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187》阜罗特髻

10、第九话 吓跑纸老虎

　　那个暑假，因为多了一个哥哥的茹影尤为快乐。
　　她和聿凌游走于小区的各个角落，她带他游遍了附近所有免费的游乐场，告诉他那家的大人比较凶，那家的特别和气，告诉他那家的院子里种了葡萄、那家种了柚子，应该怎样偷到。
　　其实渐渐玩熟了之后，茹影发现聿凌哥哥完全不像是显露在外面那样的矜贵和冷漠，而是有些狡猾的像狐狸一样的孩子，就连顽皮如仲夏茹影，有时候也会被整的七窍生烟。
　　院子里的小孩对于聿凌总是抱有那么一丝崇拜的心理，对他很是友好客气，纵然再是凶横的小孩也不敢欺负聿凌，而自从仲夏茹影真的成了聿凌的妹妹以后，只要是聿凌在场的话，茹影也不会受到欺负，更何况她也不是一个好欺负的主。
　　于是茹影更加喜欢缠着聿凌，有这样一个漂亮矜贵的哥哥，小区里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羡慕得流口水，茹影就是一典型的狐假虎威分子。

　　可是过了不久，渐渐地，小区便有一种留言在私下见传开来，就像是在暗中滋滋燃烧的导线。
　　起先是在妈妈桑中间流传，紧接着是各个大人，然后就是小孩在一边听着也似懂非懂地了解一些。
　　那些大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聿凌，每逢看到自家的小孩围在聿凌身边就赶紧将他们连哄带骗地拉走，甚至有些小孩非常喜欢和聿凌或者茹影玩耍而不肯回去的话，那些大人甚至会高高地扬起巴掌。
　　一次两次，有些可惜，但是次数多了，茹影不由得觉得有些落寞和不知所措。
　　而聿凌毕竟比她大上一岁，可是懂得的似乎比她多很多。
　　她清晰地记得，那时候每逢有大人用一种怪异和轻鄙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总会用一种倨傲而冷漠的眼神看回去，直到看得那个大人有些不好意思或者局促地走开。

　　而那时候，三毛中的大毛将这种情形赤裸裸地揭开了，他冲着走过来拉着其余二毛，对着聿凌下巴一扬，用一种充满鄙视的小样说道：“我们不跟你玩，我妈说了，你妈是狐狸精！”
　　粗线条的仲夏茹影一听就火了，立马冲着大毛就针锋相对地咆哮起来，像一只叉着腰的茶壶状斗鸡：“滚你丫的！你妈妈才是狐狸精！你全家都是加大号狐狸精！”
　　茹影的小嗓门生气地嚎起来可是全院子都听得见的，大毛被仲夏茹影的威风一下，突然因为自己是男孩竟然怕一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而感到丢脸，于是怒气冲冲地上前就要跟茹影干架。
　　茹影也是气得极了，瞪着眼毫不畏惧地站在原地，那种不怕死拗到底的气场像是小宇宙爆发一样恐怖，对着大毛继续咆哮道：“你丫的敢过来试试！信不信我还用板砖拍你们！”
　　茹影咆哮这一句的时候，曾经深受此难的三毛顿时一个哆嗦。仲夏茹影的板砖在那时候比三毛娘的小树枝还要厉害，想到三毛缝针时哭得那个惊天动地，几个小屁孩顿时都胆怯了，再看着仲夏茹影那种凶巴巴恶狠狠作势就要冲上前来的样子，几个小屁孩顿时一哄而散。
　　“呜呜呜，她又要拿板砖拍人了！”
　　“我告你妈去！让你妈狠狠揍你一顿！”临跑时大毛还不忘恶狠狠地对着茹影挥了挥拳头，仿佛那样就能够揍到茹影身上似的。
　　“啊呸呸呸！你去啊，你去啊！”茹影得意洋洋地扭着屁股对他做鬼脸。
　　而从那时候开始她是真的不怕他了。

　　以后的生命中，当她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和打击的时候，她更加明白了，其实很多人和事就像是大毛的拳头一样，刚开始让人很疼很畏惧，可是当你真正骨气勇气豁出去跟他拼了的时候，你会发现它不过是不堪一击只会去找妈妈的纸老虎而已。

　　茹影转过脸来，这才发现聿凌的灰暗和阴沉，纵然粗线条如仲夏茹影，也不禁觉得有些同情。
　　有一个那样的妈妈呢………茹影暗暗地想。
　　“我们不要理他们，大毛说的话从来就像是放屁一样的，原来他妈还说小区里那个七十多岁的赵奶奶找了个老头要结婚呢！气得人家儿子都找上门去骂了半天！”最后再加一个重重的‘嗯’来强调自己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
　　聿凌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让茹影顿时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浓重的失落和难过。
　　“你也相信吗？”他用没有起伏的语调问道。
　　“呃？”
　　“相信他们说的话。”
　　一瞬间，茹影有些犹豫，因为在心底深处，她隐隐约约觉得大毛所说的似乎是真的，那个沈阿姨太过招摇了，招摇得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这样的风流的女人，在被妈妈桑灌输了种种观念的茹影看来，的确是类似于‘狐狸精’的………
　　“不………不相信啊………”茹影答道。
　　可是这次没有重重地加上一个‘嗯’，而且语气是显而易见的虚，仿佛那个被称为‘狐狸精’的母亲是她的妈妈。
　　聿凌唇角一翘，看着她局促的小脸，用一种没有感情起伏的语调，慢慢地说。
　　“但是我相信呢。”
　　无视茹影瞬间一愣，聿凌稚幼的小脸露出一个微笑，有些冰凉的微笑，然后走开。
　　从来没有觉得如此难过，茹影不知道是在为他毫不在意的言行而难过，还是为自己而难过，凭着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她冲上前去伸开双手拦住他，圆圆的眼睛凶悍地瞪着：“站住！你不能这么说你妈妈！”

　　每次每次，回想起这些的时候，夏茹影都会笑。
　　那时候因为没有受过那么多的伤，所以总是能够毫不畏惧地向前冲，总是认为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那么简单，快乐和不快乐的，却忽略了这中间还有说不出理由的忧伤。

　　聿凌没有说话，只是咬着嘴唇看着她，茹影却惊奇地发现：他乌黑晶莹如同黑曜石的眼中竟然有了点点泪水，精致的小脸上那个隐忍的表情，是她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的疼痛。
　　“别人可以这么说你妈妈，但是你不能！”茹影本来想要向刚才对大毛那样咆哮出声，但是她却发现她已不能，控制不住的泪水涌出眼眶，她哭得有些抽抽噎噎：“下次如果在听到有人这么说，你要打他！咬他！打得他再也不敢说为止！你知——知道吗！？”
　　聿凌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的泪水，一瞬间仿佛被她哭泣的神情怔住了，眼中打转的泪水也渐渐忍了回去。
　　“滚开——”他一把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茹影，头也不回地跑开。
　　什么嘛，真是自以为是的臭丫头！他狠狠地抹去脸上早已无法忍耐的泪水，但是心瞬间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温暖得让他有些害怕。

作者有话说

　　2009年5月15日15:09: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