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85、第八十五章

　　阿云娜有些诧异，堂堂一国太子，即是生辰，那皇宫不得大肆庆祝一番。还有那些皇城贵女，不得借此机会博个亲近。但回想今日皇宫的情形，倒也没有什么庆祝活动，就连繁华和元心薇，都不曾提起此事。难道他们不知道太子生辰？
　　“你肯定觉得奇怪，为何今夜没有庆典？”函生往火里添了柴火，起身走到阿云娜身边坐下。
　　这个动作让阿云娜有些别扭，她想往旁边挪动下，但又觉得这动作会显得生分，毕竟函生一直对自己不薄，在这辰国，太子的这份情却也深重。
　　“的确，殿下的生辰应是皇城的大事，按说该有隆重的庆典。”
　　“我的生辰亦是我母后的祭日。自我出生后，父皇便已下旨皇城禁止为我办生辰。”函生说得平淡，似乎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啊.......”
　　“以往这个时候我都会去母后的陵寝祭拜，可今年我想过一次自己的生辰。”
　　“无论如何，生辰终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殿下稍候，我去去就来。”
　　阿云娜想起自己的生辰，阿妈生产时，她本是有个同胞哥哥，当时在古云一胞双胎被看着是最大的福祉。当阿妈产下阿云娜时，比自己仅仅先出生不到一个时辰的双胎哥哥突然夭折。当时族巫看后便断定是自己命恶，吸了哥哥的命力。于是自那以后，族人便不敢与她办生辰礼。别说办，甚至提都不敢提。阿云娜经常会看到别家的阿爸阿妈总会在儿女生辰那天做上一大桌好吃的饭菜，还会为他们的孩子准备一套漂亮的衣裳。她小时候也会问阿妈，为何她没有生辰礼，可一问起，阿妈就会抹眼泪，阿爸便会痛斥阿妈，总说阿妈不争气。慢慢的阿云娜便不再提起，她觉得自己的生辰不是喜事，倒是家里的丧事。后来遇着师傅，师傅便会在这天猎一只肥兔子，来个烤兔大餐，还会给阿云娜准备一套漂亮的衣裙。阿云娜现在都清晰的记得，当师傅为自己办第一个生辰礼时，自己当时是多开心。
　　阿云娜没有想到，函生居然和自己有着相似的境遇。她能体会那份失落和渴望，她应该感谢函生今夜之约，让她对他的恩情有了一分回报的机会。
　　不一会，阿云娜便抱着一团东西过来。
　　“这是？”函生有些诧异，才这么会功夫，阿云娜居然逮了只野山兔，还找了坛酒。
　　“我师傅说过，喝酒吃肉是人生一大快事，既然今夜是你的生辰，那就不能少了这件快事。”
　　阿云娜利落的剥兔皮，清洗内脏，很快便用木条穿透兔身做成了烤架，柴火烘烤着兔肉，火与肉接触时发出哧溜的煎炸声，一股肉香飘出。
　　函生就这么盯着阿云娜从杀兔，放血，剥皮，再划破内脏，清洗，做烤肉支架。本是一场血腥又有点恶心的动作，可阿云娜做起来，却有几分男儿的英雄气和利落。他更觉得她与众不同，比起皇城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她是如此自然与洒脱。奇怪的是，函生心里同时又生起一股心痛，是什么样的境遇让她成长为如男子般的独立与刚强，她该是被人疼的。
　　“来，尝尝，新鲜出炉的烤兔腿。”
　　阿云娜徒手从火架上掰了根兔腿，没注意火苗，烫着了右手背。
　　“怎么这么不小心，疼吗”函生看到对方手背上的红，眉头紧皱。
　　“快，尝尝，夜风大，凉了就不好吃了。”
　　函生接过阿云娜递过来的兔腿，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来，好肉要配好酒，只是少了碗，那就你先喝，你一口再我一口，可不许多我一口。”
　　阿云娜掰了块肉，咬了一口，发现味道不对。
　　“完了，忘记放点盐菜，味道淡了些。”
　　“无妨，这是我吃过最好的兔肉，原生态的味道更美味。”函生大口啃着，这倒是他的真心话。皇宫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确实不如这餐烤兔宴。
　　“仔细品来倒也是，那我就用这块肉敬殿下，祝殿下生辰快乐，多福多寿。”
　　“谢谢你！今夜是我这一生最快乐的时候！”
　　“殿下可别这么说，殿下的人生还长着呢，以后还有更快乐的事情等着你。”
　　函生将酒坛递给阿云娜，看着对方豪爽的饮酒姿态，忍不住笑。
　　这个女子，果真是个奇女子。
　　山下传来打更的钟鼓，阿云娜望着前方天空的一抹金黄，她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殿下，天快亮了，我们该各自回去。”
　　“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家。”函生起身，伸手搀扶阿云娜。
　　“殿下，云娜本非皇城人，现在该是离去的时候。进入辰国以来，承蒙殿下多次相救，云娜无以为报。唯有日后向我贝斯神祈求殿下平安多福。”
　　“你一定要离开吗？”
　　“是的。一定得离开。”
　　“难道你不管古云的马了？前几日还有些军马腹泻不止，军医也束手无策，还是你最懂它们的习性，古云马离不开你。还有，那些马倌也跟你熟识了，他们也舍不得你。还有清水阁的小月，她可说今生都要跟着你，伺候你。”
　　“殿下无需多言，云娜的心意正如东方的日出，不会变的。”
　　“保重，殿下！”
　　阿云娜转身离去，函生说的那些触动着她，她最重情义，那些马和人都牵动着她的情。
　　“云娜，我舍不得你！”
　　阿云娜快步离去，有些话，她不想听到。
　　“云娜，我......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阿云娜停住脚，转头望向函生。
　　“殿下，莫恋天边云，需惜身边人。”说完，阿云娜头也不回，快速下山。她不能再听到对方的任何话，再多听一个字都是一种罪过，一种背叛朋友的罪过。
　　望着阿云娜决然离去的背影，函生愣在原地，他的心此时是如此清明，他笑了，他做了一件生平最痛快的事情。他爱上了一个女子，他刚才对她表白了。虽然她没有接受，她离开了，但函生知道，只要他拥有了天下，她便也属于他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