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天下》烟雨竹

29、第二十九章

　　“王爷，你就别走来走去的，都给人转晕了。”一身紫袍的男子围着茶座转来转去，看上去有些急躁。
　　“现在几时了？”男子走到窗口，望着夜空中的弯月。
　　“夜半子时。”
　　“子时了？派出去的探子怎么还没回信，难不成没交代清楚。”紫袍男子走到茶座旁坐下，举起茶杯又放下了。
　　“王爷，这边城离邦马山少说也得一日路程，即便是不眠不休，来回也得明日去了。”
　　“本王不是说了吗，快马加鞭，不得停留，即便是尿急了也给我憋回去。”
　　“那不是不被累死倒被尿给憋死了。”白衣少年轻声嘀咕，脸上一副不满的神情。
　　“去，大门口看看，是不是有人回来。”
　　夜檀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都去几十次了，都说了没人，探子骑的是四条腿的马，又不是飞马，那那么快折返。哼，也就奇了怪了，那女人平日对王爷作弄得还少啊，这主子也是，皇城女子千万，要啥样的没有，这才去了古云国多长时间，就被一个异邦女子迷得失了魂，大半夜的不睡觉瞎折腾。”白衣少年边走边嘀咕，心里已将夜檀教训了番。
　　白衣少年刚走到门口，看见两名女子迎面向自己走过来。
　　“青山，檀王休息了没？”走过来的女子正是蔡府大小姐蔡若雨和丫环彩衣。两人都身披着黑色斗篷，看样子是赶着夜路过来的。
　　夜檀听见屋外的声音，整个人一下子窜到门口，看着走过来的人影，脸上的表情顿时阴沉下来。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倒来得快。”
　　“檀哥哥，莫不是担心小雨无法安眠啊？”蔡若雨娇滴滴的声音，弥漫在夜里更显得娇媚。
　　“哦......那倒不是，只是这里的床太硬实，一时还不适应。”夜檀向青山暗使眼色，奈何青山只顾着伺候茶水，根本瞧不见。
　　“夜已深，想必小雨一路奔波肯定也乏了，还是回房早点歇息吧。”
　　“是啊，小姐一大早便开始赶路，路上也没休息，想着早点赶到边城相助檀王，连顿热食也没顾得吃。小姐身子弱，若休息不好怕会落病。”彩衣递上一杯热茶，蔡若雨接过一口喝了，青山见状，立刻续上茶水。
　　“小雨的心意夜檀铭感于心，青山，快，送蔡小姐回房，吩咐掌柜的准备些热水，夜里寒冷，泡个热水脚能解乏。”
　　“还是檀哥哥仔细，走吧，彩心，奔波了一日，着实有些乏了。”
　　彩衣扶着蔡若雨朝门口走去，青山拿着蔡若雨的披风跟在后面。
　　“对了，檀哥哥，路上听赶马的说起贝斯山发生雪崩了，还死了人。”
　　“贝斯山，可是额沁草原背后的那座雪山？”
　　“我也不清楚，只听说是古云国的什么审判地，好像是有个获罪的女子被雪埋了，这大寒天埋在雪里，想想就冻得慌。”蔡若雨瞄了眼夜檀，看见对方脸色平静，眼角闪过一丝笑意。
　　“小姐慢走，青山，披风给蔡小姐披上，挡夜风。”
　　“诺。”
　　夜檀目送蔡若雨几人离去，看见对方完全消失后立刻关上了门。
　　夜檀走到床头，推开床板，从床下暗道里取出一个黑色布包。
　　夜檀麻溜的解开布袋，短刀，护膝，护甲，夜行衣，虎皮手套，狼皮帽，蒙面巾，高筒靴，夜行者所需的装备一应俱全。
　　夜檀脱下紫袍，换上了一件紧身的羊皮背心。护甲套在背心外，护膝绑在膝盖头，狼皮帽盖住双耳，蒙面巾挡着眼下的部分，穿上高筒靴，夜行衣罩在护甲外面，一条半掌宽的皮腰带系在腰间，短刀插入腰带的扣带，只一会功夫，夜檀便完成了夜行客的装扮。
