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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旧事起(一) ...

  •   “龙玄十五年冬,我与连朱绣成婚,同时,关于你的两本传说经由连家势力传遍天下,此后一年,我精研你留下来的传说,撰写了一本新的关于你的故事,并于龙玄十六年出售,龙玄十七年,关于你的故事已经人尽皆知。

      “世人皆知你是为战神转世而下凡,知你为友人可做到如此地步,皆敬佩你的品行,同时,书中所宣扬之此世论更是得到了大量信徒的支持,于龙玄十七年,花神镇中的花神庙正式改名南华天君庙,日日香火鼎盛。

      “我不知如此能否救你一命,你两年未有消息,我本有心为你守身,只朱绣家中逼迫,她又如我一般心中之人不在身边,便帮了她一个小忙,若你是因此而气恼不给我消息,我在此道歉,只望你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待你归来,我总会与你一同离去的。

      “南华,你现在……好吗?”

      黑暗中,锁链的声音响起,邵南华的身子微微颤抖,伴随着这锁链延伸而至的光亮处,身着青衣的不休仙君满脸担忧。

      他先是用温润的声音念着江拓的信,念完之后,习惯地问了一声:“如何?还是不回信吗?”在得到了邵南华沉默的回复之后,他对身后的仙摇了摇头。

      那仙不过是个看守天牢的小仙罢了,此刻听了不休仙君的话却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很是不满的样子,稍等了一段时间,不休仙君又小声问道:“我可以进去看看他吗?”

      小仙思考了一下,想着自己任务在身,便道:“可以,不过得在我的陪伴下。”

      不休仙君点了点头,才在小仙的带领下,走进了天牢。

      最先入目的,是黑红色的布料,南华鲜着红衣,会是这样的颜色不过是因为受罚流下的鲜血染红了衣服罢了,不休仙君心中微颤,继续往前。

      原本有些分散的锁链开始集中其中,最终落到了一个人形上,乌色的长发散乱地披着,遮住了南华的脸,不休仙君上前一步,为他撩起了发,目光落到了南华的眼睛上。

      那是一双,毫无光芒的双眼。

      当年南华被抓上天,受九九八十一道打神鞭刑之后,困着锁灵链赤脚走到天帝大殿接受审问,那时,他的鲜血流了一地,不少仙神不忍地闭上了双眼,不去看他,而台上的势力斗争却未停止。

      “本君以为,花神此罪当诛!”紫薇星君眯起双眼,神色冷然,“杀我众多武神,若那江拓并非凡人……”说着,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天帝却似笑非笑:“那你也知道了,江拓有杀死仙神的能力。”他以手撑头,望着底下仙神神色各异,“若花神身死,没了制约他的存在,谁知道他会将这天搅成什么样?”

      紫薇星君猛地抬头:“那帝君……这是怕了吗!”

      此话一出,殿内骤然安静。

      天帝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不在意道:“怕倒不至于,只是如今天界仙神数量比之以往有些少了,随意裁决,却是不好。”

      “我天界不缺他一个有罪之仙!”

      天帝刚想说什么,却见一道光芒从邵南华身上升起,那是十分微弱而分散,却不可忽视的,信仰之力。

      “看来,便是你想诛杀他,也不行了呢。”天帝站起身来,忽然笑道,“那江拓确实有些本事,如今花神……不,是南华,如今南华信仰加身,已是你杀不得的了。”

      紫薇星君眯起双眼:“定是他二人间有什么联系!若是放任下去,总有一天江拓会打至天上!”说着,他又取出一物,呈递上去,“此乃星辰垢,为星河间偶尔产生的污垢收集而成,将其敷于眼上,便是以仙神强大的恢复能力,也需十年方可恢复视力。”

      天帝望着那团漆黑的东西,轻笑一声:“星君有心了。”至于这星辰垢原先打算用给谁,他却什么也没说。

      更也不会有仙提出,那星辰垢无比阴毒,仙神□□极易修复,可星辰垢造成的伤害却远不止□□上的伤害,还有对神识的伤害,便是收集星辰垢的星君,也极为畏惧。

      而南华浑身是伤,趴伏于大殿地面上听着这番讨论,却是笑了出声:“星辰垢蔽我双目,却难蔽我心,星君如此大费周章,却是有些浪费了。”

      紫薇星君被看出心思,怒视南华一眼:“罪仙住嘴!”他一挥衣袖,“事到如今,仍不知悔改,当诛!当诛啊!”

