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的女巫》猫不生

3、灵童活祭

　　在解释那位吃小孩子的巫是什么来路以前，我先向一心和叶道长大致介绍巫这个职业。
　　外人只知道我们叫巫或者巫师，他们不知道的是，巫只是一个通称。巫有细致的分类，这个分类在古时候十分严格。但现在巫的人数越来越少，再加上中国的巫师协会一直没成体系，巫本身又对外界漠不关心，种种原因导致了巫与外界的隔阂，内部也涣散起来。
　　“不严格得讲，现在的巫主要有三大类，一是医巫，二是器巫，三是阵巫。咱们要找的那位，八成是个器巫。”我盘起腿，对两人说道。“一般的器巫都是拿金属矿石这种东西来炼器，但那位不同，他拿活人炼。”
　　“灵童活祭。”
　　一直没出声的叶道长忽然开口道，我惊讶得看了她一眼，灵童活祭在巫师界也是比较隐晦的词，许多巫活了半辈子都不一定听说过。不过叶道长说完这四个字后又抿上唇，看样子不会再继续解说，我只好接口道：“没错，就是灵童活祭。”
　　所谓灵童活祭，大概是我所知的所有巫术之中，对人“使用”得最彻底的一项。这方法是从西南苗疆那里传来的。小孩子、尤其是在这种山里出生成长，被自然所眷顾的孩子，出生之时都拥有一定的灵力。这种力量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增强，在八到十二岁达到巅峰，然后飞快得衰竭。
　　器巫会选中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先将他们的灵魂与身体剥离，如果魂魄有灵智，那就可以留用。器巫会将魂魄储存在封闭的容器里，然后在魂魄面前开始肢解他的身体。各个器官会以不同的形式被保存，从头发丝到指甲盖，每一寸皮肉，每一根骨头，每一截筋脉，每一滴鲜血，都会被保存起来。稚嫩的魂魄在见到这些之后，会因为极度的痛苦、恐惧等负面情绪而扭曲。而魂魄的情绪达到峰值时，其中蕴含的力量最纯粹。这时巫师会吞噬掉他的魂魄。如果魂魄没有灵智，一般不会很快被吃掉。但同样难逃厄运……

