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剑奇情录gl》七凡

5、第五回 高山流水初相交 情苦愁肠计难消

　　“你是如何得知此人姓名？”
　　李沅芷见师父神色严正，略呆了呆，忙正色将襄助霍青桐一事仔仔细细的续了一遍。末了见陆菲青神色稍缓，探问道：“此人------------可是很难对付的么？”
　　却见陆菲青闻言眉头微皱点了点头：“你可知此人是谁？”
　　李沅芷不知陆菲青心头计较，见师父发问，有意卖弄，闻言当即点头笑道：“自然知道，他便是朝廷上新近重用的人么，做不得大将，便做这鸡鸣狗盗之事，搏些虚奖罢了，师傅和那火-------霍青桐都对此人忌惮至此，怕是有些过了罢。”李沅芷本待将霍青桐顺嘴称作火器桶，因着怕师傅又来唠叨，是以急忙临时改了口，末了还在心中暗舒一口气，直夸得自己反应快。
　　陆菲青听得李沅芷问起张召重此人，心下还以为李沅芷与此人照了面，怕那人得知自己的踪影，是以面色有变，此时清楚状况，虽是面色稍缓，但听爱徒李沅芷揽下了回部这难为之事，中间还掺着那不肖的师弟，心下又担起心来，是以李沅芷心中那点小小心思却并未察觉，当下只是眉头紧皱，默不作声。
　　见师父不来唠叨自己，只是愁眉紧锁的坐在那里，李沅芷顿觉心下奇怪正待询问，却见陆菲青面目严正，抬首道：“江湖人首重信义，你即应了霍师侄此事，虽是事态险恶，怕此时也不能退缩的了，为师也可助你一臂之力，可那张召重手下功夫是极硬朗的，于武学一道颇有造诣，便是为师也不敢夸下海口说可完胜于他，因此你与他若照了面，倒不必逞什么英雄好汉的威风，若他问起你师承何人，你万不可说师父是姓陆的，此点切记切记！”
　　饶是李沅芷聪明机敏，此时也被师父一席没来由的话绕的丈二金刚摸不到头脑，心下更是疑惑万分，需知陆菲青平日里是极重视武学师承的，此时竟要李沅芷隐去师傅真姓，可见是对张召重此人忌惮非常，不过听他语气怕是厌恶多于惧怕，当下心中对张召重生出莫大兴趣，倒是极想见到此人了，不过看着师傅说的严重，便装着乖巧，只是点了点头。
　　陆菲青见他应承，心下稍宽，又叙了几句练功打坐的例常闲话，便放了他出门。
　　李沅芷正怕师傅教训自己，听他放自己出去，心下一喜，行了礼便溜出门去，待到在门外站定，这才发现外面已到正午时分，折腾了这许久，半点食物也未曾进腹，当下便觉腹中饥饿难忍，正待要小二上得好菜回房食用，却听身旁一声呼唤。
　　“小兄弟！”
　　李沅芷听得声音熟悉，转头望去，却是早上那金笛书生余鱼同，端坐在一桌酒菜旁挥手呼唤自己。心中虽是奇怪，但是知道他是自家师兄，心中便生起亲近之意，再者望着那一桌酒菜此时确实饥饿万分，遂也不理那许多，转身一甩袍袖，抬腿便迈到桌前坐了下来。
　　余鱼同见他知道自己钦犯的身份仍是不加推却，抬腿便坐，心中大感惊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微微笑着道：“小兄弟日前襄助家嫂，鱼同还未曾致谢，在此荒郊只得如此酒菜，却真是怠慢了。”
　　李沅芷久居家中并不知道此番说辞只是江湖中惯用的谦语，当下连连点头道：“你这话说的倒是不错，这里的酒菜还真是差的可以，做饭的怕是厨艺烂到了家，若是他日到得江南定要好好吃上一顿，将这些日五脏庙受的苦一一的补回来才是。”
　　听得他此番言辞，余鱼同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观他颜色正经，知道他不是有意羞辱自己，只是孩子性情说得一番未经世事的大实话。当下倒对这颇有义胆的纯洁少年生出无限好感，当下笑笑道：“待他日若能与小兄弟在江南相遇，在下自要摆下一桌上佳的酒席宴请小兄弟，不过今日只得委屈小兄弟先吃一餐才是。”言罢满了桌上的两只酒杯，亲手捧了一杯递到李沅芷眼前道：“还请小兄弟赏脸饮了此杯。”
