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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剑雪影 ...

  •   一阵唧唧喳喳的鸟鸣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春日的气息弥漫了整片苍嶷大陆.而紫竹轩内的春天虽不是万紫千红,却也是杨柳青青,绿草茵茵.点点晶莹的露珠在朝阳的照射下分外的玲珑剔透,我见犹怜。
      当然,这紫竹轩内最惹人怜爱的还是那个如云一般飘渺,如月一般高贵,如雪一般纯洁,如梅一般傲然的女子。
      而今,这位全天下最尊贵的女子正独自坐在窗边,眉头紧锁,默默注视着一张皇宫大内的地图,还时不时将一些地方用朱笔勾勒圈点。那本是姣好的面容上不施脂粉,不加雕琢,秀丽淡雅,清新脱俗,更显一种浑然天成的美。
      “吱”的推门声打断了落琼的思绪,她当然知道是那个红衣的小丫头来了。也不知为什么,一向冷淡如她对这个小丫头却总也无法拉开距离。想来,也许是红鸾身上那种独有的火一般的热情打动了她,或是红鸾的率性而为是她一直以来所向往却又无法做到的吧。总之,每每看到红鸾,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绽放如花的笑靥。
      “落琼姐姐,你怎么什么都没准备啊?喜娘都在大殿候着呢,快走吧。”望着依旧是一身白衣的落琼,红鸾满是诧异地怪叫道。
      “不必了.”
      “那怎么可以,成亲可是人一生中的大事,绝马虎不得.何况,你是皇后啊,更应该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红鸾忍不住劝道.脸上写满了憧憬,仿佛马上要出嫁的是她.
      如若是在平时,落琼一定会不依不饶,直到将她羞得脸颊绯红才肯罢手.可今日,落琼却根本没多看她一眼.只是冷笑道:再漂亮又如何,还不是一颗棋子,任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听了此言,再加上这几天的所见所闻,红鸾大概猜透了七八分,深知落琼心里也不好受.也不觉默默地叹了口气。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落琼的时候,被她的清冷孤傲以及聪明才智所震慑,原本以为她能够冲破束缚,掌握自己的命运,没想到竟也是如此的悲哀。果真是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啊!
      屋子里刹那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红鸾很想出言缓解一下气氛,可只是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说什么才好。也是了,在这种情况下,无论说什么都是徒劳吧!无奈之下,红鸾正准备抽身离去,却忽然想起落琼依旧是白衣胜雪,青丝随意的披洒在腰间,清丽的容颜上无丝毫妆容。方才惊觉,即便落琼心中是千般万般的不愿意,今日婚典也要如期举行,她依旧是万众瞩目的皇后。
      于是,红鸾又折回到了梳妆台前,想挑选几根漂亮的簪子为落琼挽发。不料,备选的簪子实在多得有些出乎她的意料,结果看这个也好,看那个也不错,着实难以取舍。干脆,一股脑全用在了落琼的头上。
      也不知怎么的,落琼今日更是一反常态,不言不语地任其打扮。仿佛是中了邪一般,眼神也不复往日的神采奕奕,只是呆呆地凝视着窗外的花花草草。
      而红鸾却没注意到这些,只一门心思的考虑着该如何摆布手中的簪子。结果,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她还真将所有的金簪银簪都弄了上去,这才满意地收了手。
      本来呢,再美的东西凑在一起也会显得庸俗至及,可偏偏红鸾又是个会打扮的,这些东西一经她手,不仅不俗,反而更显华美与高贵。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映照在落琼那本是苍白的脸上,竟有几分虚幻与不真实。
      红鸾正得意地望着自己的杰作,不料这时,久久未动的落琼却忽然转身,这一转身不要紧,满头的发钗却摇摇欲坠,这可吓坏了红鸾,那可是她的心血呀,一旦有个闪失,她会心痛不已的。
      不过,另人庆幸的是,发钗并没有掉下来,还完好无损地呆在落琼的头顶。只是方才她一转身,满头的金光也随之转动了三百六十度,分外明亮刺目。红鸾急忙抬手遮住双眼,可手中的珍珠却全部掉落到了地上。房间里顿时充满了叽里咕噜的声音。
      可落琼却仿佛没听到一般,急急的问道:“孤晨呢?”
