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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十里红妆(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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醴泉山——一座山上树木林茂,浅溪沿低凹处蜿蜒而下,最终于西山脚处汇成一汪清泉而得名的山峰。风景秀丽,却是人烟稀少的怪异。
幽舍小筑便是在这醴泉的西山脚下。
幽舍小筑名副其实。曲折回环的幽静石板路,左右有移栽的细叶紫竹;百步一亭的周围有被细心打理的花草;精巧的三层‘揽月阁’阁楼多是以翠竹搭成,方便乘凉。更别提,阁楼旁有竹管引进的醴泉山上清凉的溪水,用来随取随用。清风习来,揽月阁檐下的翠声风铃响与竹叶欶欶的声音交织,颇有几分怡人。
玉鸾与燕长歌是夫妻,因此的房间是一道的。背靠着醴泉山,斜向的左边便是由山上汇聚而下的清泉。
如锦先行进屋,将燕长歌与玉鸾的房间里面的东西整理好。
“玉鸾,”燕长歌无事,便陪着玉鸾在幽舍小筑里散步,让她了解这里的地形,也方便游玩。“这左右的便是是父亲与寄北的住所。”
燕家主燕城的、燕家长子燕长歌的和燕家次子燕寄北的屋子,三者的距离相隔不远。无论是谁屋里有什么大响动,另外两人都能发现,并及时赶到。而三者中,则以燕长歌的房屋形式最为精巧、样式最为繁复,也是占据了中心的位置。
“长歌,”似是对夫君之类的称呼有些不自在的玉鸾,便是以燕长歌的名直呼,所幸燕长歌也无甚在意。“玉鸾想去泉边看看。不知可行否?”
“我陪你。”
正如前边所说,燕长歌的瑶歌门的斜向的左边便是醴泉之水汇聚而成的清泉。
泉水碧幽幽的,干净得可以清澈见底。凛冽的泉水里只有零星的擎着碧绿的叶子的莲,初种的莲在这时候还不曾到开花的时节。在这清泉之上有一座悬空的木板桥,由绳索拉着;踩在上面,绳索摇晃间,如在云端,叫人心惊胆战、不寒而栗。玉鸾和燕长歌走在上面,却是如履平地。
燕长歌是每年都会站在桥上,撑着一把伞,看阳光窜进水里,映照着水面,波光粼粼。习惯成自然,他自然无所畏惧。玉鸾则是一直由身边之人搀扶着,平缓的立于桥上。
午时是在路旁的小店里解决。虽然气氛有些怪异,但两人似乎是急着赶路,也就对周围不予太多的关注了。只是,燕长歌长年养在家中,不曾在如此多的人面前露面。因此,这顿饭,多少让他有些不自在,更别提,有些落在他与玉鸾身上的目光太过刺眼了。
张安虽是个魁梧的汉子,但心思却是与外表不符的细腻,不然就不会与燕长歌一唱一和的调侃忠诚的老管家了。见燕长歌不似早先一样坐在车中,而是与他一起坐在车前吹着风。这位久养在家的公子一声不吭的,眼睛都不眨的望着前方,似是与周围隔绝了一般。他出言问道,“大公子是不是有烦心事啊?”这样的做法,与他认识的那个燕长歌,相差甚远。
“……”燕长歌转头看了他一眼,就被自己的头发遮了眼睛,只好伸出手来按着。“今天中午的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张安就明白了。
燕家大公子,不仅有仙人之姿,还有着良好的修养。
“大公子会是那种在意自寻烦恼的人吗。”张安把马车的速度稍微减慢。他自身上掏出一个瓷状的物件,递给燕长歌,“这个是你小时候送我的。”
是个做工精巧的白瓷枭。
在人们开始崇拜动物时,枭——便是人们的首选;几百年过去了,枭在人们的心中的形象便一落千丈,成了人人喊打的对象;而现在,源于百年前的渊帝极力推崇枭,他的子嗣也积极为枭平反,才能在现在的市场上看到它们的踪迹。
无论世事如何变,枭,始终都还是那个枭。不会因人们的想法而改变,因为它们还是它们。
“大公子也是一只枭,”张安甩着马鞭,赶着马车朝目的地进发,“对吗?”
燕长歌摩挲着细腻的白瓷,一言不发,听得张安的话,到有种豁然开朗的样子。“是长歌愚钝了。”他将手中与肤色相近的瓷器还给他,“多谢你了。”
“嘿嘿,大公子客气了!”
