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星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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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奚拿着她发过去的文档，修改了一下言辞，又发给在邮电大学学通讯的徐海博，拜托他帮忙修改。
晚上九点多，林寅子洗完澡，准备上床看会儿算法。她爬上床之前，习惯性地打开电脑看了一下。
刚把□□登陆，就感到有些羞赧。
迅速点了右上角的叉，把电脑盖上。捂着发烫的脸颊，深呼吸两口气，告诫自己不要总是记挂着他的事。
脚步刚来到床边，一颗心却七上八下，怎么都不得安宁。
她轻捶胸口，拳头砸在一团柔软上，暗骂道：没出息！你上辈子就是活活给孬死的！
可骂完，心底还是涟漪阵阵，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搅动春水。
林寅子无奈，把算法往枕头旁一搁，撅起屁股爬起来，又打开电脑盖子，认命地看向□□面板。
她不爱化妆，桌上没有镜子。如果此刻照照镜子，一定能轻易发现镜中女孩，在看到那个熟悉的头像闪烁时，瞬间焕发的生机。
一双眸子，藏着无数星辰闪耀，藏着万千夜色流萤，光华流转，喜意顺着枝头攀爬，绽出芳华一朵。
陆奚把最终定稿发过来，拜托她帮忙在年级上发放一下。
接收完文件，打开看了遍，里面内容改动不大，跟她写的构架相差无几。
一棵歪脖子树：科学家，你怎么比以前还牛逼，太厉害了吧。博哥都问我是不是找专业人士设计的…佩服佩服
林寅子脸烫得吓人，连眼眶都开始发热。
一股无由的火苗窜起，烧得她心悸不已。身体兴奋得微微颤抖，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半天，不知道该回什么好。
她和陆奚聊天，回复的速度总是很慢，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在发呆。呆呆地看着聊天窗口，把他发的每个字衔在嘴边反复地品，反复地尝。最后，忍着笑意，珍藏于心。
小林同学拍拍脸，终于敲了几个字发出去。
红烧牛肉：我也是乱写的，希望能帮到你。
其实对待他的事，没有哪一样是随意为之。
哪怕只是简单回复一句消息，她都要字斟句酌，思考良久，生怕说错话伤害到他，或者用了太过火的字，把她压得死死的感情泄露出来。
可她越是喜欢，越是看重，越要努力掩盖情思，不敢暴露分毫。
红烧牛肉：我要打印几份？
一棵歪脖子树：就200份吧，打印太多你很难收集，会比较累。到时候你就按班发，能发多少是多少，千万别勉强。
前桌做事很认真，他要是不提醒，恐怕她真会钻牛角尖，认认真真把200份全收回来。
一棵歪脖子树：十点了，你是不是要睡了？
林寅子无语，回他：我是一名大学生了。
哪有大学生天天十点睡的？他在搞笑吗？
那头，陆奚忍俊不禁，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他揉揉头发，自言自语道：“傻了吧你，还把小林当高中生。”
这不怪他，要怪就怪那几年前桌伏案学习的模样太让人记忆深刻了。
她很瘦，腰也细得吓人。夏天穿着白色的夏季校服，趴在桌上写作业，乌黑的长发扎成马尾自然垂下，掩住白皙修长的脖颈，腰身纤细，看上去两只手就能握完。
每次听听力，她总爱把头埋在臂弯里，右手持笔，无精打采的在试卷上乱画。露出的侧脸，鼻梁秀气高挺，眉色浅淡，眼睛死死盯着选项，好像这样就能瞧出正确答案一样。
那么斯文秀气，那么乖，以至于毕业快两年，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高中那方小小的天地。
一棵歪脖子树：我错了（举手投降），这位姑奶奶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我都买给你。
林寅子皱眉，像个啰嗦的老太太，把他批评了一顿。
“你要省着点用，坐吃山空会饿死的。”
陆奚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她眉毛鼻子拧一起的表情，脸上带着笑，假装委屈巴巴地说：冤枉啊，我自己五块一碗的小面都舍不得吃，这么大方还不是因为是前桌你吗？
