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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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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王谢从衍,《走狗》中的超人气大反派。
如果说暴君谢厉乃是小说中最暴戾凶狠之人,那谢从衍便是反派的另一个极端,偏执病态且嗜虐。
嘉帝的凶恶大多直白坦荡,行事无所顾忌,可论起崇王谢从衍,那这位人气大反派精神之偏执,行事之诡谲,又比暴君谢厉的变态指数又翻了翻。
得罪暴君,顶多当场掉个脑袋,眼睛一闭一睁就投胎去了,但若是跟这谢从衍有了仇怨,那这个煞星怕是能把人折磨到生不如死。
何鸾想起原身被车裂分尸后,又被人丢到荒岭活生生喂野狗的结局,咸鱼发抖。
谢从衍的出现不止叫何鸾感到慌张,就连上首八风不动的温如秋都下意识地僵硬了脸色,神情惊惧。
不过温如秋反应极快,那丝惊惧被她遮掩的十分隐蔽。
太后倒也有点惊讶,她按了按头,抬了抬眼皮:“崇王怎么来了?”
谢从衍推着轮椅往前,堪堪停在何鸾身后半臂距离的地方,语气平缓:“听闻母后昨日回宫,儿臣特来向母后请安。”
“你有心了。”
太后惊讶之余,用锦帕一角半压着唇边,不咸不淡地颔首。
谢从衍仿佛并未看出太后的冷淡,唇角微弯,笑道:“给母后请安本就是做儿臣的本分,为人子者,当以孝为先。”
太后眼神微眯,想起在许多年前,崇王这个有天残且被先太帝厌恶的庶子,不过是个在她面前连头也不敢抬的小子。
直到先太帝驾崩后,谢熹登基,对各个兄弟赐封,谢从衍才沾了新帝继位的光,被封为崇王,拿了个户部的肥缺,之后才在前朝渐渐有了些作为。
谢熹是个心软的皇帝,对于这么个生有残疾的弟弟还算照拂。几次皇宫家宴下来,温太后也觉得这个生有天残的庶子比之谢厉要更好拿捏,更适合做谢熹的左膀右臂,于是便起了心思,给谢从衍指婚了温家二房的庶女,也是温如秋的庶妹为崇王妃。
本来是亲上加亲的事,可惜那庶女是个没福分的,嫁到崇王府不到半年,就因在游湖时失足落水,丢了性命。
崇王妃死了,温太后并不如何心疼,只打算再让谢从衍续弦个温家女,却偏被谢熹拦下。
就是从那时起,太后与谢熹母子之间,头一次产生了不小的嫌隙与芥蒂,也让温太后觉得这个本在她掌控中的长子,怕是登基之后,心大了,再也不向着她这个母后了。
不过好在谢熹素来是个心软又孝顺的,温太后不高兴,他便主动提出为适龄的温家女赐婚,大到郡王世子,小到状元探花。
事隔经年,太后想起当初谢熹在位时,她手掌后宫的荣景,都恍如昨日。
但此一时彼一时,谢熹死后,本该天衣无缝的计划被陡然打乱,谢厉强势上位,她却如丧家之犬,逃去四明山,一去就是两年。
一朝回宫,盛势不在,到头来竟只剩崇王这个她从前看不上的庶子肯来给她请安。
温太后眼底郁郁,心中再次暗骂起谢厉那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气都喘不匀了。好不容易平心静气下来,温太后打量着眼前似乎跟多年前并无甚变化的崇王,随手指了个地方,道:“还不把这碍眼的桌椅搬开,不知崇王坐不得这人凳子吗?”
顿了顿,太后又看了眼跪坐在地的何鸾,满是厌恶道,“赵妃也先起来坐吧。”
崇王坐不得人凳子。
何鸾想起原著中对谢从衍的描述,说他最是心思敏感多疑,且心眼比针尖还细,凡是的罪过他的人,哪怕是一句无心之言,都无一不是下场凄惨,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寻思着温太后最后发疯,其中会不会也有谢从衍的手笔?
若是有,那就越发叫人不寒而栗了。
仁寿中,宫人们听从温太后的吩咐撤了一边的桌椅。
何鸾不敢抬头去看谢从衍,被紫檀扶起,就准备坐到离他远远的地方。
可刚迈出几步,他脚下就不由被迫停住,表情难忍:“紫檀,我裙子怎么觉得有点勒得慌。”
还是一步比一步勒得紧!
