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近成名》blanc

9、Making a living

　　《几近成名》第九章 Making a living

　　初演结束后，来不及让队员们吃一顿正经的午餐，必须赶在太阳落山前到达预定好的杭州站演出，巡演中巴车马不停蹄的从沪昆高速驶向杭州环线。

　　随日头逐渐西斜，沿路银杏红枫直至残荷衰桐，隔着泛雾的车窗也知道随湿度上扬气温骤降。

　　沿途在休息站草草买了点东西填肚子，队员们抓紧车上时间，打盹补充体力。

　　“今年秋天也冷的太快了。”不习惯江南如附骨之蛆的湿冷，武汉人夏飞既睡不着也吃不下，用手指在车窗的雾气上涂鸦，下意识的向身旁的白龙骧靠拢。

　　“你们穿太少了。”高领打底帽衫外罩牛仔衣，全副武装的周雷纳瞥了另外两位主音一眼，山中别墅集训时就看出这两朵温室花朵缺乏独自生活经验。身为主音要是冻感冒了可怎么唱歌？

　　周雷纳从背包里拽出羊毛围巾抖开充当毯子，让白龙骧和夏飞两个围成一团。

　　“多吃点暖暖，下午可还有一场演出呢。”把休息站买来的餐包让给两人，周雷纳咔滋咔滋就热咖啡啃起饼干。

　　礼貌地道谢，不跟周雷纳推辞，白龙骧吃过低血糖的亏，知道接下来几个月都是硬仗，努力往肚子里塞起食物。

　　裹在围巾中的夏飞露出个脑袋，指尖探出长袖，为难的捧着菠萝包小口咀嚼着，看起来就是饭量让父母忧愁的挑食孩子。

　　中巴驶下高速，陆续醒来的队员们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即使只吃了些方便食品垫肚子，大家还是为下一场演出兴奋。首演时粉丝们的山呼喝彩仿佛还停留在耳膜里。

　　等巴士车在商铺林立的步行街附近停下，夕晖已经笼罩了城市，两位队长急忙招呼大家搬运器材和物资。

　　抱着一大箱CD和海报，佘可可呆立在人来人往的中心广场前，“在哪儿演出？”这里只有一片红砖空地啊。

　　“别愣着，帮把手搭舞台啊。”杨光彦和高岑在空地中央撑开棚架，指挥个头最高的燕磊和韩非把象征路演的BSK团旗挂在上面。

　　其他人手忙脚乱架设起音箱，功放，调音台。

　　好在周雷纳有酒吧驻演经验，才能顺利把音响接好，其他队员面对着一团乱麻的设备线根本束手无策。

　　“所以我们到底算进了演艺公司吗？”个头矮小的乔开嘴上嘟囔着抱怨，手下利索的调试起音响。他本身有丰富的地下DJ经验才会知道怎么鼓捣这些。可现在他们干的事与他在仓库酒吧演出有区别吗？

　　“啊，啊。”举着话筒试音，周雷纳无话可说。即使是路演，怎么连音响师也不给他们配一个，比她在纽约驻唱的待遇还惨。这和李蔓当初许诺她的简直天上地下。隐隐约约地，周雷纳觉得自己该不会是被坑了。

　　好不容易搭好舞台已是傍晚时分，来往人流不是购物结束急着回家做饭，就是开始寻觅餐厅准备酒足饭饱后继续夜生活。只有他们得饿着肚子赶在日光完全消失前完成表演，不然夜幕降临，可没有舞台照明设备。

　　面向舞台的三条步行街，路人行色匆匆，除却几个好奇驻足的，根本不见一个观众的影子。

　　“粉丝们呢？”整装完毕的队员们茫然。

　　杨光彦嗤笑，“我们还没出道哪来的粉丝？上午那些都是蹭前辈团的。”

　　高岑为队员们鼓劲，“从这场开始，我们自己积累人气！”他和杨光彦给前辈们做过伴舞，自然知道ANW的所有团都是这样从零开始一路走来。

　　举起大喇叭拍了拍，杨光彦大声吆喝，“大家好！我们是新人唱跳团体BSK，初来乍到为大家表演，各位帅哥美女，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呦～”

　　趁着路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杨光彦让出舞台，招手示意队员们赶紧拿出看家本事来。

　　左顾右盼，身边的队友都害羞尴尬的不敢上前。乔开无奈叹了口气，按下音响播放键。

　　矮小而敏捷的舞者越众而出，干起在地铁跳舞卖艺时的老本行。扭动身体，仿佛阵阵过电，模仿短路的机械跳起popping。

　　周雷纳只得赶紧跟上，举起话筒开腔…

　　为了留住观众，舞者主音们抹开面子，又唱又跳各出绝招，好不容易撑满了半小时的演出。

　　大家在寒气中汗水淋漓的谢幕，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还没等队长们发表感谢宣言，观众路人就散了大半。