　　李沅芷见他给自己敬酒，知道这是江湖中大大的礼遇，心中很是高兴，伸手便要将那酒杯接过来，却不想手指刚一触那酒杯，便被一股无形的内劲弹了回来，心下正自疑惑，抬眼望了那余鱼同，只见他面上隐含笑意，恍然间悟到是他在试自己的功夫了，心下虽知自己并非他敌手，但想到与他师出同门，倒是不能堕了师傅的面子，硬着头皮便接了上去。
　　余鱼同此番作为实是因为见这俊美少年心下喜爱，生了结交之意，这才来试他功夫，但见他探手便上，怕真伤了他便暗自撤了几分内劲，却不想二人甫一接上手，方才感到这少年功夫竟是不弱，一下便生出较量之意，将那酒杯用二指牢牢的夹在手中，防他夺取。
　　这番心思李沅芷自是不知，心下只想着莫要丢了师傅的人，见夺他不过，心中着急，眼珠一转，登时计上心头，也效仿余鱼同的样子用二指紧紧夹了那酒杯，却不抢夺，只是将那十分的力气都加于二指之上，暗暗使力，竟是将那酒杯生生夹碎了。
　　眼见那酒杯应声而碎，余鱼同惊得瞪大了一双眼睛，他本想试试他的内力如何便顺势将酒杯送过去，其实这本也是江湖上惯常的伎俩了，却不曾想今日见了这不通江湖事的李沅芷，这一番行为竟演变成此种模样，饶是在江湖上打滚多年，一时也未能反应的过来，面上竟露出了目瞪口呆的神色。
　　李沅芷望着满面呆色的余鱼同此时心内却是无比得意，想着我虽抢你不过，这酒杯一碎，我们也算是打了个平手，看你想看我笑话，此时又如何收场。
　　余鱼同回过神来见到李沅芷得意洋洋的样子，登时知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当下哈哈一笑道：“怕是这酒自知味道不佳，入不得兄弟的口，这才震碎酒杯自撒于地了，罢了罢了，今日不谈酒事，还请小兄弟吃菜便是。”
　　李沅芷闻言眉毛一挑，心道吃便吃还怕你不成，当下拾了筷子，大放胃口吃了起来。
　　见他不加推却，余鱼同倒是对他的真性情有了几分欣赏，当下不以为意，哈哈一笑，也是拿筷吃了起来。
　　李沅芷吃了一阵，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张口道：“你今日那功夫倒真是厉害得很，我也想学，可是师父怕是不大肯教的。”
　　余鱼同知他孩子性情，听到这番言辞只是呵呵一笑，并不放在心上。却听他顿了一顿又说道：“那日那妇人是你的嫂子么？”
　　余鱼同闻言愣了愣神，眼中闪出几分黯然之色，点了点头道：“正是，还要多谢当日小兄弟襄助之义。”
　　李沅芷闻言嘻嘻一笑：“倒是不必麻烦，我是见那几个大汉很不要脸，这才出手的，倒也不必谢我，最后那招也不是我出的，只是我救了你嫂子，你哥怎么不来谢我倒是让你来了？”
　　只见余鱼同眉头皱起叹道：“只是家兄现在身逢难事，不能亲来相谢，这才由在下僭越代而为之。”
　　李沅芷也不过是顺口问问，见他不愿细说，又感到腹内已是填的满满当当，心下又想起要帮着霍青桐计划夺宝一事，当下一挥手道：“这倒不用了，我也不在乎的，倒也不必如此多礼，今天倒是谢谢你的饭菜，不过我还有事，这就告辞，就不和你多聊了。”
　　余鱼同未想他如此快便要离去，听他口中说的有事，知道不便再留，当下拱手笑道：“今日相识一场，不知小兄弟姓名可能见告，以后再见也好有个称呼。”
　　李沅芷本对他就很有好感，又念在是同门当下便笑道：“我叫李沅芷，你不用如此客气，以后见面，怕我还要和你见礼呢。”言罢转身便离去，也不管这边的余鱼同被她一番言辞说得心下疑惑万分的呆到那里。