她明知他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说话习惯如此，心跳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漏了一拍。
小林没谈过恋爱，一遇到这种粉红事件立刻陷入了手忙脚乱之中。她心情一乱，就下意识地逃避。
红烧牛肉：说起来，你的空间好久没有更新了，是大学生活太无聊吗？
陆奚竟然也真的被她拙劣的话题吸引过去，迅速回复到：挺有聊的，就是太多女生喜欢来我空间蹦哒，不想更新。
林寅子手指无意识地搅动衣摆，小声说：“既然不喜欢别人看，为什么不把空间锁了。”
难道他不知道，爱去他空间蹦哒的不止是那些女生吗？
她也喜欢啊…
还沉浸在悲愤之中的小林，又看到聊天窗口‘唰’了一下，闪出新的消息。
一棵歪脖子树：反正想分享的我都分享给你们了，也没必要发出来给其他人看。
心上人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女孩的心坐上过山车，一会儿低入谷底，一会儿冲上云霄。
前几秒还在悲伤抱怨的姑娘，立即因他新发过来的话笑逐颜开。
他说的是‘你们’，她不是最独特的存在。可她也是独特群体中的一部分，也是他愿意分享喜怒哀乐的对象之一。
这就够了，林寅子从来不敢奢求太多。
她在这段旷日持久的暗恋里，一直扮演着卑微至尘土的角色，忍着无处诉说的欢喜，去讨那一星半点的垂怜。
压抑许久的感情涌到嘴边，她差点就按捺不住，直接说出‘我喜欢你’四个字。
但天性属怂，又害怕把埋藏最深的秘密和盘托出，换来比现在更差的结局。
万一他连朋友都不愿意做，该怎么办？
偶尔的交谈已是她平淡生活里为数不多的养分来源，如果连以朋友的身份站在他身旁的资格都被剥夺，她要如何去面对无数个绮丽的梦境，如何去面对梦醒之后哑然的惆怅。
林寅子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水。
凉水入腹，滚过喉咙，稍稍给发烫的身体降了降温。她心烦意乱地编辑了条消息，点了回车，然后迅速关机，扑到床上。
睡觉吧小林，醒着就容易做白日梦。
他那么好，那么远，不会属于你。
望着电脑上突然黑下去的头像，陆奚摇头轻笑：“好健康的生活作息。”
果然还是记忆中的乖女孩。
红烧牛肉发的最后一句话停留在聊天窗口中。
她说：“如果你有时间，可以更新一下。晚安（月亮）。”
两指夹着烟，凑到嘴边，吐出几圈烟雾，陆奚沉思一会儿，点开了久未打开的空间页面。
*
早上七点，闹钟在枕边震动。
林寅子睁开眼，按停了钟。起身洗漱，穿了件牛仔外套，稍稍打开寝室门溜出去。
东北天气真奇怪，不过是秋日，早晨起来树梢已经凝了霜。
微风乍凉，她把衣扣扣拢，手揣进兜里。
时间还早，打印店刚开门，不像平时那样拥挤。
老板刚拉开卷帘门，看到她朝这边走来，操着一口湖南娄底话，跟她打招呼：“周末还起这么早呀？”
林寅子很有礼貌，每次出来都会跟宿管阿姨还有这些店的老板问好，所以老板对她的脸有点印象。
她扬起笑脸，说：“叔叔这么早开门，辛苦了，我想打印点东西。”
“进来吧。”叔叔把她引进去，带到一台白色大屁股电脑前。
“你是发邮件还是用优盘？”
林寅子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巧的u盘，冲老板晃晃。
“用u盘吧，那个叫问卷的文档，打1000份，谢谢。”
虽然陆奚说的是200份，但林寅子觉得做调研应该是样本越多越好，她估摸了一下这周的作业，两个实验报告，几乎都做得差不多，还有些尾巴没处理，花不了太多时间。
因为她打印得比较多，老板只收了她50块钱。大喜过望，林寅子再三道谢，抱着那叠厚厚的问卷从室内出来。
她低头看了眼小山一般的纸张，愁眉苦脸。
要怎么发下去啊…
既然这份调研是针对大学生，没有限制专业，那她发给其他同学也可以吧？不一定非要是学计算机的。
想到这里，小林松了口气。
她认人的本事本来就不大，让她在人海中准确挑出同院学生，比让她学英语还难。只要不挑对象，万事大吉。
想了好几个方案，还是觉得去图书馆和自习室发最妥当。
林寅子觉得不能随便麻烦别人，这些问题认真填完也需要好几分钟。她抱着这一大堆问卷，走路踉踉跄跄，索性把它暂时寄放在打印店，自己跑到小卖部，买了两大盒泡泡糖。
这么多东西，一次性拿不走，她先抱了一半回宿舍，拎着另一半问卷，前往图书馆。
奥运会志愿者的经历看上去没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实际上，却让林寅子有了不小的进步。