　　杨光彦赶紧扯着嗓子挽留剩下的十几人，“谢谢，谢谢！多谢大家捧场！”从纸箱中抽出一叠海报，杨光彦挂满笑容，点头哈腰的挨个分发给观众，“劳烦大家填一下观众意见。这是我们的路演海报，扫码关注我们的sns。会持续发布接下来的演出信息，有兴趣的可以继续支持哈～”

　　搬出CD和印着团名的周边T恤方巾，高岑小声提示傻站着喘气的队员，“卖货。”

　　天啊，居然周边都得他们自己卖吗？

　　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人都丢过了，钱不能不赚！周雷纳双眼一挤，抓起货物开始厚脸皮地跟没来得及跑掉的观众兜售。

　　其他队员赶鸭子上架，梗着脖子结结巴巴的拦住路人，所谓的唱跳团立时化身买碟小贩。

　　“十块，二十，八十，一百三…”快捷酒店的大堂里，杨光彦举着手机计算wx群里队员们发过来的卖周边收入，身边聚了一群探头探脑的男孩。

　　下午的演出彻底打醒了大家的明星梦，前辈带来的光环只笼罩了他们半天就散去了。意识到白手起家难度的队员们，眼前的指望就是今天这点营业额，毕竟大家卖力唱跳又抹开面子，总期待有个对的起他们辛劳的收入。

　　“这才210块啊，还有没有没上交的？”环视一周，杨光彦指望还有没算进去的意外之财。

　　伸出手，夏飞汗湿的掌心捏着一张纸钞和几枚硬币，“还有这个。”少年整个脸都因羞涩皱起。

　　“哎这年头还有人用现金。”用手抖开纸钞，杨光彦舔着嘴角加进去，“一共是305块。”

　　对用期盼眼神望着他的队员们，杨光彦摊手报出少到可怜的收入，“这就是今天的伙食费了。”

　　“什么？”“晚餐就吃这点？”“就算是群演也得给个盒饭吧！”“我们都累了一天了！”“公司太过分了，什么都不管！”“呜呜想吃大餐…”

　　“行了，不错了。够大家吃盖浇饭的，零头还能买个水果呢！”杨光彦耐心安抚，“这才第一天嘛。今晚开总结会，调整策略，明天肯定更好！”

　　按照ANW传统，路演期间公司只负责路费和住宿，伙食费一向靠队员凭本事自己挣，丰俭由人。他和高岑还有忙碌整天靠吃一串小面包充饥的悲惨日子。

　　“那我要吃炒饭！”“我要烩饭！”“一起点能送蛋花汤吗？”饥肠辘辘的男孩们七嘴八舌的围住订盒饭的队长。

　　杨光彦意识到，比起担忧路演结束还能保存多少人，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填饱这群半大小子的肚子。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队长汲取经验，为队员们“亲切”的提供早叫服务。对不自觉遵守集合时间的一律夺命连环call，进而上门掀被窝处置。

　　确定把所有人都塞上巴士并绝无遗漏行李，杨光彦掏出昨晚就备好的两挂香蕉，一人掰一个，“廉价酒店不包早餐，先随便吃点，上午排练，中午演出，演出完就有钱吃大餐了！”

　　只当了几天的领队，杨光彦已经完全适应了大家的老妈子角色。让高岑都对他刮目，搭档这么多年，没想到如今居然发掘出他的母性。

　　举着分到的香蕉，周雷纳一手拼命想要压平睡到翘起的头毛。按照昨天那个形势，她对所谓路演吸粉的事情不抱什么希望，也不知道两位队长哪儿来的信心，觉得事态会越来越好。

　　等抱着一大叠传单站在商场门口，周雷纳才明白队长的策略，原来是要他们像理发店tony和健身房教练一样去到处拉客啊！

　　瞄着跟自己分到一组的燕磊，比她小三岁却高她半头的男孩。虽然身材修长却还顶着一张孩子脸，神采奕奕的大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一副听凭差遣的样子。

　　看准商场儿童乐园旁几个带娃闲聊的主妇，周雷纳对燕磊眼神示意：上。

　　两人围猎一样凑上去。为了挣口饭钱，周雷纳彻底抛开包袱，一屁股坐到主妇们旁边的位子上，“哎呀，这么早就带孩子出来玩….辛苦了…中午商场有演出，免费的！带孩子一起去看啊～”

　　托厚脸皮的福，周雷纳虽然是半个外国人却不把自己当外人看，加上燕磊虽人高马大却笑容爽朗亲和力十足，两人很快把传单全部发完。

　　回去碰头时看到在商场另一侧拉客的队长高岑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带着主音里年纪最小的夏飞出来营业，严肃冷峻的队长自觉要拿出榜样的力量，率先出击，然而屡战屡败。