……
“玉鸾,”素衣着身的燕长歌已脱下了白日的青衫,将未闭拢的窗户合上。醴泉山易招风,晚上更是受风眷顾之地,否则燕城也不会将夏日避暑的幽舍小筑修建于此。“……早些歇息吧。”
燕长歌的歇息,就是脱衣睡觉,不带一点暧昧色彩。
燕家是大家,重礼仪。就算是已经成年了,但没有成亲,也不会被家中安排房中之事。至多会送些书籍,让子弟自行学习。也只有成亲的前一晚,会有安排的人去教习周公之礼。
燕长歌的婚礼虽盛大,却也仓促。这个被燕家藏起来的公子,若不是这婚礼,恐怕是不会在世人面前出现的。他被护得太好了,一点俗世烟尘都未被沾上。
玉鸾是明白他的意思。她是聪明的女子,身处泥沼却也能勉强护住自己,只是……
这有着仙人之姿的燕家大公子,明明在不经意的躲着女性,却在面对自己时,尽量装作一副熟捻的样子。
未被袖子遮完的指尖,分明已染上了嫣红。
说话时也是一副僵硬的样子,那般话少,可是害羞?
“……”玉鸾皱着黛眉,轻咬着唇瓣,面色微红,“可是要鸾儿服侍,”她抬眉望向燕长歌,“夫君歇息?”
服侍二字,被玉鸾特意压低了声音。
烛火摇曳,灯下的美人红着脸,增添了几分风情。
“……”燕长歌望着美人的脸颊,“有些事,是讲究两情相悦的。”他上前几步,来到玉鸾面前。“莫要担心,”他面上表情没变,却是将触手可及的衣服抓了过来,“我还有些事要处理,玉鸾你,自行休息吧。”不待面前人的反应,燕长歌几步便是踏出了房门。
如锦从外面进来将门关上:“姑娘?
“……”玉鸾背向如锦,红唇微张,“没事。”
……
燕长歌最后是在燕寄北的屋子里歇息的。就像以前,两兄弟是住在一起的。
燕寄北的房间很整洁,就连装饰用的花瓶都只是在左后方有一只白底墨瓷的五角梅,里面仅有几束和宜季节的深色花枝;床上罩着墨兰的绢丝锦缎,被有玄色流苏的青色玉钩勾住;西面的空间有一个书桌,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几本书。三支笔稳稳的挂在墙上。
燕长歌将紧闭的窗户打开,冰凉的夜风扑面而来。吹起的发丝有些扰了眼睛,燕长歌就将打开没多久的窗户又闭上。
将房里的烛火拿到身旁,他将桌子面上的第一本书打开,又调了调墨,然后将离他最近的笔取下,开始处理今天未做的事。
但燕长歌与玉鸾的事,还未开始……
……
而远在另一座城的燕寄北,在夜晚到来后,也如夜城的燕长歌一样——挑灯夜读。
因为家中的长子不打算插手生意上的事,他这个次子就必须做家里、仅次于父亲的第二个顶梁柱。
不仅仅是为这个燕家,更是为了……
与燕寄北有一屋之隔的燕家家主却是早早的吹熄了烛火,闭着眼躺在了床上。却是难以入眠。
这些天,他也遇到了一些事、一些人。
一些本该忘记的事,和一些本不应再遇见的人。
屋外的月光从窗户里泄进来,一地的清辉流淌着寒冷的气息。远远的,有什么声音在细细响起。
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
……
恪尽礼仪,情止于行。不仅没有夫妻间的浓情蜜意,连平日都只有扶着这样的接触。看着似乎是举案齐眉,但实际看去却是貌合神离。
像燕长歌和玉鸾这样的夫妻,怕是夜城也找不出第二对来了。
如锦只是个丫头,面皮也薄。就算想去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实里却是不敢去。
张文和燕长歌的关系较好,和燕长歌一样同为男子,倒是可以去探口风。但真到了燕长歌面前,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一来,这是人家小夫妻间的事;二来么:对着那样一张出尘的脸,说这种事,不是有些奇怪么?
还是在城里的张管家费神操心。送给自己儿子的信中有解决的方法:
要慢慢养好感情,就要多陪陪人家。女儿家是喜欢热闹的,让大公子多带人家去人多的地方走走。
让张文去给体弱的大公子多准备些滋补品,给玉鸾姑娘也备些补身子的药。说什么天气很快就会热起来了,要张文多多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