      红鸾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听她这么问,也迷迷糊糊的跟着嘟囔了一句:“孤晨?”话一出口,才意识到不经意间居然说出了皇上的名讳。急忙掩饰道:“在大殿与叶将军议事呢。”
      “叶将军。”落琼喃喃重复了一遍,脸色更加凝重了。
      可偏偏红鸾又是个不会看人家脸色的,一提及叶将军,更加的不知所以,双颊竟也有些绯红,痴痴道:“就是崆峋王朝第一大将军叶临溪,不仅人玉树临风,而且领兵打仗是百战百胜呢!”红鸾好不容易才住了嘴,可再一看,哪里还有落琼的影子,只有一角绯红色的衣裙在她眼前一闪而过。
      广场之上,一位身着华服的女子在疾步走着。她的身上居然穿的是一件绯红色的嫁衣,袖口和领口还嵌着金边。胸前用金色的丝线绣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散发着璀璨的光芒,鲜艳刺目,更胜正午的日光。再绯衣的衬托下,仿佛是在浴火中重生,一双凤目中也竟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正如那女子的眼神,那般的决绝、坚忍,却又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以至于迎面走来的人都被这目光所震慑,急忙来到她身前,问道:“落琼,你怎么来了,有事吗?”
      “我听说你与叶将军在大殿议事,便过来看看。”说着拿出一张羊皮地图,道:“我认为该布兵的地方都用朱笔圈好了,拿来给你过目。也许会有点帮助。”
      听了此言,孤晨急忙打开地图,看了半晌,心中不住感叹:落琼到底是什么人,他与叶临溪商议了一早的结果,她居然独自破解了,甚至没有丝毫漏洞。
      当然,想是想,孤晨最后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收起了地图,缓缓道:“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你让红鸾先陪着你去婚典现场吧。”
      “这个你放心,怎么说我也是今天所谓的主角,会准时到场的。”落琼回应道,虽然语调还是如水一般平淡,可眼里却不禁流露出了一丝不屑与讥讽。说完,便转身离去了。

      今日,是崆峋王朝帝后大婚之日,早在几天前,帝便下指举国同庆,整个帝都刹那间如潮水般沸腾开来,大街小巷,无一不是喜气洋洋的。
      可真正举行大婚典礼的地方,传说中独立于世,距皇宫百里开外的梦峡谷却是一如既往的清净。峡谷中央,用玉石堆砌而成的百丈高的礼台上,正坐着那对传说中宛若天人的帝后。而前来观礼的大臣们则坐在玉台之下,脸上亦充满了笑意。
      落琼坐在高台上,漫不经心的望着谷中的布局。放眼望去,四面环山,翠竹环绕,烟雨蒙蒙,仿佛是人间仙境一般。一看便知除了这百丈高台之外,谷中的一切皆非出自人工。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清新秀丽,但实质上却隐隐含着一种粗犷豪放以及王者的霸气。只是不只这份宁静还能维持多久。正独自出神的想着,忽然听到了身侧之人的柔声问候。
      “婚典马上就要开始了,紧张吗?”
