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龙》一顾子矜

33、大雁南飞客便行（6）

　　好半晌，周阳才从沈馨的办公室出来，待遇还提升了，是沈馨亲自送他出来的。
　　朱槿的办公位在沈馨门口前侧，所以周阳出来一眼就能看到她，他看了朱槿几眼，才走回自己的工位。

　　下午招聘部开会，朱槿本来负责内招的，也不用参加他们外派招聘的会议，但是这回会议沈馨把她也加进了会议里面。
　　周阳一组手下的三个招聘专员，加上沈馨和朱槿，和二组的招聘经理郑维伟，一共七个人。
　　沈馨开口：“给你们开这个会呢，是因为周经理身体出了点状况，可能要休个长病假，接下来你们三个就都并到二组去，归郑经理管。”
　　三个招聘专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默默点头。
　　“小朱。”沈馨看她，“你有空的时候就协助下他们外招吧。”
　　朱槿扫了圈在座的人，官方回答：“我尽力。”
　　压榨劳动力啊！
　　就给她涨了几百块，这是要让她打几份工啊，管天管地，管内招还管外招，反正到时候会不会尽力她自己最清楚。

　　沈馨对郑维伟说：“你本来是负责华南的，现在两组并一组，华东和华南都归你管，任务挺重，下周例会我要看见你们上人的进度。”
　　这个时候大家都很有默契的不吱声。
　　郑维伟倒是露了笑脸：“放心吧沈总，交给我。”
　　周阳一病，他一下子带两个组，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还有，小朱啊。”
　　朱槿笑着看她，心想：怎么又喊我！喊我做什么！又有什么脏活累活要我卖命了！
　　沈馨：“华东那个驻场的助理刚和商务王经理提了离职，你这边要找人，尽快上岗，还要交接。”
　　“嗯好。”朱槿点头，还好不是什么大事。

　　出了会议室，朱槿回到工位上，转头对刘帅帅说：“帅帅，今年就业形势不太好，你那边不是很多滞销的大学生么？华东驻场的助理要离职了，你看下有没有杭城当地的，愿意驻场的，人头算你的。”
　　刘帅帅眼睛发光：“有有有啊，多的是，要男的女的。”
　　“女的吧，我估计现在那个男助理就是跟他领导王军干起来了才离职的，也没啥要求，EXCEL技能啥的OK就行了，都是些事务性的工作，交流沟通能力强一点，要和客户对接结算的。”
　　刘帅帅：“简单简单，我一会儿就打包发你一堆。”

　　刘帅帅本来就是郑维伟二组原来的组员，现在并组了，估计也得重新分配任务，外加刘帅帅是块砖，之前她忙得半死时，沈馨指派了他一起跟进内招事项，所以偶尔也会帮她一起做内招。
　　她不是业绩岗，无所谓，如果刘帅帅业绩不行，朱槿会帮他两下，送几个内招岗给他冲业绩。

　　朱槿输完锁屏密码，华东助理的离职申请就已经推过来了。
　　哼，不出她所料，人家13:26分提的，华东业务经理王军13:26分立刻批了，秒批，俗称赶紧给老子滚蛋！

　　刘帅帅是真速度，没一会儿简历就打包给了她：
　　【刘帅帅】：哎，被召去开会了。
　　【朱槿】祝你好运。

　　朱槿挑选着简历，选了三个，挨个打了电话简单沟通完毕，最后排除了一个刚毕业就死气沉沉的新牛马，剩下两个给业务经理王军约了视频面试。
　　王军给她发了个“赞”的表情，朱槿回了个“抱拳”。
　　职场表情的礼尚往来。

　　想着辛娜一个人在公寓，朱槿慰问过去：
　　【朱槿】：娜宝，做什么呢？
　　【娜宝】：画图呢，你不上班啊，周一诶，忙死你。
　　【朱槿】：已死。
　　【娜宝】：给我原地仰卧起坐，我要搞事业了，你也给我去搞事业。
　　【朱槿】：知道了知道了，你画吧。

　　朱槿笑着关了聊天界面，继续将自己的满腔怨气投身于工作。

　　*

　　公寓，辛娜将窗帘拉死，明明是阳光充沛的下午，却透不过一丝光亮，室内漆黑暗涌，唯一的光源来自辛娜的手机。

　　手机屏幕的亮光从下向上照着辛娜的面庞，她面无表情，眼神呆滞。
　　屏幕上是和朱槿的聊天框，辛娜单手握着画笔，迟迟没有动作。

　　也不知哪里吹来一阵发，将桌上手机压着的画纸吹起。
　　“啪嗒——”
　　手机倒扣摔在地上。

　　没有光，室内彻底暗了下去。

　　“刷刷刷——”是笔尖在画纸上擦响的声音。

　　辛娜在黑暗的室内开始作画，这刮擦的声音越来越响，她下笔的力道愈来愈重。

　　“我在画什么呢？”她声音迷茫又有点清醒。
　　“好黑。”她起身摸着墙上的开关。

　　灯亮了，满地的画纸，她疑惑道：“手机怎么在地上。”
　　“哎真是的……新贴的膜又碎了。”
　　她捡起手机擦擦，看着和朱槿的聊天记录她立刻打起鸡血：“加油搞事业！”