　　不懂如何软化自己犀利的气质，一身黑衣的高岑脊背挺直，迈着稳健步伐接近路人的样子，难免会让人怀疑他不是来发传单，而是找茬打架的。

　　还没等他靠近，胆小的路人就落荒而逃，胆大接过传单的也难免觉得他可怕可疑，稍走远点就扔进垃圾桶。

　　人流绕着他形成一片空白区域，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当高岑努力挂上有生以来最亲切的笑容试图靠近抓着气球的小孩子，吓得孩子放声大哭。家长也不敢追究这位冷面阎王，抱起孩子掉头就走。

　　倒是夏飞那张天使般秀丽的面容无往不利，完全不会引发警惕心，不论男女老少都愿意驻足跟他多聊几句。

　　看到这情况，周雷纳和燕磊已经顾不上同情无奈又委屈的队长，赶紧上前帮忙分担他手里完全发不出去的传单。

　　也不知是发传单这招起效，还是新团路演的消息在前辈粉丝社群里传开了，不少人来围观中午在商场中央舞台的演出，有的在二楼隔着玻璃围栏看热闹，有的早早占据前排，甚至已经有粉丝pick好了心仪的队员，打着应援旗前来助威。

　　大受鼓舞的队员们卖力唱跳满半小时，甚至还在安可声中延长了三首歌的表演。

　　等到卖货时候，居然有十几个排队的人，可把杨光彦兴奋坏了。

　　“一张CD加一张团体海报和一张单人海报，承惠您八十元。”仔细把周边包好，白龙骧礼貌的把袋子双手递给客人。

　　面前的女孩却不接过商品，只是直勾勾盯着白龙骧的脸目不转睛。直看得男孩尴尬的别过头。

　　“你的声音太好听了！特磁性，以后肯定能红！能帮我在海报上签个名吗？”女孩热辣直率的告白让白龙骧手足无措，虽说已经踏上艺人修行的道路，他还毫无应对粉丝热情的经验。

　　“可以啊。”在旁边帮忙收银的周雷纳立刻挤了过来，用手指暗戳队友的腰“签签，马上签。”

　　突然冒出来的脑袋让粉丝也愣了，看到周雷纳的帅脸才想起这是团里负责高音的那位主唱。女孩笑起来，“那我再追加一张你的海报，能给我也签名吗？”

　　“那必须可以。”出钱的是大爷，要签多少都行，周雷纳顺手拽过背后的帮忙理货的夏飞，推到排队的粉丝面前，“这个也是主音，要么再加一张他的？”

　　“好啊。”帅哥不嫌多嘛，后排的粉丝也跟着起哄。

　　总算有个上道的队员了…看着周雷纳努力营业的样子，杨光彦露出欣慰的笑容。

　　在全团群策群力之下，这场演出收入“高达”六百五十元，一举实现百分百增长。开心的队长们立刻兑现许诺，带全员下馆子吃“大餐”。

　　在附近找了一家门脸不大的鱼馆，午饭高峰已过，餐厅里只剩三两个吃到尾声的食客。

　　被烟熏的泛黄的墙壁上贴着各色酒品广告，壁挂空调上系着红绳随吹出的暖风飘飞，柜台旁的冷藏柜里陈列着各色小菜和卤味，香味引得男孩们隔着玻璃探头探脑。

　　下单了七八样实惠菜色，杨光彦小声吩咐，“多吃饭少吃菜。”那点收入可不够这群馋涎欲滴的家伙放开肚皮。

　　“哎呀，帅哥就是好卖。”一边用手机记账杨光彦一边感慨，海报卖出去最多的就是主音们和舞者里那些盘靓条顺的。

　　其他队员对他的啰嗦充耳不闻，筷子齐飞只顾干饭，生怕吃慢就没了。只有夏飞维持着他那夹一筷子看三下再入口的细嚼慢咽作风。

　　让着年龄小的队员先吃，稳重善忍的高岑把观众问卷整理成一叠翻看，看来周边卖货能力也会被工作人员算入考核成绩里。

　　眼看大家吃饱喝足，摊在椅子上摸肚皮，杨光彦适时敲打：“下午这一场演出，咱们公司杭州工作室的罗老师要来看，事关咱们团的前途，大家可得打起精神好好表现。”

　　“哎呀，是罗娟老师吗？她带过我和夜来。”吃饱肚子，扣着棒球帽遮脸犯困的上海小帅哥何乐听到这名字反应巨大，将帽沿拧转到脑后，一脸认真的跟队友们科普这位老师多么专业严厉。

　　“哼哼知道厉害就行…”自言自语踱步去柜台找老板结账，杨光彦真希望这些只看眼前，吃完就睡，睡完起来就干活的孩子脑袋里多有点前途考量。

　　“老板，我们能把这张海报贴在你店门口吗？”周雷纳夹着一卷演出传单和海报跟在杨光彦身后，趁着他结账的空档，堆满笑容开始和老板套近乎。

　　“…嗯，我们是艺人来着，下午有演出，也欢迎您来看啊！免费的！”

　　要是公司市场部人人都有这种热情觉悟，他们团早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看着周雷纳卖力营业的身影，杨光彦禁不住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