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59 宣之于口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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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徐今天约定的是下午两点，现在才上午，时间还早，程何期记起还有一件事没解决。
走在路上的时候，看着两侧萧瑟的冬景，不由再度想到昨天那小子发现他是谁后的样子，实在无法令他不放在心上。继续放任的话，真不知会不会出什么事。
他也觉得自己挺矛盾，一方面，知道原来这世上真的还有人这么在意着陈河杞而顿觉宽慰；另一方面，却也不知这事究竟该如何处理，才是对大家而言都是最好最合适的。
也许还是想得太多，才有这么多顾虑。
程何期不禁暗自叹笑一声，笑自己“庸人自扰”，总想面面俱到全都考虑到了，选出一个最优方案，以为这样才能更加长久。
从前就是这般，可明明到头来才明白一切不过是自以为是，最终结果也并不如人意……
上一世的教训已经足够血淋淋，可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居然又把那样的思维模式带到了这一世里。
改变啊……
走着走着，程何期突然又停下了。他忽而想起了另一件事。
陈河杞已经死了半年了，那房子怎么没被陈国栋拿去？
照陈国栋刚回来时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身无分文的状况，恐怕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才会扒着他这边不放。软的不成后直接改为硬的，甚至厚脸皮地直接否认了当初为了离婚说的“不会再回这个乡下地儿，老房都给他们母子”的话，只舔着脸说他是他亲爸，法律都规定亲儿子必须赡养亲父，还威胁为人子不孝不顺，要去告他！只是被他又一次心寒地不顾三七二十一赶了出去。
如今陈河杞不在了，那就等于没了最大的阻碍，陈国栋怎么会不抓住机会不打那房子的主意？
昨天他阴错阳差住了进去，竟然也真的一夜清静，无事发生？直到今早，居然连陈国栋的影子都没看到？还是说那个人又有了新的门路？
程何期转而又否决了，总觉不太可能，当初陈国栋还会选择回来不就是因为彻底走投无路了么？
冬日暖融融的阳光洒在身上，令人倍感慵懒，他却被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占据了思维，一时无心感受。
冠军一路安安静静跟着，也不乱跑，乖巧地不成样。
程何期半敛了眼睑不知所思，被一阵争吵声拉回神智，他才发现也许是心有所思，散散步竟然最终散到了那小子家门附近，隐隐约约传来屋里的对话声。
乡下房子都没什么隔音，寻常也都开着头门，只要经过石子路，一般都能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那附近没有监控，车辆也被湖水浸没，那片区域车祸后不久又下过一阵雷阵雨，他们都说取证困难……可河杞哥难道就那么白死了吗！我不服！我不服啊！”
“东子啊……”
“妈！你知道吗？我昨天还看到那个人了！还假惺惺地去祭拜河杞哥！凭什么他还好好的！”
“你想做什么？”赵母似乎察觉出什么，不由提高了声音。
程何期本是寻思着回去后他又没有那小子的联系方式——都在以前的手机里，而手机早不知去哪里了，也许车祸中早坏了，又或者遗落在哪个犄角被别人捡了去——别以后想联系联系不到，到时按那小子泛起混来的倔强劲儿别真想不开冲动那么一下，万一有个什么，反倒酿成新的悲剧。
想了一路，他还是没确定到底要不要摊牌，寻思着还是先接触接触再瞧瞧情况，却不料好巧不巧地听到了这么一席话。
“东子啊，听妈的话，小陈那孩子……哎！可我们又能做什么啊？人死如灯灭，什么都结束了啊！你可别犯傻，呐！妈就你一个孩子啊！”
“不！没有结束！那人不得到惩罚，一切就没有结束！妈，你知道的，要不是河杞哥，就没有今天的我！任何人都可以忘记河杞哥的好，只有我不能！不然我一辈子都过不去这个坎！”
赵母没再吱声，垂首默默叹气。
程何期也暗叹口气，一时间百味杂陈。
