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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Gladiators ...

  •   《几近成名》第八章 Gladiators

      晨光熹微时,一辆印着“巡回路演”狂草黑字的中巴车停在商务酒店门口。

      早早等候在此的杨光彦和高岑一边和司机打招呼,一边把自己的行李塞进车腹。

      杨光彦清点着队员的人头,组织大家把行李依次排好,点来点去发现还是少了人。

      “佘可可呢?”对着名册把还没认全的队员们挨个点了一遍名,杨光彦开始头疼了,难道路演第一天就有人迟到?

      队伍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孩子左右顾盼了一下,缓缓举起手,“报告队长,我早上叫过可可起床。”

      “叫我杨哥就行。”不习惯被扣个领导帽子,杨光彦赶紧摆手。

      翻了一下档案,他才想起眼前这个人高马大却缩着肩膀的阴沉孩子是队员里年纪最小的韩非。

      “是喽,6点时候大家都在群组里点卯了,该不会又睡回笼觉了吧?”自言自语的转回酒店,杨光彦对其他人挥手,“我去找人,都上车,等人齐了就走。”

      那厢杨光彦老母鸡带小鸡一样发愁时,高岑已经开始和他们的路演助理对接。

      来人是个长相机敏干练,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子,“我是赵捷,你们这次行程的助理。”

      跟高岑握了手,助理小哥从公文包里掏出折好的海报和灌制的首单CD,“你看一下文案有没有错漏。没问题的话,等下印厂就会直接发货去你们首演的场地。”

      展开海报,高岑的心沉到了肚子里。他和杨光彦身着拼皮卫衣扛起BSK的大旗左右交叉,黑旗之下,十二位舞者或立或坐,环绕着三位主音。

      妆容造型加持下,这群新人也有了破纸欲出的气势。只是海报抬头大字劲书“BSK巡回路演—生死竞技,谁去谁留!”。

      暗叹一口气,高岑摇头,“没有问题,就这样办吧。”果然公司不可能组一个人都认不全的大型团,他们这些候选人从现在才要开始残酷的搏杀。

      赶小鸡一样扯着比他小五岁却一样高大的佘可可,杨光彦帮这个光长个不长脑的小屁孩拎着行李。

      迷迷糊糊的佘可可不停的用手撸着睡到翘起的茶色毛发,“没吃早饭呢…”哼哼声中被队长一脚踹上车。

      杨光彦一屁股坐到搭档身旁,挥挥手对司机示意“出发。”

      看到后排大大小小的男孩狗一样扒着车窗兴奋地向外张望,杨光彦简直胃疼,“我们这是带队出来春游吗?”

      高岑沉默不语地把海报递给他,杨光彦的表情逐渐凝滞。

      再次回头看了一眼不识愁滋味的候补队员,很快他们就会被迎头痛击,而他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长手长脚的佘可可一上车,本已经拥挤不堪的车内空间更显局促。佘可可跟韩非两个正在猛力发育的大男孩排排坐,狭小的座位只能让他们屈膝折腿,可又宽肩顶着宽肩,怎么拧转身体都胳膊打架。只好同步斜坐。

      “劳驾让让哈。”厚脸皮的冲对面的主音们扯出笑容,佘可可毫不客气的向过道舒展长腿,把周雷纳顶到座位另一边。

      “哎。”被迫靠上身旁的白龙骧,周雷纳苦着脸把背包转到胸口,屁股尽量靠前坐,企图挪出点空当给旁边的人。不然白龙骧就要多米诺骨牌一样把靠窗的夏飞挤扁。

      像是挨挨挤挤的狗群,几只年幼的还是大型犬,队员们加上随身行李把中巴车塞得满满当当。

      想到接下来就要卖力演出,不补充体力不行,表演经验丰富的舞者从包里掏出早餐享用起来。有的对着手镜给自己做头补妆,还有贴眼膜靠座位呼呼大睡补觉的。

      冬日的车窗封得严密,一时间菜包肉包白煮蛋混合发蜡香水味,伴着发育期特有的男孩体味,车厢里五味杂陈。一想到接下来两个月就得跟这群人关在这沙丁鱼罐头里,周雷纳已经愁的想薅秃自己。

      “咱们这车超载了啊!”数来数去,周雷纳也觉得人数明显超出车身写的乘客上限。

      “多一两个不叫超载。”夏飞小脸贴着冰凉的车窗,努力从缝隙里呼吸点新鲜空气,摆摆手示意无知外国人不要少见多怪。

      司机一个急刹车躲避闯红灯的行人,周雷纳直接被惯性甩飞出去。还好旁边伸出一只大手捂住她额头,避免她脸撞车厢的惨剧。

      把队友按回座位上,白龙骧把她的背包圈进自己怀里,“往里坐稳点。”文静内向的白龙骧总显出超越年龄的沉稳,周雷纳不好意思地道谢。

      就算打定主意把彼此当作竞争对手,在这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面对未知的旅程,三个外行人出身的主音,还是不由自主的相互依赖。