      邵南华却笑:“当诛?你也就喊喊罢,若真能诛杀得了我,你又何必用那星辰垢?”他不顾自己浑身是伤,强撑着站起身来,琥珀色的瞳孔扫视诸天神佛,凡与他对视者皆低下了头,“你看你们,连与我对视都不敢,非要等我瞎了,方才敢来看么?”

      他轻抬脚,便是一阵锁链响声:“你们怕我与他有联络,便要伤我双眼甚至神识,无妨,他既是战神转世,便绝不会只有如今这般成就,天道祝福加身,他早就不需要我了。”南华眉眼轻弯,眼神悠远,“于他,我不过累赘耳。”

      紫薇星君闻之心颤,忙上前一步:“帝君,此人口出狂言,恐惑乱众仙,当将其收押于天牢最深处!”

      天帝扫视两仙,似有似无道:“允。”心中却是忍不住叹息,这紫薇星君受此一挫,终是起不来了,如此,便也只有他亲身上阵,来对付那个江拓了。

      原本以为的小小凡人竟有如此本事,能让那样一个甘于堕落的仙神重燃斗志,倒也难怪,能杀的了白厄。

      这样想着,天帝心中又有些恐慌,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竟能如此平静地去回忆那件事了?曾经的悲伤,曾经的怨愤,竟是在这样短的时间内就冲淡,这就是……身为仙神的悲哀么?

      那为何,南华会将那种感情,保持数万年之久?

      仙神,情感淡泊,无情无欲,不少仙神皆是度过情劫之后方才为仙,心向大道,从未为情所困,便是曾经有情,用不了多长时间,也会在这单调的天界环境中逐渐淡化,可这仙神中却出了一个异类,那就是苦守着战神转世数万年的,邵南华。

      邵南华刚被关入天牢,天帝便趁着无人进去看了一次他,那时,天帝望着双目皆毁的南华,问道:“你是如何守着对战神的感情数万年的?”

      “感情?”邵南华轻笑一声,“不,是约定。”

      “感情总有一天会消散,时间久了,连记忆都会模糊,唯有约定,那是刻在灵魂深处的东西。”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笑道,“不过阿拓不同,对他的感情,我历久弥新。”

      天帝茫然了,困惑了,是他对白厄的感情还不够吗?当初白厄死讯传来,那样强烈的感情如今也消散了,难道,他的感情,就真的比不上南华和江拓的感情?

      带着这样的困惑,天帝离开了天牢,许久,他忽然想明白了,确实,他的情感淡漠了,可曾经他在心中许下的约定却没有消散,如今不过是要重点关注的仇人换了一个罢了,他总有方法的,当初能让一个紫薇星君损失惨重,以后他就可以让那个江拓也感受到和他一样的痛苦。

      眸色微沉,天帝将从邵南华身上搜出的梅花笺交给看守天牢的小仙,并嘱咐道:“让和南华交好的仙神来给他读信,并且把信的内容和南华的回复都呈交上来。”

      只是此后两年,邵南华一次都没有回复过那信。

      直到那一天,不休仙君亲口问出了那个问题。

      天牢内很暗,不过这对五感极强的仙神倒没什么影响,不休仙君望着南华黯淡的眸子,眼中闪过一丝心疼:“为何……不回信呢?你明明每回听到他的信都很激动。”

      南华轻笑一声,扯着有些沙哑的嗓子道,“听客太多,我又不是台上的戏子。”

      不休仙君神色微变,显然,南华不仅猜出了他身边有别的仙,还知道那小仙是谁派来的。

      叹息一声,不休仙君又道:“不管如何,你便是在纸上留下个什么痕迹也可以让你那情人知道你的消息,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你死活都不知。”

      此话一出,暗示的意味便重了,那小仙不由皱紧了眉头。

      南华却是坦然:“都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现在目盲,写不了字,若真有实际的内容必要请人代笔,阿拓识得我字,发现非我所写必定更加担心,然信中不会透露一二,只会粉饰太平,如此,倒不如不写,他记挂着我,重要的事情总会写在纸上的。”

      “那你便是留一个印记也好呀?”不休仙君心疼道,“如此痛苦,怎能让你一人承担?”

      “我犯下的错,我一人承担便够了。”南华扯了扯嘴角,“留下印记,指向不明,他会多想的,何况他现在已然娶妻,他的生活,早就不是我可以插入打乱的了。”

      “这是他最初的命轨,没了我,踏回正途的他定会有一番成就的吧。”

      他的双眼黯淡,却好似看得比谁都清晰,又比谁都深远。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旧事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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