　　“呵呵--------------------”
　　余鱼同正发呆间，忽闻一声银铃般的笑声由身后传来，微一定神，只见一名眉目清隽的女子自身后行来，坐定在自己身旁。
　　“四-------四嫂--------”只见余鱼同见到这清幽妩媚的笑容，一扫平日的潇洒俊逸，在这女子面前竟是惊慌的面色微红，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句。
　　想是见惯了自家义弟的羞赧样子，那女子丝毫不以为忤，又是呵呵一笑道：“这小少爷倒是性情可爱得很，与别个都不同呢-------”
　　余鱼同见到那女子如花的笑容，面上也不由自主的浮上了些浅浅的笑容，轻声应和道：“是，这小兄弟倒是有趣得很。”
　　女子笑了一阵，似是想起什么似的，愁眉一锁，微微叹了口气道：“眼下四哥的伤势也不见好，又常遇官兵围捕，这路途漫漫，若因我们耽误了会中的大事，怕是万死也难辞得。”
　　言罢又是一声长叹，可知心中已是万分焦灼。
　　却原来，这余鱼同与那四哥文泰来同属红花会，乃是换过命的义气兄弟，平日里奔雷手文泰来性子粗豪重义，在红花会中很得一众兄弟的敬重，此番红花会中群雄聚义恭迎新的舵主，这才携了妻子上路回总舵，岂知因着路上的一些事情竟泄了行踪，此时遭到官府围捕，不慎受了重伤，耽搁在这荒郊野店中。日前李沅芷在店中击退的几人正是朝廷派出的围捕之人，这余鱼同也是在路上看到了四嫂骆冰留下的求救暗记，这才一路赶来，特来回护兄嫂的。
　　此时见骆冰秀目上溢满愁思的清苦样子，余鱼同但感自己心下也是一痛，当即便脱口道：“四嫂放心，此番鱼同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是要护着四哥四嫂周全才是！”
　　那女子忽听得他此言，又见他面色涨红，显是下了极大决心一般，心中感念他重情重义，面上神色也是一正道：“四哥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可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嫂嫂在这里先行谢过了！”言罢双手一拱，竟是向余鱼同行了个正礼。
　　余鱼同此番言辞激扬全是出自心中对她的满腔怜惜，却不想她有此正礼，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感心头泛起一阵苦涩，低头心虚笑道：“鱼同待四哥犹如亲兄，四嫂不必如此见外才是---------------”
　　“呵呵，十四弟说的对，我们自家兄弟是当真不必如此见外的，若是此景让四哥瞧到，定又要训斥于我了。”
　　余鱼同见得她虽是言笑晏晏的对着自己，但话语间却句句不离四哥文泰来，心中隐隐间便痛了起来，正待转开话题，却忽听得她一声惊呼站起身来。
　　“呀，方才该是给四哥换药了，可怜我这般该死，竟而差点误了时辰，十四弟，你先在此间慢慢吃着，我这就回去了。”
　　听她此言，余鱼同本待出口的话语只得生生咽了下去，目送着她心急火燎的赶回房去，一双朗日般的眼登时便蒙上了一番难解的凄苦之色，心中便似郁积着什么一般，重重吐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长叹：若你对我有半分如四哥一般，我便是登时死了，也是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