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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傻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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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无愆抱着剑站在院子中思考,觉得自己逗那女娃可能逗得有点过了。
从那天他发现女娃的身上有着和他相同的东西开始,他承认自己无意识地有些激动,并且有点逗弄过火。如果事实真的和他想的一般,那他做的的确有些过分,明明他是最理解这种感受的人。
也许是遇见了同类的兴奋,这江湖上与他有同样经历的人何其多但能做到同他一样来冷静地磨砺自己的人太少了,少到除了自己便也只见过这女娃。
不过这女娃也不是太冷静,那天他只是稍稍提起几句,便连剑也不练了当场离开,然后气他气到现在。明明两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但连续几天,早出晚归就是专门为了避开他。
现在女娃的脾气都这么大了吗?
期间,萧成霍也来过几次,见白如安不在也是颇为惊讶,临走前倒是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
殷无愆还在想着萧成霍的那句提醒,耳边倒是穿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他来到青冥派时间不长,唯一有些熟悉的人就只有那女娃了。
白如安低头看着那个据说是她战利品的花圃,间隔了几天后的今天竟是主动向他开口说话。“你……小奴,练功练得如何?”
一开口除了练功还是练功,殷无愆倒是好奇她除了和那些她口中的师兄师姐们玩骰子之外还会玩些什么符合她年龄的事情。
“想看看吗?小师父?”
“小师父?以我的力量可称不上是你的小师父。而且那个‘小’字是想让我把你赶出青冥山?”白如安十分清楚自己的定位,并不作他想。她知道她最多算得上是这个小奴的半个师姐,这还是蹭了师父元幽的光。
“我只是尊师命来教你些青冥派武功罢了。”
白如安借着两人说话的间隙来打量她口中的小奴,仅看了两眼她便眨了眨眼转过头去,在心中‘啧啧’两声就不再看他。
如果几日前那个刚被白如安捡回来、几乎和乞丐儿没什么两样的人如地上的一团污泥,那么现在这个日光下的如玉公子就算穿着普通的粗布衣裳也如一个移动的发光体。沙尘终究掩盖不了瑕玉的光。
身上正褪去稚嫩的少年由于长时间习武的原因而染上些许独属于刀剑的锐利,这锐利也像少年身上那未曾被彻底打磨的心性。
耀眼而明媚。
这山上不知有多少知晓其存在的女子暗中嫉妒这难得发生在白如安身上的好运气,殷无愆还能安稳地在这院子里练武的原因一是青冥派的阵法阻绝了青冥教那些不怀好意的女子,二是白如安出面全给打了回去。即使打不着,青冥派元幽二弟子、青冥教护法师妹的身份也像一座大山阻拦在面前。
白如安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然而趁殷无愆正眼看她时又恢复了那副与其年龄及其不符的老成模样。“既然答应了师父,我自会做到。几日过去了,你有什么疑问尽可以问我。”
消气了?
殷无愆低头仔细观察着女娃的神色,发现从中竟见不到丝毫当日甩剑而去的影子,甚至与他交谈时的语气也不见分毫隔阂,就如那日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般。
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啊,生一场闷气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只是这女娃生气竟如此厉害,整整几日只为不见他而早起晚归。
这么想着的殷无愆心里松了口气,他不是害怕这女娃该如何气他,只是在山上的这段时间里若因他的一时兴起而闹得这小娃不再理他,恐怕接下来的日子会少了许多乐趣。
白如安警惕着他的眼神。“你想做什么?”
“只是好奇你这几天去了哪里罢了。”
“我能去……”白如安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殷无愆看不懂的疑惑,然后沉默了下来。
“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只是觉得没必要回答而已。”白如安随口应了一句,然后回瞪过去。“怎么了?本姑娘想去哪用得着你管?小奴你还不赶紧去练剑?”
殷无愆觉得女娃回瞪他的这一幕有些眼熟,却也有些奇怪且陌生的地方。所以他直接提出一个要求。“不如……你来陪我练剑如何?正好让我知道我应该如何继续。”
练剑?这小奴到底想做什么?
