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日光不落》（8）-（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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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是怎样的感觉？——
最燥热的夏天过的很慢，从早到晚都是闹人的蝉鸣，和在教科书上根本找不到名称的小虫子。
他们捡到的那只雏鸟过的很好，因为很快鸟妈妈就回来了，也许是因为沾染的人类气味不多——也可能是因为那种听说来的话本来就是谣言。
总之，矢代觉得这个结局还不错。
暑假的前一天——学校生活的最后一天，班长组织了一次教室电影会。
拉着窗帘，关上灯，班长在教室前面摆弄了一会儿，电影会便开始了。
电影是一个外国电影，据说在网上很有讨论度……矢代看了没有三分钟就对女主角的心路历程失去了兴趣，他打了个哈欠，正眨着眼，想快点蒸发掉眼里的泪水，忽然感觉后背被人戳了戳。
矢代往前倾身体，把一只手背到了身后。
百目鬼就见到一只白白的手伸到自己面前随意晃了晃，他从桌上捡起被吹进来的花瓣，小小一瓣，粉粉的，还带着湿润的水分，放到了那乱晃的手里。
矢代收回手，看到了花瓣笑了一下，他大胆的侧过头，线条分明的下颌骨此时变成了一条明暗分界线，在百目鬼眼中突然有了难以言喻的美感——
但在他眼中，矢代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漂亮的。
这一刻格外的吸引他，百目鬼从来没觉得夏天如此安静过，他看见矢代把那瓣花瓣放在唇边，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在瓣上留下一个清晰的牙印，舌尖一卷，勾进了嘴里。
那过程快的很，但百目鬼却仿佛能看清他每一个动作，每一丝神情……
矢代转过头的时候，耳朵发烫，他盯着电影里女主角的脸，脑海里却什么都没想。
身后毫无动静，矢代等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足够冷静了，扭头看了一眼——
百目鬼用手捂着脸颊，但他整个头都红的很，只捂脸颊也没什么作用，他连脑门都红了！
他也下意识抬头撞上了矢代的目光。
百目鬼的眼睛亮晶晶的，以往冷静又沉默的男生此刻的眼睛里分明的流露出一句话：饶了我吧！
矢代又冷静的转回头，逐渐感到自己脸上的温度也不受控制起来，他想着，索性往桌子上一趴，贴着凉凉的桌面，想把热度降下去。
啊，心跳的很快——
窗外的蝉鸣很响，这一刻却完全没传到他们耳朵里。
矢代总是想着百目鬼那个亮晶晶的眼神，这家伙满脸都写着我投降了，你快饶了我吧。——真是太可爱了！
百目鬼前面的人趴了下去，他现在只能看到矢代毛茸茸的头顶，上面还有一个发旋。
矢代的头发软软的，又很纤细，很好摸。
百目鬼看着他的脊背，脑海里浮现出他咬着花瓣的一幕——很可爱……
如果蝉也能听到人的心声，大概会觉得他们才是真吵，吵了整整一个夏天。
那对于蝉来说，可是听了一生的可爱，真的是太吵，太冒犯了……
（9）
——飛鳥不言——
在这个夏天的尾巴，举行了一场烟火大会。
矢代每天懒洋洋的，但如果是烟火大会的话，他反而很有兴趣，从举行前的一个礼拜开始就对此念念不忘。
他常去买画材的店也准备在大会上举办一个小活动，如果能在现场画一幅让老板喜欢的画，那就可以获得一个奖品。
说到这个事情的时候，矢代总是要看一眼百目鬼，问他：“那天送你一个礼物吧。”他对自己的画技还是很自信的：“但如果老板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那就没办法了。”
百目鬼这时就会暂时停下手里的事，抬头看看矢代，板着脸说一句：“好。”
烟火大会的日期逐渐临近，就连天气也仿佛为了这个庆典做出了一系列妥协，连着一个礼拜的阴雨天后，在庆典当天终于放晴，到了晚上，更是满天的星星。
矢代穿着一件蓝色带白条的和服，头发沾了点水被他随手往后梳了梳，那模样显得有些成熟，百目鬼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跟几个女孩子说话。