这小子果然放不下……
原本是不想打扰他们，相对于冒然相认，他更倾向于斩断一切的，除非故人们自己认出来问，到时他自己再承认。可能会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他深思熟虑后认为长远而言这对双方都好。
可如今这样，自己先前的顾虑反倒有点本末倒置了。
程何期没再迟疑，朝石头路走进去。正逢另一个人也埋着头冲了出来。
两个人，一下子碰了个照面。
“你怎么在这里！”赵东和脚下一个急刹、口中一个惊喝。这可是他家门口附近！
这人跟踪他？还是想威胁他？这么一想，赵东和立马抬手八字状横于胸前，摆出打架架势，如临大敌：“你想干什么？”
程何期看着对方一副好像他是强抢民男的恶霸模样，只觉不忍直视。他忍住抹脸的冲动，默默无语了会，才说：“本来没想干什么的，只是我再不干点什么，只怕有个笨小孩就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傻事了。”
赵东和：……
赵东和就是一脑门的惊叹号和一脑门的问号，下一瞬又是满满的戒备和仇视。
程何期叹气：“你昨天不是还说我让你想起了一个故人么？”
赵东和警戒地盯着对方，不说话，心里却懊恼自己什么眼神，把仇人看成故人！
程何期谆谆善诱，慢慢铺垫，步步引导，尽量让一切显得水到渠成，免得秘密一出口将对方打个措手不及：“你还说我跟他感觉上很相像，其实——”
赵东和却怒了：“闭嘴！那只是我看错了！你怎么可能像！河杞哥那么好，而你，是杀人凶手！你要真还有点良知，就去自首赎罪！”
程何期默默瞅着刺猬一样义愤填膺的青年，不禁又叹了口气。
他上前两步下意识想要抬手拍拍对方脑袋，临时又改为肩膀，却照旧立刻被“啪”地一下用力打开，还引得对方往后跳了一大步，炸毛：“你干什么？想打架？来啊！有种跟我走！”说着就要将人带离这里，他怕在这里打起来，会让他母亲担心。
“小东还是这么小气，知道你不喜欢被摸头，哥都改为拍肩膀了都不肯啊？”他温润的双眸静静看着对方，好像包罗万象，语气和神情满是遗憾和怀念，“明明以前在哥面前还是很乖巧的……”跟小狗似的……
后面这句话程何期明智地没有说出来，不然就不是解仇而是结仇了。
赵东和浑然不知其心中所想，却是瞧得眼角乱跳不已。又是这样，这种莫名的熟悉感。
跟昨天那个时候一样。类似的场景，相似的动作，耳熟的话语，明明长相截然不同，可某一瞬间，对方的神态举止，甚至是偶尔交错的眼神，都让他迷惑，好像看到了那个人！
所以当时他才不由自主上前。
其实心里清楚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诡异的熟悉感就是挥之不去，特别是搭上话以后。
对方身上莫名的熟稔，令他情不自禁就想去靠近。
就像现在！这人抬手伸过来的瞬间，他差点真的被迷惑——一举一动，一言一语，甚至是望过来的眼神，都好像河杞哥还在……
可这个人居然是肇事者！
赵东和也是极度复杂，昨晚几乎想了一夜。
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病，还是病得不清的那种！
还有刚刚对方说的这什么话？是在诈他吗？可有什么意义？
总觉得眼前迷雾重重，怀疑对方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的阴谋，赵东和心下不禁愈加戒备。尤其是他本以为昨夜已经想得很清楚，不料这人一出现在面前，昨晚的决心竟然一下子分崩离析，他只觉要疯！
难道这人知道他要找其报复，所以先下手为强真弄了什么邪术对他下了降头？以往他本不会相信这种无厘头的事，可不然怎么解释他们间分明是血海深仇，他却总忍不住想靠近……
这么一想，赵东和忍不住又往后跳了一大步——
只缺跟电视里演的那般手里持把匕首对着前方威吓：“别过来！”
程何期莫名脑子里浮现那一幕。虽然不知道对方到底脑补了什么，但瞧这模样，只觉得自己也不忍直视。这小子，到这么大不靠谱起来还是这么不靠谱……
程何期看对方这么排斥戒备，兀自咕哝了句：“就知道没这么容易……”他垂首想了想，复又抬眼道，“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千真万确——即便我这么说了，你也不会信，是吧？总之，你保持冷静——我现在的名字如你所知是程何期，但去年夏天之前，也就是半年多前，耳东陈是我的姓，我叫陈河杞。从小到大你一直喊我河杞哥。”