　　“王爷，你........”，青山推开门，看见一副江湖刺客装扮的夜檀，心想着这走出去几步路的功夫，主子就完成了变装，这速度快赶上宫里的唱戏班子了。
　　“我等不及了，得亲自去一趟。”
　　“王爷，万万使不得，明天就是马市谈判了，都尉大人，章将军，户部赵大人，宫里的张公公还有一班子随行官员可都候着呢，马市交易乃辰国军国大事，此时万不可有差池，您作为谈判使者，代表皇上，金主不在，买卖如何谈啊。”
　　“我管不了那么多，都尉大人和章将军对这马市交易经验丰富，明日就让他们主谈吧。本王已将古云国各家马匹的习性特点做成了文书交于了诸位大人，想必即便本王不在亦不会影响谈判。”
　　“王爷，您记得临行前董大人的嘱托吗，这事您也就是走走样子，古云国的马好与不好，大人些早就做了调查，这交易价格自然也早定了。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出现在该出现的地方，待大人些谈好了细节你只是在那交易文书上戳个印章，这事就成了。回宫后自有董大人在皇上面前替你邀功。这么轻松的一次为国立功机会，别的皇子可是求都求不来的，您可别辜负了董大人的期望啊。”青山搬出夜檀的太傅，想着董大人总能压住他吧。
　　“本王即刻出发，快马加鞭，若是赶得回最好，赶不回此事就全全交于都尉大人吧。”
　　“王爷，您可不得走啊，那吉拉家的姑娘千好万好，总也比不得青山打小跟着王爷的情分吧，王爷若是走了，青山的小命怕也保不住了。”青山跪在地上，抱住夜檀的腿，竟然嘤嘤的哭了起来。
　　“放开，一个大男人怎跟个小姑娘似的，还哭鼻子呢？”
　　“青山.....不放.......王爷走了，青山就活不成了。”
　　“你说得有些道理。”青山偷偷瞄了眼夜檀，发现对方正在犹豫，想着主子还是疼惜自己的，这些眼泪没白流。
　　“这样，你跟我一起走，跟在本王身边，自不会有事。”
　　“什么？”青山没料到是这结果，眼泪婆娑娑的往外流，这回是真得大哭了。
　　“王爷，青山走不得，青山若是跟王爷同去了，明日都尉大人问起来，连个圆谎的人都没了。王爷去吧，青山留下来。青山就算耗尽余生智慧也得给王爷想个妥当的幌子。”
　　夜檀看着青山抽泣的身子，有些于心不忍。这个自小便追随自己的男子，其实比自己还要小两岁，跟着自己这个不靠谱的主子好处没捞着，罪倒受了不少。夜檀蹲下身子，扶起青山。
　　“青山，对不起，以往岁月里本王干了很多不想干的事情，而这次，是本王发自内心想去做的一件事。你是本王最亲近的人，你要支持我。”夜檀深情注视着青山，眼里有期许，也有请求。
　　青山还是第一次遇着夜檀用这种带着请求的语气跟自己说话，自己只是一个随侍，一名在皇宫里如蝼蚁般渺小的奴才，夜檀贵为皇子，居然把自己摆在了平等的地位上，用与朋友交流的语气和自己对话，青山感动极了，他觉得自己太自私了，在这种时候怎么能自顾着自己的安危呢。
　　“王爷，您去吧，做您想做的事，青山永远支持您。”
　　“嗯，好样的，这才是本王的好兄弟。对了，把你这件羊绒围脖取下吧，一会我给马套上，保暖。”
　　“啊。”
　　一骑黑衣冲进暗夜，扬起一阵雪花。
　　“小姐，回屋吧，外面冷。”
　　“身体冷了，炭火便能暖，心寒了，如何能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