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龙》一顾子矜

34、大雁南飞客便行（7）

　　朱槿给华东业务经理王军新招的驻场助理他非常满意，新助理叫崔晓晓，大学刚毕业一年，有一定的工作经验，也懂些职场的人情世故，在就业环境非常苛刻的当下，面对这来之不易的工作，她干劲十足。

　　【崔晓晓】：小槿姐，这个TA系统怎么用呀？有使用手册吗？我自己跟着学就可以了，也不占用你时间教我。

　　虽然这人远在杭城，但朱槿对她好感倍增，因为前前后后入职了很多助理，她是唯一一个问她要使用手册的人。
　　这个TA系统搭建的时候，她作为人事参与其中，算是人员成本核算这一项的负责人。
　　再后来，系统试用，使用手册编撰这项任务也落到了她头上。
　　她也因为迅速编撰出了完整详细的使用手册，提前转正。

　　可惜，手册有了，没人看。

　　在这公司奋斗的几年，她发觉大家的大脑都停止了思考，等着别人把饭喂到嘴边，有时候饭喂过去了，还吃不明白，有时候她也想摆烂，奈何员工遇事第一反应就是找人事，她只能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朱槿心中感慨，新鲜血液果然不一样，怪不得老板们都喜欢新人，连她看见活力满满的同事，都忍不住嘴角直扬。

　　【朱槿】：我发你，不懂的可以问我。
　　【崔晓晓】：好的，谢谢啦~

　　朱槿伸个懒腰，心旷神怡，她点开和刘帅帅的聊天框，开始摸鱼：
　　【朱槿】：我现在懂你一天一个新墙头的心情了。
　　【刘帅帅】：怎么说，是被哪个年轻有活力的帅哥迷住了么？
　　【朱槿】：帅哥没有，年轻是真年轻，活力也是真活力。
　　【刘帅帅】：还有半个月我爱豆就开演唱会了，我要去看，你去不去，带你感受下氛围，保证把你那身班味清得干干净净，年轻无极限！
　　【朱槿】：不是说票很难抢吗？
　　【刘帅帅】：我手里有三张，我自己留一张，你要的话，可以转卖你一张。
　　【朱槿】：两张都能转我吗？
　　【刘帅帅】：咋？要和你的帅哥男朋友一起去？
　　【朱槿】：呸！和我闺蜜！

　　辛娜最喜欢热闹了，带她一起去，她肯定高兴坏了。
　　最终，在朱槿的软磨硬泡下，刘帅帅才狠下心两张全转卖给了朱槿，而且还是原价，如果刘帅帅转给别人，多少还能小赚一笔。
　　朱槿也不小气，包了他接下来两周的下午茶，以示感谢。

　　朱槿兴高采烈将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辛娜，等了半天，辛娜没有答复。
　　又过了会儿，朱槿忙着干别的事，辛娜的消息框才弹出了红点，不是文字，是个图片。

　　朱槿笑着点进去，又惊恐地把聊天界面关了。

　　她四处扫去，确定没人看她这边，她才拿起手机，再次点开辛娜刚才发的图片。

　　四周一片漆黑，辛娜翻着白眼，一束底光打着她的脸，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异常恐怖，像个……鬼。

　　朱槿心脏砰砰跳，她刚准备起身去会议室给她打视频，辛娜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娜宝】：被吓到了吧~看你上班还敢摸鱼！

　　朱槿长长舒口气，虽然辛娜是开玩笑，但是她心中仍旧隐忧不安。
　　从前辛娜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朱槿】：下班后我去你那儿，想吃什么跟我说，给你带。
　　【娜宝】：老街的臭豆腐吧！
　　【朱槿】：好的，公主殿下。

　　*

　　手机那头，辛娜眼神迷茫，她看着手机屏幕的聊天内容，恍惚想着：是她发的吗？她刚刚和小槿聊天了？

　　她点开那张发给朱槿照片，吓得将手机仍在了地上，人一下子清醒了。

　　她怎么会发这样的照片给小槿？
　　她什么时候拍的？

　　“小槿……小槿……”
　　她觉得自己不对劲了，已经很多次这样了。
　　她爬过去拿起手机，想要向朱槿求助，才准备摁下语音键，人又停顿了下来。

　　她像个被控制的玩偶，失魂地站了起来，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她步伐笨重，缓慢移动到书桌前，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拿起了画笔。

　　“刷刷刷——”
　　“刷刷刷——”

　　她用力涂画着什么，从面无表情，到笑容诡谲，她笑得龇牙咧嘴，手中画笔再也没有停下。

　　*

　　一下午朱槿都不在状态，刚到下班点她背着包就走了，完全没看到站在办公室门口刚要张口喊她的沈馨。

　　朱槿开车直奔辛娜的公寓，挺远的，将近四十分钟，手机钉钉响个没完，是沈馨和其他同事找她，她实在没心思搭理。
　　开了半路，她没忘记绕路去老街，买了辛娜爱吃的臭豆腐和其他炸串。

　　提着东西，坐着电梯上楼，辛娜在二十层，朱槿时不时看着那跳转的楼层数：
　　2、8、12、16……
　　朱槿心情也随着楼层的增加而愈发起伏，不安的感觉挤满了她的神经。