紫檀顺着他的裙角看去,眼睛微微睁大:“崇王殿下且慢!”
谢从衍就在离他们不足五步远的地方。
只见,端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容貌清俊,手持一柄玉骨折扇,身袭一身靛蓝色长袍,嘴角噙着些许笑意,缓缓侧过头来:“是唤本王?”
他的眉眼有些狭长,五官生的有些艳丽,偏偏轻笑起来时尤为温和,不太像是皇室里金尊玉贵的王爷,倒更像是个熟读孔孟的和煦书生,周身满是诗书写意的清隽气质。
紫檀对上谢从衍的眉目,顿了顿开口道:“崇王殿下且停一步,我们娘娘的裙摆好像碾进您的轮椅里了。”
“嗯?”谢从衍垂眸,不意外看到被卷进左轮中的一截裙角,“是有此事。”
紫檀又道:“还望崇王殿下见谅,请殿下后退回几步,让奴婢为娘娘取出裙角。”
谢从衍似乎笑了一下,抬眸看向从他进这仁寿宫起,就未能看清其真面的嘉帝宠妃,眉眼间的温和气息似乎更浓郁了些,却略作为难道:“我这轮椅前进简单,后退却有些难处,怕是还需娘娘转身走近些才行。”
一直背对着谢从衍,生怕被对方认出来的何鸾:“……”日了。
紫檀倒是理解谢从衍的难处,便拉了拉仿佛在发呆的何鸾:“娘娘?”
何鸾苦笑一下,死活就是不愿转身道:“不然你去拿把剪刀,直接把裙尾剪了吧。”
紫檀皱眉:“娘娘?”
何鸾怕啊,捏着紫檀的袖口低声道:“我不能转身。”
紫檀:“为何?”
何鸾抿唇,欲哭无泪:“崇王认识我。”
他要是转身,谢从衍这个心思狭隘的疯批大反派,万一转头就把他凉国质子的身份当场拆穿了可怎么办?
看太后这性格,是决计不会放过他!说不准,一个扰乱后宫的重罪帽子扣到他头上,他就要重走原身的老路,提前结束这短暂且咸鱼的一生了!
誓死不能喂野狗!
何鸾悲戚而决绝地想着,紫檀却神色自然地打断他的思绪,轻声道:“娘娘多虑了,崇王殿下素来君子谦谦,是温和俭让之人,想必他便是认出娘娘您之前的身份,也不会多言。”
君子谦谦?
温和俭让?
说谁呢?
谢从衍吗!
醒醒吧,你们都被崇王这个伪装疯批偏执怪骗了!
何鸾瞪圆了眼睛去看紫檀,一着不慎,竟被她带着转了个面。
何鸾:……
吾命休矣!
四目相对间,谢从衍漂亮而狭长的眉眼轻微上挑了几分,看似温和的深褐色瞳眸中带着一种几近冰冷的灰度,一丝难以察觉的玩味跟了然于他眼底流星般划过。
何鸾身体僵硬,仿佛是被一条吞吐这冰凉蛇信的毒蛇对准了一般,从脚底板升起阵阵寒意。
“崇王殿下。”何鸾喉咙微动,四肢僵硬地被紫檀带着往前走了两步,认命地轻喊一声。
谢从衍静静看地看着他,眼底灰色渐浓,声音却依旧温和轻缓:“唔,本王不小心压了娘娘的裙摆,扰娘娘生了烦忧,还请娘娘……见谅。”
谢从衍最后二字说的极轻,何鸾听得心头发毛,怕被拆穿身份的惊慌几乎堵到了嗓子眼,瞬间就低下头,揪住裙摆。
“没没没、没事。”
两人此时凑得极近,紫檀俯身为何鸾将碾在轮椅中的裙尾慢慢抽出,谢从衍便弯唇望着何鸾,十分和煦且自然地开口:“方才本王来时,听娘娘似乎是与母妃起了争执?”
谢从衍的目光从何鸾捂得极为严实的领口与胸前掠过,饶有兴致地看回到那张灿若春花秾丽眉眼。
何鸾稍稍抬眸,又秒低下。
谢从衍见何鸾沉默不答,不禁轻叹一声:“母后才回宫一日,娘娘就惹得母后动怒,实属不该。”
何鸾揪着宫裙的手指扭了三扭,一点屁事你拱个什么火呢!