      落琼没有答言,只是转头望向正在悠然品茗的孤晨。他的嘴角永远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微笑,用那双幽深的眸子睥睨着众生,仿佛他是世间唯一的太阳,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可这样的一个人,手中所拥有的却是毁灭一切的力量。他,并不代表光明,而是代表黑暗,代表毁灭。
      过了许久,双方却都依然保持着沉默。落琼轻叹了口气,不再理他。而是转望向台下的众人,。自古以来,世人都说站得高,望得才远,可她却觉得“高处不胜寒”。身在高处又如何,只不过是为自己凭添了许多烦恼而已。一念至此,心中便不禁生出一阵落寞,甚至是悲哀。她,无论怎样也是这个王朝的皇后,沧海一族的公主。可她的婚礼却这般冷清,连六王都没有全部到场,甚至作为新娘的自己还变成了被人算计的对象。他们把自己当作了什么,一颗棋子?她,决不容许这样。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转眼间已是正午时分。礼仪官兴奋地起身,高声道:“吉时已道。”
      不料,话音刚落,一枝无形的厉箭却破空而至,礼仪官血溅当场。随即,便丛谷外传来了一阵撕杀声。众人皆慌,几欲离席,但一看见台上的两个人依旧面不改色,身形不动,心知他们定有办法保大家周全,便又勉强地坐了下来。
      可谁知,众人的心方才安定下来,谷中却冲进了百余名黑衣人,各个手持利刃,直接砍向手无寸铁的大臣们。眼看着大臣们惊慌失措,马上便要人头落地。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红衣少女手持长鞭迎面挥来,在黑衣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将其利刃纷纷击落。她的身后还跟着千余名全副武装的近卫军。近卫军迅速分成了两队,一队正面应敌,另一队则负责保护台下的众人。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大臣们这才松了口气,可全身还是冷汗直冒。
      双方很快便投入了战斗,百余名黑衣人皆是武林高手,出手狠厉毒辣,招招夺命。而慕容孤晨培养出来的近卫军也各个都是死士,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惜以命相抵,同归于尽。顿时山谷中血流成河,铺天盖地的血色使得整个苍穹都不由为之一震,刹时间变成了可怖的血色,妖娆更胜天边的云霞。
      就在这一片混乱之时,高台对面的山谷上又出其不意地多出了一批黑衣人,手持弯弓,对准了台上的两个人,欲将他们射杀于当场。
      此时此刻,近卫军们都已投身于台下的战斗之中。血色早已掩盖了他们的双眼,模糊了他们的意识。在他们的眼里,心里,除了杀戮,还是杀戮。到最后,甚至连己方与对方都懒得再去区分,简直是神挡杀神,魔挡杀魔。那已不再是纯粹的战斗了,而是一场灭绝人性的屠戮。恨不得长矛一挥,杀便天下。这样的他们,那还有心思去顾及台上的两个人是否安全。
      显然,那队弓箭手的出现也出乎了孤晨的意料,他不禁有些诧异,但好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却听落琼满是讥讽地道:“你还是太小看他们了,不是吗,慕容孤晨?你故意在布兵上留有缺口,试图将他们引到谷中,再来个翁中捉鳖,将他们一网打尽。可你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这着。”
      显然,这番话被落琼说中了。但孤晨听后并没有愤怒,依旧保持着那抹另人一看便如浴春风的微笑,而且还将自己的手,轻轻地覆在了落琼的手上。刚一触及,却发现她的手冰冷刺骨,没有丝毫温度。
      落琼仿佛是不习惯,猛地将手抽走,握紧了怀中的那把琵琶。今日清晨,是凤阁亲手将琴交到了她的手里。那时,她便知道他想做什么,只不过,她选择了沉默,而不是反抗。
      落琼再次望向孤晨,深吸了口气,声音还是不住有些颤抖。缓缓说道:“既然这是我的选择,我无怨亦无悔,定会与你演好这场戏。”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刹那,孤晨感觉到,她那一向如大海般平静的眸子中,居然隐隐有波光闪动。那,是泪吗?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落琼已经毅然起身,决定独自面对眼前的强敌。