　　“叮咚——”
　　终于，二十层，电梯到了。

　　门一打开，一股强烈的阴风伴着寒气迎面吹来，朱槿被吹得脸疼。
　　她记得，天气预报显示，今日藏龙镇无飓风。

　　朱槿站在电梯里迟迟没有向外走，按道理楼道的灯此刻应该通明，可现实确是外头漆黑一片，仅有的光亮还是电梯里递出去的。
　　她将买给辛娜东西揣在手腕上，腾出手来，警惕地探入包内，握住除魔棍。

　　朱槿一步一步走了出去，她能感觉到当她迈出电梯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那东西绕到了她的脑后，正准备抓她的头发，将她往回扯。

　　朱槿动作麻利，反手除魔棍已被甩出，那棍身延长，将那东西抵在了电梯旁的墙面上。
　　借着电梯关上前最后的余光，朱槿看清了来物。

　　“娜娜！”
　　攻击她的，正是辛娜。

　　朱槿的除魔棍抵着辛娜的胸口，让她无法靠近，辛娜伸直了两只手，双眼凶恶地看着她，她似乎不认识她了。
　　楼道陷入黑暗，朱槿借着走廊终端那通风窗微弱的光，还能看得清些身影。
　　她慢慢将自己的除魔棍收缩，逐渐靠近辛娜，她轻声温柔地喊她的名字：“娜娜？”
　　辛娜手臂渐渐垂下，朱槿瞧不清她的模样，更是无法辨明她的眼神。

　　刚才辛娜准备攻击她的时候，那一瞬，是有魔气的，但也仅是那一刻。
　　朱槿想到了龙井的制魔经，虽不知这魔从何而起，但龙族的制魔经，总归是有效果的，哪怕效果聊胜于无。
　　她依照这几天在家誊写的那样，用除魔棍自辛娜的额心向下写下制魔经，到辛娜的下颚停住。
　　最后一笔落完。

　　辛娜嘴唇微启，几不可闻说：“快跑……小槿……快跑……小槿……快跑……”
　　“娜娜，你怎么样？”朱槿着急忙慌收了伏魔棍。

　　她伸出手想要抱住她，可辛娜消失了。

　　楼道内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从朱槿怀里掉落的是一张画纸。

　　朱槿目光定格在那画纸上，纸上是辛娜的黑白自画像，画得栩栩如生，制魔经悬浮于上，画纸承受不住制魔经的力量，四分五裂，散落在地，朱槿盯着地面纸张上辛娜的一只眼睛，那眼睛缓缓闭上，失去了生机。

　　朱槿极力让自己冷静，思考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这画纸上的辛娜，让她快跑……
　　从一开始就想把她抓回电梯，其实想要救她，不想让她靠近这里。
　　那真的辛娜呢？

　　朱槿再也压抑不住心情，发了疯地跑向那公寓，她敲门，没人响应，她咬牙输入着辛娜从前与她说的密码，颤抖着手机摁下井号键后，门开了。

　　朱槿屏气推开门，室内漆黑，窗帘紧闭，但依稀能看见书桌前坐了个人。

　　她摸着墙上的开关，室内骤亮。

　　“娜娜！”
　　朱槿松口气，还活着，活着就好。

　　书桌前的辛娜在不停地画，她被画纸包围着，她听不见朱槿的声音。
　　四周的白墙上，也全是辛娜用各色颜料刷上的画，画的内容有温馨柔和的，婚纱婚礼花篮；也有极致恐怖的，剖腹取子，手刃他人。

　　朱槿向前靠近，辛娜的动作停了下来。

　　“娜娜？”朱槿唤她。
　　辛娜猛地扭头看她，朱槿心中咯噔，她瞳孔忍不住收缩，呼吸也凝滞。

　　没有脸……
　　这个辛娜没有脸……
　　是光秃秃的肌肤，没任何五官！

　　朱槿顿足，她手中的东西落了一地，辛娜微微垂头，似乎在看地上的东西，她脸上生出一张嘴，茫然嘀咕：“臭豆腐……”
　　“你是……谁？”她又看向朱槿，困惑地歪个头。

　　朱槿颤抖着嘴唇，一顿一顿呼吸起来，干涩问：“娜娜……我是朱槿，你还认识我吗？”
　　“朱……槿？”她非常缓慢地念了出来。
　　“朱……槿……”
　　“朱槿！”
　　她一次比一次念得清晰，甚至用力。

　　“我要杀了你——！”刹那间，她张开说话的嘴，嘴化成血盆大口尖牙利齿，向着朱槿扑来。

　　朱槿拿着除魔棍格挡，她翻身回到门边，顺势就想将除魔棍挥下，但棍子落了一半她又停下了动作，闪避到一边。
　　这可是辛娜……她能感觉到她是个人……她在呼吸……

　　辛娜继续扑来，朱槿将除魔棍延长，再次将她抵到一边，她不停用棍端书写着制魔经，可那经文断断续续，辛娜不停打断，朱槿实在没办法，敏捷躲避后，从侧边用掌心将她劈晕。

　　辛娜倒地，朱槿没有任何犹豫，迅速起势。

　　那棍端才落到辛娜脸上，辛娜脸上的嘴又咧了个笑，她没有昏迷！

　　朱槿刚想反应，可那笑容过后，辛娜就在她面前不见了。
　　连带着屋内所有的画一道，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