比如以前她性格偏内向，不太爱与陌生人沟通，属于公众场合的闷葫芦一只。只有别人主动跟她搭话，她才会热情回应。
在奥运会做了十几天志愿服务，她现在完全不害怕和陌生人说话。是以，到人流比较集中的图书馆去发问卷也如鱼得水，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人家看她说话温柔，长相秀气，又带了泡泡糖来，差不多都愿意帮她填问卷。
事情比想象中进展顺利很多，不过两个小时，五百份问卷就填完回收了。
看了眼时间，觉着离午饭时间很近，不方便继续打扰别人。林寅子抱着已经填完的表返回宿舍，在寝室随便泡了个泡面，勉强把肚子填饱，又把剩下那半拿起来，赶去教学楼里的自习室。
等她把所有问卷整理好，不过才到下午六点。
抹了汗珠，她又印了一千份，趁着天还没黑，继续干活。
一身疲惫回到宿舍，晚上十点。
鬓发贴着脸蛋，累成三眼皮。抬头看到她这副鬼样子，徐薇吓了一跳。
“你出去打拳击了？怎么这么累。”
林寅子喘着粗气，瘫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说：“没事，我就是有点儿想喝水。”
喉咙干得跟火烧似的，一说话，活像有刀片划过，刺得她直拧眉毛。
胡梓梦赶紧递给她一杯水，让她喝了。
水是生命之源，此话不假。
喝完白开水，林寅子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她把南方的习惯带到了北方，一定要天天洗澡，就算累得不行，没出汗，也必须去冲一下。
还好宿舍的女生都比较爱干净，和她生活习惯差不多，彼此没在这方面闹过矛盾。
从浴室回来，她用帕子擦干脖子上的水，盯着那两堆问卷，有些纠结。
末了，叹口气，在桌前坐下，把电脑打开。
这么多问卷，他要花多久来做数据分析？
帮人帮到底，她把自己这堆给理出来吧。
两千份问卷的工作量巨大，想全部录入数据，没个一两天是完不成的。
室友上床后拉了床帘，她才敢开台灯。
在桌前奋战到凌晨，眼睛酸涩，滴了滴眼药水，强行驱散困意，继续轻轻敲打键盘。
一不小心就通宵了。
可她丝毫不觉痛苦，哪怕身体极其疲惫，心中就像有个发电机，一直源源不断地为她输送动力。
托室友去食堂带了个馒头回来，林寅子专心致志盯着屏幕，好像在做什么伟大的事业。
胡梓梦摇头，骂她：“我看你是疯了。”
不知道在瞎忙活什么。
这么拼，说不是为了男人她都不信。
骂归骂，馒头还是要带的，总不能看着室友饿死。
林寅子捧着馒头啃了口，一手飞快地从键盘掠过，那馒头没嚼碎，卡在喉咙间，引来一阵剧烈咳嗽。
她拍拍胸口，一副要噎死的模样。
“靠…”胡梓梦看得目瞪口呆，喂她喝了口水。
林寅子把馒头咽下去，眼下乌青，对着室友感激一笑：“谢谢梓梦。”
“你喜欢的男人是吴尊吗？这么拼？”
她最近在看《公主小妹》，迷南风瑾迷得死去活来，扬言天下所有男人都比不上吴尊的帅气。
小林心虚，眼神躲闪：“不是男人…”
呵呵！
胡梓梦翻个白眼，把水杯‘咚’地放她桌上，“行，你说不是为了男人就不是吧，水给你放这儿了，记得喝，别噎死了。”
林寅子拱手，道：“姐姐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她笑着推了下女孩手臂，说：“行了行了，赶紧弄吧，别又通宵了。我怕你这小身板受不住。”
闻言，小林加快速度，疯狂打字。
她不想通宵了，呜呜呜！
*
把数据录入完毕，打包一起发给了陆奚。
红烧牛肉：问卷我明天寄给你，你先看看数据。
陆奚把文件从邮箱里下下来，惊掉了眼珠子。
一棵歪脖子树：靠，两千份样本？你是不是没睡觉？
红烧牛肉：我拜托别人发到班上的…
听她这么说，陆奚稍微轻松了点。他不放心地追问：你没骗我吧？
林寅子打了个呵欠，用手指撑住眼皮，醒了会儿神，回他：“放心吧，我又不是雷锋，干嘛不眠不休搞这个。”
一棵歪脖子树：你这虽然不是活雷锋，但也差不多了。感激朋友（叼烟）
一棵歪脖子树：对了，看我空间。
她愣了会儿，点开他资料卡片里的五角星，进入了空间。
最新一条空间是2008年11月8日，也就是昨天。
一棵歪脖子树：（图片）纳木错的星空，摄于08年7月12日，给友人。
点开大图，唐古拉雪山在远处若隐若现，星河灿烂，万里星云。
她忍不住，偷偷地，偷偷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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