      就在她起身的那一瞬间,万箭齐发,全部向两个人招呼过来。落琼的眼中杀气肃生,偶尔闪过的几缕寒芒竟比那利箭更厉三分。她没有再犹豫,握紧了手中的琴,将内息于瞬间逼到了十指指尖。修长且略显苍白的十指宛如精灵一般在琴弦上跳跃。顿时,琴声响彻山谷,震天动地。
      “十面埋伏。”孤晨脱口而出。不错,是十面埋伏。此曲一出,四方云涌,仿佛真有千军万马呼啸着奔腾而来,将整个山谷重重包围。 但有一点,却只有孤晨听了出来,那便是这琴声之后所蕴涵的感情除坚韧决绝之外,还有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与难以言明的莫大的哀痛。
      曲声依旧,琴弦却仿佛活了一般脱离了琴身,化做一道道无形的力量向迎面而来的利箭发起了攻势。形如惊涛骇浪,势如排山倒海。虚空之中,两股力量相交击,激起狂风怒号,苍穹变色。这一击,对方显然落了下风,上万枝利箭顿时转变了方向,向弓箭手们反射了回去。如梦初醒的弓箭手们这才意识到危险已渐渐逼来。来不及多想,反手又是一批利箭划破长空,射了过去。
      两批利箭顿时在空中撞击,由于威力相当,这一击,未分胜负。只是所有的利箭齐齐落下,射向台下的战士们。如果这一击一旦得手,台下将无人生还。看来那些誓死战斗的黑衣人也不过是棋子罢了,一旦到了危急时刻,便可毫不犹豫的牺牲掉。
      落琼正在考虑是否要去救那上千名近卫军。不料,在这个空挡,又有几万枝利箭相继射来,层出不穷。她深知,这个时候,琵琶的威力已经不够。一个不小心,便容易丧命于此。可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孤晨还能稳坐如泰山,不见一丝惶恐。她自然知道他在赌什么。他可以赌,她却不可以。她承诺过,定会把这场戏演好。
      于是,她点足一掠,轻飘飘地掠上了万丈高空。一道亮如闪电的白芒自她的袖中腾起,完若惊鸿,在天幕上划过一条完美的弧度。
      就在这个时候,台下的战斗也已告了一个段落。由于双方都是誓死拼杀,甚至不惜以命相抵,终是落了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百余名黑衣人竟无一生还,而上千名近卫军也只剩下了寥寥几百人。
      一道白光自他们的头顶闪过,众人皆惊奇的抬起头,仰面望向苍穹。这一望,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红鸾都不由一惊。只见血色的苍穹之下,一袭绯衣在风中猎猎舞动,飞扬的发丝遮住了那女子的半面容颜。她的手中持着一把长剑,闪着银白色的光芒,欺霜胜雪,竟另人不敢直视。更另人叹为观止的是剑芒所及之处竟飘起了片片白雪,将整个山谷笼罩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天地间刹时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一洗方才血战留下的阴霾。
      碎雪出鞘。
      碎雪剑是传闻中上古一大神器,碎皑皑白雪于无形,具有辟天之力道。虽然是只闻其名,不见其身,可这力量却依旧不容小觑,特别是它还出自落琼之手。于是红鸾急忙率领残兵退至一旁,避免受到剑气的误伤。
      果然,剑一出鞘,剑气便犹如雪色的凤凰在空中盘旋。顿时,皑皑的白雪遮蔽了天地,亦模糊了众人的视线。一阵风起云涌过后,只见,成千上万的利箭仿佛受了控制一般,齐齐掉转方向,转瞬向弓箭手射去。还没等他们有所反应,便丧命在了这刀光剑影之下。速度之快,另人惊叹。
      如注的鲜血犹如火山爆发一般喷射向浩瀚无垠的苍穹,伴着犹自迷离在天际的白雪,竟显得有些诡异。
      那一刻,天地迷乱,白雪纷纷。
      那一刻,苍穹震怒,血染天幕。
      那一刻,不再是血与火的交错,而是雪与血的痴缠。
      这一幕幕,再也无法激起战士们的满腔热血,反而另人心醉神迷。那是多么凄美的瞬间,又是多么惨淡的别离。
      心,再也无法抑制,莫名的,竟油然而生出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和那无法抗拒的悲哀。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明白。碎雪,碎雪,碎的不是雪,而是一颗颗热血奔腾的心啊。
      凄美只是一瞬间,别离亦是一瞬间。雪落依旧,然而随之而落的却已不再是鲜血,而是一袭绯色的嫁衣。那本是绯红的衣袂被鲜血浸过之后,更显妖异。胸前那栩栩如生的凤凰亦湮没在了如火的血色之中,惟有一双凤目不染污秽,纯净依旧。可那目中却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甚至胜过了焚尽三界的红莲烈焰。那,包含的又是怎样一种情感。
