被他用脊背抵着的房门后面就传来小孩子的呼喊声:
“那边的棕发大哥哥!救命啊!这个家伙不是好人!大姐姐快要死了!”
发言杂乱,但该透露出的情报在内容里却一点没落下。
“嘿,就交给大哥哥我吧!我乔瑟夫·乔斯达连究极生命都见过了,区区一个入室杀人犯,不出五分钟就能解决!”
黑色的影子再度袭来,而爽朗的做出宣言的乔瑟夫只是比从前更为轻巧的纵身一跃,手上泛起波纹,贴在墙面上一晃,就躲开了即将与影子重合的危机。
“接招,弹簧拳——!”
16.3
玻璃破碎了。
从街头的建筑物二楼窗户处,摔下来一个人。
那头破血流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凄惨,还好周围没有几个行人,不至于引发太大的骚乱。
阿雷西手脚并用的想要爬起来,中途因为破碎的玻璃碎片又刮开好几道口子。他明显对这种痛苦非常没有抵抗力,却不得不因为要快些逃跑而强行动作,整张脸皱的好像在同时咬五个酸梅和一片柠檬一样。等到他将被血糊着的眼皮微微睁开一条缝的时候,他看到了面前人的鞋子:高鞋底的黑色军靴,擦的油光发亮,甚至能倒影出他的剪影。
——星见音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对方。
被金色眼睛所紧盯的阿雷西好似一条被蛇看上的老鼠,脊背发凉、动弹不得。
正因为这一时的失语,他失去了最后的辩驳机会。
“喂,星……谁来着,楼下的这位黑发美女,麻烦再照头给他一下——!”
星见音听到楼上传来有些油腔滑调的男人声音。
她没有移开视线。
根本不给视野之内敌人耍小动作的机会,女人就这么抬起声音朝上面说道:“报个名字!”
“是我,乔瑟夫·乔斯达啦~!”
“也不挑个好的对象。”星见音挑起了嘴角,重重一脚、踩上了阿雷西的脊背。
传来细碎的骨节断裂声。
她轻慢的眯起了眼睛:
“哟,滑稽剧演员,来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