百目鬼平时板着脸尚且很有气势，穿了一件黑色的和服就更甚了，他还没靠近，几个先看到他的女孩子已经开始跟矢代摆手，哒哒哒的跑远了。
一边跑一边嘻嘻笑着，百目鬼下意识觉得那应该是跟他们有关的事。
“黑色的和服？你不会连内裤也是黑色的吧？”矢代揣着手转过身来，笑了一下。
漂亮的眼睛半阖着看人，嘴里故意说着一些调笑的话，慵懒又实在是昳丽的叫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百目鬼觉得如果未来三十年矢代都是这个样子的话，那真的是很要命的一件事，时间仿佛会一直疼爱他。
他没有答话，只是抬手轻轻揉散矢代的头发，有几缕头发柔软的落下来，让他又变得有些少年气。
矢代带着他去画材店老板的摊位，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在画了。
老板递过来画板和笔：“矢代你也要画吗？”
矢代摸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不，他画。”
百目鬼伸手接过了画板，颜料都是自取的。他还在调色的时候，矢代就坐到他旁边，歪着头：“你要画什么？”
“画鸟。”
矢代坐着坐着就靠到了他身上，安静的看着百目鬼在画板上勾画。
他从来没看过百目鬼画画，在他们还很小的时候矢代曾经悄悄观察过，百目鬼的素描课总是空白的。
即使是后来经常去画室，也只是陪着矢代一起去而已。
他倒是没想到百目鬼画的还很熟练。
淡蓝色的画板上逐渐出现了两只腾飞的鸟，一只在左，一只在右，右边的鸟张开翅膀，嘴里衔着一朵粉色的玫瑰。
柔软的羽毛张着，左边的鸟飞的低一些，黑晶晶的眼睛看着右边的鸟。
老板跟着看了一会儿，等他画完后，问：“你看过梵高吗？”
百目鬼擦了擦手：“没有。”
这副画的奖励是一对可以挂在手机上的平安符，刚好背面的图案也是两只不知名的鸟，虽然老板强调这是可以带来好运的灵鸟。
参加庆典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在画摊花费了大部分时间，所以决定去找一个人少的地方看烟花。
爬上一个小山丘后，视野开阔了很多。
“你是第一次画画？”
百目鬼摇头：“不是。”
矢代坐下来，晃了晃脚上的鞋子：“那第一次画的是什么？”
百目鬼侧过脸，话语却被淹没在烟花升天的响声中。
“什么？”
矢代又问了一次。
烟花大会是一年中最美的一件事，无数的烟花在同一时刻燃放，在天空中盛开，在那一刻亮如白昼，随后又仿佛像星屑一样随着晚风飘落下来。
像被揉碎的日光一样落在人的眼里。
“画的是你。”
矢代侧过头：“是什么样的我？”
百目鬼避开他的视线，努力组织语言：“是……”
是很漂亮的，在笑着的你。
“说不出来吗？”矢代靠近他：“那你为什么从来不在素描课上画？”
“……”
“这个也不说吗？”矢代挑了挑眉：“不说就要赶你走了，现在就赶你走。”
“……因为素描课上画你，就会被老师收走。”尽管知道矢代是在假装威胁他但还是很容易被威胁到的百目鬼：“我不想让你……带着你的画，留在其他人的手里。”
矢代轻轻眨了眨眼。
百目鬼觉得刚才的烟花都落在了他眼里，那竟然亮的惊人。
在第二轮烟花升空的时候，在尖锐的，烟花冲破空气阻力盛放的时候，在那亮如白昼的一瞬，百目鬼的脑海里也空白了一瞬间。
矢代轻轻的亲了他一下。
在烟花接二连三的燃放的时候，在烟花像星屑一样洒落下来的时候，百目鬼看到矢代露出一个笑，无声的说：
“你喜欢我。”
他甚至不是个问句。
百目鬼这一刻突然有些模糊的感觉，仿佛是笼罩着脊背的鸟笼被日光逐渐侵蚀掉，让某些东西得以展翅，这感觉像是他曾经祈求这一刻很久，却因为某些事情，而不得不深埋心底一样。
但尽管不说，这种渴望也会在心里生根发芽，像一根藤蔓一样缠紧金色的鸟笼。
“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矢代倾了倾身体，问道。
百目鬼摇摇头：“请让我一直待在你身边。”
“你喜欢我。”
矢代肯定的说。
“嗯。”
百目鬼轻轻的一声，金色的鸟笼终于塌损了。
——大抵是宣告，再也没有会遮挡日光的东西了。
——END——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日光不落》（8）-（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