      是愤怒吗?却还掩藏着无法言明的哀痛。
      是绝望吗?却还拥有着不顾一切的疯狂。
      那是在浴火中重生,在轮回处守望。
      眼看着那凤冠霞披的女子缓缓而落,银白色的长剑已重回袖中。她的身上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虽身穿血衣,却总另人觉得属于她的永远是纤尘不染的纯白色。就仿佛是独自盛开在天山绝顶的雪莲,尽管染满了鲜血,脚下聚集了无数亡灵,却丝毫无法掩盖那本质上的高贵与纯洁,好象多望上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就这样,在众人的仰望下,落琼点足落在了高台之上。血红色的裙摆散开来,竟犹如传说中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用鲜血染成,用绝望谱写了一次次瞬间的美丽。
      山谷中顿时寂静如无人之地,所有的目光都会聚在了绯衣女子身上。那目光中有景仰、有欣赏、有迷惑、更多的还是被吸引。
      孤晨望着眼前的情景,一直皱着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优雅地起身,牵起落琼的手,缓缓走下高台。这是自从他落座以来,所有的第一次反应。而方才,即便是双方打得难分难舍,他也没有丝毫动容。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戏。可另人捉摸不透的却是,他究竟是赏戏人,还是导演这场戏的人呢?
      台下的众人却还没有回过神来,脸色煞白,额上不由自主地渗出了细蜜的汗珠,仿佛还在“回味”方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做为首席大臣的诸葛老先生是率先回过神来的,看到了站在身前的帝后二人,方才想起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刚想开口问一句,这婚典是否还要继续,但看到这满地的狼籍,又不禁犹豫起来。
      正当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孤晨却仿佛料到了他的心思,沉声道:“今日让大家受惊了,这婚典是没法再进行了,起驾回宫吧。”
      一听此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巴不得快点离开这不祥之地,连礼仪也顾不上了,抬腿便往谷外走。于是,到了最后,这山谷中就只剩下了并肩而立的帝后二人。各怀心思的望着对方,却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儿,落琼似乎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怒火。抬手便将头上的凤冠扯了下来,借力摔在地上。只见满头的青丝纷纷垂落,披洒在腰间。仿佛是在微风中翩翩起舞的蝴蝶,美丽却又有几分寂寥,无牵无挂,肆意地在天地间游荡。
      望着血泊中被摔得粉碎的珠冠和那决然离去的背影,孤晨的心中居然有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他不禁苦笑:自己这样做确实有些过分,任谁都会忍无可忍。落琼能做到如此,恐怕已经是给足了他面子吧。但是……他眉峰微蹙,神色凛然,转瞬又想,自己要的是天下。
      终有一天,我要这天下尽归吾囊中。

      从梦峡谷到皇宫那条幽静的小路上,一队人马正在浩浩荡荡地前行。马蹄声声,尘土飞扬,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憔悴,满心担忧地望向皇宫,恨不得如天马行空般一路飞回去。
      而唯一不受外界种种干扰,还心静如水的恐怕也只有坐在轿子中的二人了。他们就那样静静的坐着,仿佛视对方如空气。相对无言,却也不觉寂寞。
      一路走来,大概有一柱香的时间了,也不知皇宫那边的情况如何了。想着孤晨便忍不住叹气,说他一点不担心,那是假的,毕竟那是他的天下。但一想到还有叶将军守着,便又放心了几分。但看到身侧的女子面色苍白,斜倚在轿子里,似乎已经是有气无力了,又忍不住担心起来。张开温暖宽大的手掌不由分说地将落琼的纤纤玉手握住,却发现她的手依旧是那么的冰冷。
      终于长叹了一口气,柔声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这么冷。”
      “心都冷了,还指望手有什么温度吗?”