      绿荫环抱中,上海体育场的环形玻璃幕墙逐渐显现在视野中。这座能容纳八万观众的现代建筑在碧空晴天下折射着银白的光彩,少年们忍不住趴在窗口向那巨大的舞台投去欣羡的目光。

      然而只有巨星才能在这样的华丽舞台上闪烁,今天是ANW公司的台柱团Flame Flag的上海站巡演。他们作为弟弟团只是来暖场,把路演首站设在这里,也算是借前辈的东风,盼望能直上青云。

      离午间的演唱会开场还有4小时,已经有不少粉丝为购买场贩周边和抢占山顶位在场馆外排起长龙。

      巴士车绕场馆巡游一周,车身的路演黑字吸引了粉丝们的目光。大家为ANW的新团议论纷纷兴味盎然。

      体育场内是不可能给他们进去表演的,场馆门外连接阶梯的水泥平台上搭建了钢筋骨架的简陋舞台,雪白的帆布篷下仅仅放置着几个音箱,既然是大白天,就连照明设施也省掉,扯起横幅,遒劲的黑字书写“BSK巡回路演首站”。

      观众座椅也没有安排,对新人有兴趣的粉丝自发聚集在场馆外的水泥阶梯上,大多身披Flame Flag的应援旗,有的夹着自家偶像的灯牌,有的脸上贴着心仪对象的艺名贴纸。

      既然进不了内场,自然也没有专属休息室给他们用,BSK的候补队员只能把停在一旁的中巴车当成排练基地。

      车窗里冒出一堆毛茸茸的头颅窥探,你推我我挤你,窃窃私语。“他们都是来看我们的吗?”

      为表演breaking包着头巾的金风激动到咬手指。

      “想太美了,那是前辈团的粉丝,谁认识你啊。”斜睨了自己的竹马一眼,李仙之照例对他泼冷水。

      “今天让他们认识我们不就行了!”佘可可揽住紧张到全身僵硬的韩非,用力摇了摇他,“别怕!咱们联手肯定成!”

      “嗯啊,至少粉丝们应认识咱们主音,选拔赛很多人在看呢!”不知谁提起这事,几人的视线都集中去三位主音身上。

      被热切的盯着,正旁若无人啊啊啊拉嗓子的周雷纳的汗珠都要顺脖子流下来了。这些人不要把宝随便押在别人身上啊!

      夏飞无心搭理别人的视线,正戴着耳机复习要表演的歌曲,时不时哼唱出声。他是三位主音里实力最弱的,现在不开嗓,正式表演时肯定要车祸。

      相比起来,白龙骧安静的不像主音,只是对着一块梳妆镜冥想默唱。

      其他队员中显然也有习惯这种阵仗的,除了各自戴着耳机舞动身体调整状态的两位队长。也有一位身材修长的舞者扳着脚背拉筋,小腿搁在椅子上拉伸肌肉,显然对预防运动损伤十分有经验。

      做完全套热身运动后,他舒展四肢,以优美的芭蕾姿势旋转舞动起来,神情柔和松弛。

      高岑掀开眼帘瞄了一眼,只记得他叫燕磊,明明长相稚气未脱,和同龄的韩非跟佘可可比起来却举止沉稳优雅,和一般街舞舞者给人的粗野印象大相径庭。

      翻手看腕表,高岑估计差不多该到演出时间,拍手集合所有队员。

      教导他们手搭肩背聚成一个圆,高岑用前辈们流传下来的打气方式,和队友们头靠头将呼吸调整一致,“齐心协力,打响头炮!”感受到手掌下男孩们脊背起伏散发出的激动热力,杨光彦赶紧打预防针,“不要受伤!”

      “Let’s go!”大家齐声呐喊。

      日头逐渐升高,冬季的太阳像一盏冷光灯,只是冷冷照耀着天空,却不能带来丝毫暖意。空旷的场馆外,穿堂冷风打在等候演唱会的粉丝身上,实在是格外折磨。

      为了吸引心爱偶像的目光,女孩们不愿裹得严严实实,轻飘浪漫的打扮无法兼顾风度温度,裸露的长腿瑟瑟发抖。只将应援旗帜披在身上,抵挡寒意侵袭。

      即使在简陋的棚子里表演,今天的“暖场”也有特殊使命,不单要替前辈把气氛炒热,也要卖力取悦粉丝,慰劳大家在寒风中坚持为偶像应援的热情。

      音箱响起摇滚强劲的鼓点,观众将视线投向舞台的刹那,一个身影空翻入场,金风包着头巾伴随节奏疾速做了一组令人眼花缭乱的uprock,双膝猛然坠地,以肩颈为轴心倒悬,双臂交叉发力在舞台上风车回旋。

      竞技风格浓厚的breaking罕有出现在舞台表演上,台下观众立刻激烈喝彩鼓掌起来。

      音乐节奏一变,华彩吉他慢速的拨弦声中,一黑一白两位舞者从舞台左右两侧滑步而出,黑衣舞者宽松的罩衫随肢体律动摆荡,内里的灰tee贴服少年紧致的肌肉线条,锐利收束的眼尾让他的黑瞳像一只幼豹,动作起伏间在慵懒和危险中变幻。

      搭档的白衣少年反戴棒球帽,高领衬衫外罩白色卫衣,笔直的长腿线条美感十足,精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好像黑衣少年的镜像,将同样的舞步演绎出禁欲的干练帅气。

      “是方夜来跟何乐!”这两位颜值出众的帅气男孩立刻引发骚动,队员们的胸前都刺绣着大名,方便粉丝认领。

      正卖力做着头转特技的金风丧气的直起身来,就算他技术再好也不如外形俊美的人受欢迎吗?

