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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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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主退下的时候,白鸽的眼神还落在黑鸦身上没有收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黑鸦。
危险又具有侵略性,和往日他展现给自己的那一面相差甚远。
——就像沉默的巨兽伸出了自己的爪牙。
可当他发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他身上的锐利又在一瞬间全部褪去,重新变回了他熟悉的不安又拘谨的样子。
“抱歉……自作主张地为你决断了一切,希望你不会因此感到被冒犯。”
白鸽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朝黑鸦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谢谢你了。”
望着他神情晦涩的面庞,黑鸦想说的一切都哽在喉间。他能够感受到神父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腐朽的气息,仿佛在一夜之间,所有原属于他的美好天性都被人掠夺而去,只留下最深最黑暗的污浊。
而这样的结局,有很大一部分都要归吝于他。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神父,轻声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是我不伦的痴迷和畸形的爱意,将你拖入泥沼,现在也应该是我,重新将你的翅膀医治好,还以你飞翔的能力。
你的罪……只是我更深的罪孽的复刻而已。
他很想就这样告诉神父,让他不要再为这些无谓的人、无谓的事而感到自责,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也很清楚,神父这个时候,更需要的是一个人思考的空间,而不是另一个人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到他身上。
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
更不可能,站在相同的立场上,思考同一个问题。
白鸽无法承受他这样深沉而又热烈的视线,逃避一般地转过了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回到窗外,看着远处的海被朝阳的光芒染成一片炽热的金红。
有些微的余光从逐渐升高的太阳上落下,洒在他碧蓝色的眼睛里,倒映出一片澄澈的晶亮湖水,也掩去了他灰暗的瞳孔。
黑鸦静默地立在离神父很远的门口,无声地看了他很久,最后,轻轻地退出了这间房。
几乎就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白鸽紧绷的身体立刻松懈下来。原先用尽意志力才能控制住的颤抖也无法在精神疲软的情况下压抑了,他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一种怪异的痉挛状态。
像是浸泡在冷水之中,无法克制的生理反应。
他无助地握紧了脖颈里的银十字架项链,用祷告的方式克制住自己害怕的冲动。
他眷恋的很多,他在乎的也很多,这就注定了他不能无所畏惧,不能义无反顾,也注定了……他会害怕着什么。
也许是害怕神的国拒绝他的进入,也许是害怕自己犯下引导民众去往死亡深渊的罪,也许是害怕他存活在世上,没有任何意义……
他就是这样,软弱地害怕着啊。
郑重地划下最后一个十字完成祷告,他的眼角淌下两行不自知的泪水,与日光赋予它的璀璨光辉一起落入地毯,沉没在千千万万颗尘埃里。
这是他最后一次,为自己而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