说完他就仔仔细细观察着赵东和，本以为对方听完后要么指着他骂“骗子”，要么扑上来吼“哥”，没想到对方只是默默看着他，突然笑起来，笑了会才鄙夷地望着他说：“为了自己连这种蹩脚谎言都讲得出口，你可真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可你自己犯蠢，也以为别人跟你一样蠢？”
程何期摇摇头：“我理解，你一时间无法相信这很正常，换做是我也只会觉得不是这人脑子有坑，就是这人觉得别人脑子有坑。”
赵东和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像看傻子似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程何期仿若不察，径自说下去：“你可以慢慢质询我，直到你相信为止。那就先说说彼此都知道、外人却不清楚的事吧！”
赵东和挑挑眉，没说话。
程何期看着赵东和，将对方少年时代的事娓娓道来：“那是你小学两三年级发生的事吧！那会家家户户都有了彩电，八点档古装剧每家都会看，记得有一部是讲东厂的故事。有回你妈去接你，在学校门口喊了声‘东子’，结果第二天你去上学时发现自己被人起了绰号‘小东子’，笑你是小太监——”
彼时，小屁孩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懂什么叫太监，就这么称呼同学，但不管真懂假懂，反正不是什么好的叫法就是。赵东和也不是个傻的，又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怎么可能不反击。
“——被你二话不说冲上去就将一群小子揍得东倒西歪，结果中午就被老师喊来说明情况的你爸拎着一顿好揍。”
赵东和不为所动：“这我同学都知道，不是什么稀奇事。”意思就是你把这拿出来说没多大说服力。这么简简单单就想骗到他，门都没有！
程何期点点头，也不争辩，只是云淡风轻地又开一话题：“你十来岁那年贪玩，十一还十二，具体我有点记不清了，就有次周五放学，你跟脱了缰的野马似地连家都没回，直接在回家路上看到条河就书包往地上一扔，自己跑去河滩边抓河虾，结果没踩稳栽倒了下去，弄得满身的淤泥，臭不可闻，偏偏那会大人都还在上工没回来。这事你记得吧？”
赵东和微微正色，却依然没有松口。
程何期也不介意对方的毫无反应，依然道：“那会刚开春不久，春寒料峭的，还是很冷的，更不用提衣服浸了水。那河就是我家附近的那条河，我正好也回来就直接把你带回了家里。那个时候你都快冻僵了，木手木脚的连脱衣服都做不到，还是我帮你脱的衣服洗的澡，洗好后穿了我的衣服。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可第二天还是发烧了，差点又被你爸一顿好揍。”
赵东和此刻心乱如麻，其实已经开始动摇了，可又觉得怎么可能，那种匪夷所思天方夜谭的事情……
“哦，还有你十四岁那年叛逆，为了跟你爸叫板，跟那些人胡混，差点去当小混混，后来没当成，还是老老实实读了高中又规规矩矩去考大学，是我说服的你。”
赵东和一震。
这是对他人生影响很大的一个转折点，也是他后来最感激河杞哥的地方。
可，所有这些事，有心人若是要查的话，也能查得到。
这人如果知道他的执念，非要为河杞哥讨个公道，对对方而言，肯定也是麻烦，如果能兵不见血地解决他，继而想出这种馊点子……
可能吗？
赵东和不确定，但看着程何期的眼神，已经带上了打量和探究。
“哦，还有——”程何期刚想说下去，却顿了下，看着赵东和，征求意见，“你确定还要我继续往下说吗？”
赵东和：？
他被对方似太息似怜悯的神情弄得莫名其妙，忽而又自以为猜到了精髓，不由冷笑，挑衅道：“哼！怎么，终于编不下去了？告诉你，爷我身正影子不歪，有本事你继续说！说服我！不然我照样跟你死磕到底！”
程何期撑了撑下巴，无奈地看着他，爱怜的眼神好像在瞧个不懂事的孩子：“好吧！只要你别后悔就成——”
作者有话说
第159章 159 宣之于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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