　　我讲完之后，谁也没有接话，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在一片静默中，我想了想，下了决断，当即对两人道：“灵童活祭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残忍，而是对孩童数量的需求没有上限。以我刚才匆匆一瞥，那位在这方地界少说有十年了。今年这三个月就丢了十几个孩子，再往前十年数数，还不知道那位已经祸害了多少人呢。如果真像我所想的一样，除非把叶道长你道观里那位镇观之宝请出来，光凭咱三，正面上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所以你们要是想让我帮忙，就得听我的。如果你们能请动高人，就赶紧去吧。今天这五万块我也不问叶道长你收了，就当为民除害做点信息贡献了。”
　　一心闻言双手合十，沉沉叹了口气，颔首低诵道：“阿弥陀佛。”她念佛号时，双眸轻阖，表情虔诚端正，面目之上隐隐透出佛气之圣洁庄严，让我不由对她刮目相看。然而我只是眨了个眼，一心已经恢复平常模样，颇有些随意对我道：“时施主，和你说实话吧，如今协会能出动的最高战力就是我和小叶子。你不用有太多打算，我们现在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除了干翻你这位吃小孩的邻居，没别的选择了。”
　　“我还可以选择不帮你们……”我心说你才是那老妖怪的邻居呢。
　　其实我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帮忙。我是想在代楼隐居的，但如果山那头就有个老妖怪，我得早做搬家的打算，而且得搬出国心里才能安稳。出国虽然不麻烦，但我想完成母亲的遗愿，留在她故乡隐居。这样一来，早点铲除那个老妖怪才是首选。可以我目前的实力，真不够看。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一定要亲自出手，如果叶道长和一心失败了，最坏的结果就是她俩死在这儿。老妖怪八成会迁到别的地方躲起来，不再回来。就算我这位邻居爱上这块风水宝地，协会也会派更厉害的人过来铲除这个大祸害。总体来说，这事儿我并不是非得冒着生命危险参与……虽然很对不起叶道长和一心大师，可是生命可贵，我不想冒险。
　　“你不帮我们，我就去告诉你那位好邻居，你要对付他，说完我就跑。”
　　我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疑得看向十分坦然的一心和尚。这出家人可真够不要脸的啊，我顶多想到见死不救，这货直接威胁我要栽赃陷害祸水东引，我不由看向叶道长，指着身边理直气壮的小矮子问道：“这秃驴真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吗？是不是早破了戒律被逐出师门了？”
　　叶道长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真和尚。”
　　一心大师倒是不介意我指代她的蔑称，她大力拍了我肩膀两下：“所以时施主啊，上了贼船就认命把活儿干完吧。往好处想，一天五万呢。”
　　“有命赚没命花啊。”我哀叹起来，这算什么事儿啊。天上掉下来俩天兵，硬拉着我去怼老妖怪，命是真苦啊。
　　一心大师不理会基本已经放弃挣扎的我了，转头看着叶道长：“小叶子，你是怎么知道灵童活祭的？”
　　我闻言停止胡思乱想，跟着她一起看向叶道长。
　　叶道长冰肌玉骨，怎么看也不像是和巫打过交道的人。没想到叶道长只是深深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我不想回答。”
　　一心狐疑得看着我，我心说你看我也没用啊，你们俩一起来的，都是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我能未卜先知然后和她讲这个啊？我比你还好奇呢。
　　虽然我和一心都想知道答案，但叶道长都摆明说不愿意讲了，那也不好强迫人家。一心见追问叶道长无果，扭头就来问我：“那时施主，你又是怎么知道你这好邻居已经祸害这里快十年了？”
　　“这其中的道理比较深奥，有些原理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不过是看现象推理的。就跟知道一加一等于二，但不知道为什么等于二一样，我随便一说，两位随便听听就成了。”我先交了个底，才解释道：“这山那头的村子呢，不像代楼四面环山，它被南北两趟山夹住，中间一条河贯通东西。紫气东来，这条河带来东方的祥瑞之气不会发散到南北两方，可以一定程度上为我这位邻居打掩护。但随着时间流逝，这位好邻居的力量日益增长，就算聚在一处也太庞大了，四周就自然而然被影响了。刚刚咱在山上看到，旁边都是青山绿水，中间却有一块地光秃秃的，那里可能就是他的老巢。因为他的力量，导致周围长不了任何活物。要造成这样的现象，没十年成不了。”
　　一心听我解说完，连连点头：“小叶子，你这钱花的值。”
　　叶道长没搭理她，坐在一旁闭目养神。我看不透叶道长这个人，她从出现至今，一直都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我和一心讨论的内容，她都有听，而且还知道灵童活祭。以前只听说叶道长是修行境中的无暇明珠，真接触了才知道，她的怪癖也不少。
　　一心显然已经习惯叶道长对人爱答不理的态度了，见她不说话，便问我：“时施主，说了这么多，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位？”
　　我明白这是一心表示愿意听我安排，叶道长既然没明确表态，那就是不反对。我清清嗓子，故作严肃道：“我知道两位都是人中龙凤，有丰富的对敌经验。不过咱们这次是生死相搏，对手又十分凶残，所以一定要严肃对待。咱们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对方不知道咱有三个人，咱们必须好好发挥这个优势——”
　　一心打个哈欠，做了个手势阻止我继续，她兴致缺缺得说道：“时施主，你是哪里的退休老干部吗？官腔一套一套的。我们在等你说具体的制服你那邻居的办法，不是来听你战前演讲的。你就别说那么些没用的废话，直接说怎么办吧？”
　　我心说这不是为了掩饰我自己的心虚，给自己鼓鼓劲么……要知道我们这些正经巫师都是爱好和平的物种，基本不参与世间的斗争，要是修行境有诺贝尔□□，真该给我们全体巫师颁一个。要跟人生死相搏，我这还是头一次呢。不过我话已经撂出去了，就不能漏气，要是她两不听我的，那更没胜算了。
　　一心和叶道长看着都是实在人，我也不跟她们讲那些虚的了，直接把计划和盘托出：“其实作战计划很简单，咱去小邻居主场打，那是送死。咱们得做个局，把他引进来。”

作者有话说

　　首日三更，发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