      “庸常的生活中怀抱梦想,曙色在地平线上显露光芒…”前奏将尽,夏飞澄澈的歌喉仿佛拨开冬日阴云的一阵清风,压过纷繁的伴奏,让观众精神为之一振。

      “他们要表演焰团的Gladiator!”听到偶像的名曲,粉丝们激动起来。

      舞者和主音分列两队左右穿插走向舞台中心。

      主音中最富男子气的白龙骧带队走在最前方,少年雄健低沉的嗓音伴随着吉他逐渐加重的划拨压迫感十足。

      “未来的蓝图已在手,从今天起踏上艰难的旅程。
      如誓约系紧鞋带,和伙伴并肩战斗!”

      压轴的周雷纳紧随二人,踱步中举起话筒,接下难度最高的副歌,“是否只有我不满于平庸?
      不甘的伸出手,Grab it!伸出手,Grab it,若想抓住梦想,用那日夜磨练的拳头。”

      三位主音步入舞者阵型中,十五人陡然面向观众,按照之前排练的,大家弓步站定,一齐向天挥拳。

      “全力挥出一拳!向那混沌的黑暗。
      就是现在,这是不能输的较量!”

      主音一边和声一边后退,舞者们齐舞着变幻阵型成弓矢,将身材高挑的燕垒顶到舞台最前沿,这位开场前跳着柔美芭蕾热身的稚气少年,此时用发带束起蓬松的黑发,露出英气勃勃的眉眼。

      双臂展开握拳,寒风中,散发着热力的肌肉将薄衫撑起,奋力向前挥击。

      伴随着歌曲节奏,燕磊时而曲肘锁喉,时而抛甩重击。胸腔扩张吸入空气,胸腹肌肉起伏抖动,在寒风中吐出蒸腾的白气,舞者的长腿随着重拍节奏踩踏,脚步让简陋的舞台都跟着震颤起来。

      看起来文静柔和的燕磊居然跳的是狂派。

      “抓住机会,致命一击。”配合着燕磊狂野的舞蹈,白龙骧的歌喉爆发力十足。

      “前路再险恶,也不要停下脚步。”夏飞拉紧嗓音,努力抬高音调和声,汗湿的手几乎握不住话筒。

      “抓紧梦想,Grab it!Fight it!”周雷纳以更高亢的声线为歌曲注入明亮灿烂的光彩。

      “It’s Killshot,we’re Gladiator!”三主音重唱声中,舞者们重新收紧阵型,围成圆环。垂下头颅,以双手握拳交叉的姿态结束表演。脸庞上的汗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简陋的舞台也难掩光彩。

      “感谢大家前来,我们是Flame Flag的师弟团BSK,接下来将展开巡回路演!”高岑和杨光彦带头向观众鞠躬道谢。

      观众中爆发出激烈的欢呼掌声,不知什么时候,在体育场馆附近排队的粉丝们已经被演出吸引,大量聚集在舞台前。

      “BSK!BSK!”似乎完全认可了新团的实力,大家毫不吝啬的为少年们喝彩。

      不知是不是精神紧绷过头,不到半小时的短暂演出已经让少年们累的呼吸沉重起来,汗水渗出,喘息间白气蒸发。

      赢得满堂彩让大家激动不已,向星光大道微微敞开的缝隙里一瞥,已经让青涩少年激动的眼眶发热。

      直到登上大巴车,杨光彦的身体还沉浸在激情的热意中,生性乐观的他,几乎将淘汰战带来的阴影从心底驱散。

      “我们将来要是也能在那样的场馆里举办演出多好啊。”趴在窗口恋恋不舍的看着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的体育场,杨光彦感慨。

      即使多次以伴舞身份支援前辈团的演出,这样自己当主角站上舞台还是首次。那感觉美妙到让他着迷,禁不住飘飘然起来。

      将助理收集来的一叠问卷递给搭档,高岑不给他无意义的幻想留任何余地,“还是考虑下怎么幸存到最后吧。”

      翻动问卷,杨光彦的上扬的嘴角紧绷起来。

      “希望更用心的编舞。”“主音里夏飞唱功好差,看脸选的吗?”“人太多了,根本认不清。”“不习惯多人团,不拿麦的像伴舞。”“颜值有点低。”“不就是一群普通小孩吗。”

      这是工作人员从现场观众里征集的问卷调查,不单意见栏刻薄地直接打醒杨光彦,给喜爱的候补队员排序的选项一栏,只有八个空位…

      回头看着为初演兴高采烈的队员们,他们中只有八人可以幸存下来,选谁?灿烂的神采已经完全从杨光彦脸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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