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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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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孟被浇得水淋淋的,安静地等着身后发作。
“滚出去。”这个声音的主人叫季淂,曾经跟他最要好,比他跟唐珂要好多了。
最初左孟那些自闭社恐的日子,都是这个声音陪着熬过来的。
“这里已经没你呆的地儿了。”季淂抓着他的肩膀要把他从座位上拉起来。
左孟没挣扎,站起来要比季淂略高一些。
他的目光在空荡荡的生活区里微微一扫,“你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季淂一愣,涨红了脸,“你有什么长进?弑师能算是长进吗?”
“你为什么觉得林老师的死怪我?”左孟平静地问他,“因为出事的时候我在场吗?”
“你怎么就能厚颜无耻到这个地步呢?我以前知道你混账,但怎么也想不到你这么混账!”季淂气得叉着腰在原地转了两圈,“你安排老师跟白玉梁见面,然后老师出事了,你说是重伤,但是现在毫发无伤地出现在这儿,还已经和白玉梁结婚了!”
“你觉得我,”左孟抿了一下嘴,总结,“和白正雄的儿子勾结,为了政治利益,害死了老林。”
这么长时间,季淂一直在这个死胡同里绕不出去,现在听左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却有些难言的荒唐。
“要不然呢?”季淂的口气软了一些,“难道你还有什么要解释?”
“你恨白玉梁吗?”左孟终于抬起眼睛看季淂,那个波澜不惊的眼神让季淂看得心里发毛,“什么?”
“你说的话,好像你和白玉梁不共戴天,但你却在他手下的研究所里,仰仗着他划下来的经费,成就你的生活和事业。”左孟冷漠地看着他,“如果你这么恨他,又何必仰人鼻息?”
季淂是个直脑袋瓜子,觉得左孟是在骂他,脸又气红了,“你现在可是白玉梁贤内助了,他这么急不可耐地把你插回来,是不是就是为了监视我们?林老师不在了,他的意志还在!我不像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老师想要造福克隆人,那我就要接着他的工作做!我说的这些话,你大可以替我转告白玉梁!”
左孟轻轻叹了一口气,“好,那你要造福克隆人,总不能靠着和白玉梁叫板出成果,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他从柜子里抽出来一条干毛巾,轻轻揉着被冰水浸透的头发。
季淂嗫嚅两下,想要继续骂左孟,但是又没找到什么下嘴的点,就见一个后辈探头进来,“左老师,白部长来了。”
季淂狠狠地剜了左孟一眼,头也不回地从生活区跑出去了。
实验区原本忙碌又吵闹,仪器的嗡鸣声里难免掺着一些插科打诨。
现在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似乎想要尽最大可能减小自己的存在感,恨不得都一齐躲到超高速离心机后面去。
左孟没想到这个压力源居然是白玉梁。
从前白玉梁到哪都是一把活跃气氛的好手,跟谁都能打成一片。
就是这么个人,现在交叠双腿,半靠在实验台上,脸上是毫不遮掩的阴郁,浑身散发着“逆我者亡”的黑气。
从实验室人的反应来看,这应该算是目前的“常态”了。
“在跟人说话?”白玉梁摆弄着袖口上的铂金扣,并不看他。
“嗯。”左孟坦诚地看着他,“这么长时间不来,有些进度需要同步一下。”
“任何事情跟我同步就够了。”白玉梁微微抬起一点眼皮,目光落在一台颤巍巍晃着点小摇床上,“别让我等。”
四周安静得好像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左孟知道别人都在听。
他低眉顺眼地回答,“知道了。”
“你有怨言?”白玉梁那双蛇眼一样的瞳孔转过来,简直就是无中生有,“你让我等了,还有怨言?”
左孟完全不知道自己哪里让白玉梁觉得有怨言了,愈发低声下气,“我没怨言,我们回家吧。”
有那么半秒,白玉梁像是被他的后半句话取悦了,露出一个掺杂着痛色的微笑来。
但紧接着他又几乎是在无理取闹,“你是说你敢怒不敢言,不敢有怨言?”
左孟能感受到四周飘忽的注视里对他的猜忌少了,同情多了。
他安静地站着,不再回答。
白玉梁冷哼一声,率先走出了实验室。
左孟在他三步之外跟着。
许多路过的人都认识左孟,但是看见前面黑气缭绕的白玉梁,都没将那个久别重逢的招呼打出来,只是露出半个不尴不尬的微笑。
车在楼顶停着。
白玉梁站在副驾驶门前。
左孟自然不会自作多情到白玉梁会为了他这个“克隆人”开门,自觉地走到驾驶席上准备当司机。
“砰。”白玉梁把开了半掌的车门合上了,绕到左孟这边来用力把门拉开。
“你要……”左孟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被白玉梁掐住脖子按在了车座上。
白玉梁是人高马大的荒野猎人,左孟就是一只短毛长耳朵的白兔。
白兔现在被猎人捏在手心里,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
“对不起。”白玉梁喃喃地道歉,叼住左孟的嘴唇,“刚刚是不是凶你了?”
这话是温柔多情的,但那双眼睛依旧属于最冷血的响尾蛇。
他用尖尖的犬齿碾着左孟的舌尖,好像稍一用力就能把他咬穿。
猎人用枪抵着白兔。
“左孟,你害怕吗?”猎人问白兔,“要是你害怕,能不能依赖我一下?”
左孟看着倒视镜里的自己被欺红了眼,“这是停车场,有监控的。”
“我不想让你来外面,”白玉梁像个小孩子一样抱怨,“因为你跟别人呆过,有别人的味儿了。”
他挑剔地挑起左孟还有些潮湿的卷发,又沉溺地盯着他鼻尖上的小痣,“你知道吗?以前他每天见过什么人,我晚上一抱他就知道了。”
“他说我是狗鼻子。”
白玉梁缓慢地把脸扎进左孟的脖子里,嫌弃地吻着他。
一口一口的,像是快饿死的人不得不去吃酸涩的果实。
左孟看着后视镜底下挂着的卡通御守,一只小企鹅笑得憨态可掬。
就在左孟觉得白玉梁要把他在车上办了的时候。
枪拿开了。
白玉梁的呼吸慢慢变长了。
他居然在左孟身上睡着了。
看着白玉梁睫毛下青黑色的阴影,左孟越来越确定,白玉梁就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