      没想到,她竟回答了这么一句阴阳怪气的话,孤晨知道她的怒气未消,也只有苦笑的份。
      幸好,就在这时,已经到了皇宫门口,这才避免了一场尴尬。孤晨在众人的簇拥下下了轿,落琼也随即走了下去。只见皇宫大门前亦是一片狼籍,横尸遍野。显然也是刚刚经过一场恶战,还没来得及清理。落琼不禁有些神色恍惚,只是模糊看见叶将军在向皇上禀告着什么,可她却什么也没听到。
      落琼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四肢冰冷,双目紧闭,长长的睫毛还在不住地颤抖。她的眼前仿佛又浮现出了方才的那场恶战,那一双双血红且空洞的双眼悬浮在空中,所有人都在肆意地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无边无际的鲜血向她袭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萦绕在耳畔。
      “落琼。”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子嗓音将她生生唤了回来,刚一恢复神志,便看见孤晨那担忧的神情。于是,她勉强笑了一笑,示意自己并无大碍。虽然这笑容多少有些牵强,但也足以让孤晨放心了。

      也不知怎么的,白天还是艳阳高照的大好天气。入夜之后,却下起了瓢泼大雨。仿佛着了魔一般,竟是要将整个大陆都淹没。豆大的雨滴打在树木的枝叶上,听了竟让人有些发慌,好象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一样。这样可怖的黑夜,最怕的无非是静了吧,可偏偏紫竹轩里却静得出奇,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妖艳的烛火被狂风吹得四处的跃动着,映照在落琼苍白的脸上,又为她的美丽增添了几分虚幻。她已经这样静静坐了很久了,全然不顾孤晨的存在。而孤晨也不做声,自顾自的品尝着极品好茶,仿佛是在与落琼比拼耐力。
      终于,还是落琼率先叹了口气,道:“我要出宫一趟。”
      “不可以。”孤晨想都没想,脱口说道。
      看他态度如此坚决,落琼竟有些愤怒,冷声说道:“你有什么权利限制我的人身自由,难道这宫殿是关押我的黄金牢笼不成。”
      “你要这么说,我也不反对。你贵为一国皇后,怎能做什么事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皇后,”落琼生平最讨厌受人威胁,听到孤晨用这两个字压她,更是怒火中烧,竟再也忍不住,将这几天的怒火一股脑的发泄了出来。大声说道:“慕容孤晨,你别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你几时把我当作过是你的皇后。连与我举行婚典,也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将反你的人一网打尽。而我,只是你众多棋子中的一个罢了。既然你从未真心待过我,又有什么资格来要求我。”
      说完,不待孤晨再说什么,便转身冲出了房门。
      虽然孤晨一直隐忍不发,但毕竟是一国之君,傲气还是有的。经落琼的一番指责,竟一气之下,将手中的茶杯捏了个粉碎。无奈之下,也只好由着落琼的性子来。他知道,落琼并非是妇人之仁,她做事,自然也有她的道理。

      外面的雨是越下越大,落琼就这样冲了出去。暴风雨很快便湮没了她单薄的身形。也许是过惯了平静的日子,这一天,对于她来说,发生了太多太多,多到让她有些无法承受。一时之间竟有些迷茫,仿佛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孩子,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走着。白天发生的那一幕幕,就像是总也摆脱不掉的梦靥,纠缠着她。眼前的雨滴竟也都变成了诡异的血红色。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再这样下去。落琼竭力在雨中稳住身形,平息着自己的心绪。她既然已经走到了这步,就注定没有回头路。既然如此,唯一能做的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开创另一个时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剑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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