　　*

　　朱槿认真工作着，有人在她手边摆了杯咖啡，她以为是刘帅帅开完会回来了，没想到一扭头看见的是八字不合的周阳。
　　周阳：“请你喝咖啡。”
　　朱槿没明白他的意思，也没碰那杯咖啡。
　　“团建那回跟你道个歉。”周阳神色有些局促尴尬。
　　朱槿这下懂了，传说中的良心发现，想与她化干戈为玉帛。
　　应当就是生病之后开始回忆往昔，发现他一个职场老人处处排挤她，针对她，就因为中年困顿，也为了他在公司岌岌可危的所谓威信或是不值钱的颜面。
　　“谢谢。”朱槿单薄地回了两个字。
　　周阳也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朱槿看了眼那杯冰拿铁，继续工作。

　　没一会儿，又来了个人。

　　“姐，我来拿实习证明。”赵盛站在她身侧，将一杯热拿铁顺手放在她鼠标旁，“你已经买咖啡啦，没事，多多益善。”
　　朱槿：“旁边坐一下，马上。”
　　赵盛点头：“好。”
　　朱槿想着，其实他这个少爷完全不需要实习证明，不是她想自恋，她觉着赵盛特地跑一趟，只是想和她再接触一下。
　　朱槿打印好，盖完人事章，放到他面前。
　　“可以了，钉钉流程我这边会点掉的。”
　　“谢谢。”他注视着朱槿，没有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朱槿问他。
　　他笑了下，摇摇头：“我先回去了。”
　　朱槿颔首，等他起身走了，才看眼他离开的背影。

　　朱槿收回目光，微信弹出了龙井的消息：
　　【龙神大爷】：车子好了。
　　【朱槿】：今天五点准时下班。
　　【龙神大爷】：过时不候。
　　【朱槿】：放心放心。

　　朱槿开心起来，车子今天年检，她又实在不方便请假，想着龙井在家待着也是待着，于是早上求了他半天，他才终于答应帮她开去年检。
　　同时也答应了会来接她下班。

　　*

　　到点了，朱槿第一个冲出办公室，刘帅帅还是头一回见她这么迅速。
　　“朱姐，你赶着投胎啊。”
　　“差不多差不多。”
　　龙井说过时不候，那可是真的不会候她！

　　打完卡她快步走到大门口，她看见了前头红绿灯处自己的小车，龙井还在等灯，她有些嘚瑟挥手，嘿嘿，还是她更快一些。

　　龙井在车里一眼就看到了她，甚至看清了她得意的小表情。
　　他嘴角又起了些弧度，随后轻哼，他堂堂龙族，居然要来接个小小凡人下班！

　　须臾，他敛了神情，他看见有辆车停在了朱槿旁边，那车的主人他再熟悉不过了——赵盛。

　　朱槿看着面前的路虎，又看眼从车上下来的赵盛。
　　不是吧阿sir……还不放过她嘛……

　　“我送你吧。”
　　“不用了谢谢。”她指着红绿灯口自己的车，经典谎言出口：“我男朋友马上到了。”
　　赵盛回头看眼，“朱槿，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这么跟你说了。”
　　朱槿注视着他，不再客气地叫她姐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

　　车内，龙井竖着耳朵听，阴郁地低语了句：“没完没了了？”
　　绿灯了，龙井踩油门。

　　车停到了路边，龙井开了副驾的窗户，突然来了兴致：“小槿，快回家吃饭了。”
　　朱槿汗毛竖起。
　　谁？小槿？谁是小槿？
　　龙井喊她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

　　她见了鬼似的瞄一眼龙井，随后对着赵盛公式化地笑了下，“再见。”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希望是再也不见了。

　　“回家回家回家。”朱槿上车关窗系安全带一气呵成。
　　龙井扫眼车外落寞的赵盛，心情美丽指数上升，踩油门都带劲了些。

　　*

　　一路上，朱槿手里都端着杯咖啡，龙井看了好几眼，这咖啡是满的，没喝过。
　　等到了家，朱槿下车第一件事就是找了个垃圾桶。
　　她把咖啡扔了。

　　龙井站在车边看她，朱槿耸肩说：“别人送的，不想喝，又不敢在公司扔，怕大家难堪。”
　　“赵盛？”
　　“师父你神机妙算啊，你怎么知道他也请我喝咖啡了，不过他的我下午已经喝完了。”
　　“好喝吗？”
　　“不咋滴。”

　　龙井不再感兴趣，也不问她这杯又是谁给的，他转身向家走，食指套着钥匙环开始转圈圈，看着心情好像出奇得好。
　　朱槿是读不明白他这阴晴不定的脾气。

　　见朱槿没跟上，他抬起另一只手招了招。
　　“来啦！”朱槿快步追上去。

　　秋风轻轻带起两人的衣角，
　　夕阳剪影，余晖并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