人气大反派了不起吗?
但嘴上却道:“嗯嗯,崇王殿下教训的是。”
因着谢从衍那句话声音不高不低,座上的太后跟温如秋自然尽数听进了耳里。温如秋眼神晦暗地看了谢从衍一眼,却又怕被谢从衍发现似地陡然抽走目光,至于温太后……
太后这会儿又想起谢从衍方至仁寿宫,远远一句“宫里的主人自然是陛下”,心里就膈应地不得了。她一想到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不是谢熹而是谢厉,便满肚子都是怨怼。
再看眼下,她竟连个区区妃嫔都收拾不了,便忍不住再次把枪口对向何鸾。
不过这会儿,她倒是不如之前那般动怒了,而是与谢从衍道:“哀家离开这两年,崇王身边可曾又遇到哪些个贴心人没有?”
“儿臣一心扑在朝事上,尚未有续弦的想法。”谢从衍轻轻摇头,“当初王妃骤然离世,实在对儿臣打击太大,本王原以为能与王妃和和美美共度一生,谁料天不遂人愿。”
“这怨不得你,要怨就怨我那侄女是个没福分的。”太后轻叹一声,随后嘴角带笑道,“哀家知道你是个深情厚谊的,可偌大一个王府,总要有个贴心伺候的才行。”
谢从衍附和:“母后说的是。”
“你就顺着哀家吧。”太后捋捋点了金的指甲套,瞥了眼何鸾道,“只是哀家想你找个贴心人是不假,但到时候可千万别什么香的臭的都往府里塞,尤其这一枝独秀,最是咱们皇家的大忌,也是万万不能有的。”
谢从衍含笑点头:“儿臣知道。”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又阴阳怪气一句,“这点我是教不了皇帝了,他的事哀家如今管不了,倒是你,还算叫哀家省心。”
“母后这是说哪里的话。”温如秋坐在下首,转而笑道,“陛下也是素有孝心之辈,您到时好好说与陛下听,陛下想必也会认同母后的意思。”
太后冷哼一声:“认同?你且看看哀家连眼下的这个都管不了,都给娇惯得宠上天去了,是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
被绞住的裙摆很快被紫檀从轮椅中抽出,何鸾嘴角抽抽,无视太后或软或硬地刺向自己话,眼观鼻鼻观心地走到离众人都远远的地方坐好,顺便开始想今日这出戏到底要唱到什么时候才算结束。
半柱香过去,太后终于单方面地将何鸾从头到脚阴阳怪气了个痛快,何鸾被说的耳朵起茧,颇有种当年被教导主任捏着耳朵训话的熟悉感。
终于,太后乏了,请安结束。
从仁寿宫走出去的何鸾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虽然不知谢从衍为何没有拆穿他,但可算是渡完劫了。
何鸾一刻也不想停下脚步,只想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但偏偏有人不想放过他。刚走出不远,何鸾身后便猝不及防地想起道温和声音。
是跟他同时离开的谢从衍。
不知何时,谢从衍轮椅背后出现了个带刀侍卫,沉默且恭敬地为他推动轮椅。谢从衍单手撑着椅手柄,另一只手轻摇折扇,轻笑道:“娘娘若是再走得慢些,这裙角怕是又要被这轮椅给绞住了。”
何鸾脚步微顿,低头看了眼:“哦。”
然后快走几步,使劲跟谢从衍拉开距离。
谢从衍狭长的双眸微微眯起,扇柄倒扣,轻敲轮椅,他身后,带刀侍卫便默不作声地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何鸾一歪头,差点吓死:“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从衍闷笑:“娘娘多虑了,本王出宫都是从这条路走的。”
何鸾见状,干脆停下脚步,让开道:“那不如崇王殿下先请一步。”
“也好。”谢从衍将玉骨折扇拿在手里来回把玩,在离开前,语气突然一转,问了一句,“当年,本王留给娘娘的玉佩,娘娘可还留在身上?”
何鸾愣了下,对上谢从衍的眼睛:“什么?”
“娘娘忘了?”谢从衍眼神似有落寞,眼底的灰愈发浓稠,叹息道,“那可是我亲手交给娘娘的贴身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