白如安看向他的眼神越发警惕,心中也不免升起几分莫名的慌张。
殷无愆坦然地与之对视,仿佛刚才的要求就真的只是想试试自己的实力。“你自然放心,与你对战时我只会用青冥派的武功。”
其实他也知道就算自己限制住自己不使用别派武功,两人之间占优势的也还是他,不提战斗经验的多少,光是体格上的差距就足以决定他最终的胜利。但他的目的不是赢,他只是想看看她的剑。
前面也说过,一个人舞的剑法就像一个人写出的字或者弹出的琴音,里面蕴含着独属于其主人内心中所求的东西。他现在还想看看她的剑,那一天他所见到的东西。
白如安也不会傻到去和一个内力比她雄厚得多的人打一场,但和一个战斗经验丰富的人切磋一次绝对是有益无害,就在她犹豫着是否要开口答应时,她的余光瞥向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很隐蔽,以现在殷无愆的视角无法看到那个地方有什么,但白如安能看见而且看得很清楚,所以她肯定这是冲着她来的,绝对是。
“真是见鬼。”白如安低头咒骂了一句,然后径直越过殷无愆,没有任何解释地走出这个小院。
“小师父?”
“早就和你说了我可不是你的小师父。”已走出院门的白如安竟颇为活泼地跃起来,向他摆了摆手。
殷无愆给吓了个不轻,宛如白天见到了鬼。
而这边一离开院子就彻底化身为一个普通小女孩般活泼的白如安来到了先前她见到的隐蔽处。
“江歌宁,别拿我的脸在外面做这么蠢的事!”一棵大树的树干后走出来一个和白如安同样年龄却满脸写着嫌弃的女孩,但奇怪的是这女孩和白如安一模一样,连声音也一般无二。
要知道就算是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姐妹,两人的声音也会有所差别。
被来人唤作江歌宁的白如安在同时也停下了跳跃的脚步,两个一模一样的人相对视,但最先败下阵来的还是刚从院子中出来的人,她用手揉了揉脸颊,然后用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声线开口应道。“切,我还特意挑你不在的时候,你这时候不应该在那边看你的云?”
“师兄说你已经回山了。”白如安毫不客气地卖了自家大师兄。
江歌宁差点咬碎了牙,觉得自己迟早会被这对师兄妹气死。她早些回山时听说白如安居然带了个人进山,于是便开始着手准备刚才的事。本是万无一失,中间却被萧成霍发现踪迹然后下一秒就被卖了。
“你那小奴的事也是大师兄告诉我的,而且小奴?我本以为像小黄、小黑之类的名字已经是你取名的极限了……这名字你是认真的?”江歌宁讽起白如安来可不会像她师父师兄那般委婉留情。
白如安曾经干过的事她哪一样不知道?以前白如安也不是没捡过猫儿狗儿回来,取的名也无非是小花小白一类但就是死得快,到最后了就干脆以类名相称,十分省事。
好几年没捡,这一回好不容易换了个物种,取名的天赋也依旧是没有。
相较于别人对她起名的嫌弃,白如安倒是对自己取的名很满意,大有让你们在门外说我自在家里撸猫儿的惬意。
换句话来说,江歌宁想激白如安和她怼起来的打算落空了。
“你捡过猫儿鸟儿吗?你养过吗?直说你不过是嫉妒而已不就好了?”
“总比你整日里呆在山上从未出去过好。”
“这就是你打不赢我的原因。”
“……”江歌宁怒了。“我赢不赢得了你和这有什么关系?!你别瞎胡扯。”
两个长辈的恩怨完美地由各自的小徒弟继承,从武功到医术,只要有人拿这两人出来比较一番,无论此事多小都会迅速演变成门内的一场血雨腥风。
有人私底下开过赌局,后来发现只要比试武功,白如安准赢,但比些旁门左道时,江歌宁稳赢,并且随着两人年龄的增大,倾向也越来越明显。
尽管两人在各方面都互有输赢,但青冥山上一教一派的人都凭武功说话,这也导致了每次她俩切磋过后,江歌宁都会被迫闭关一段时间。
知道自己技不如人是一回事,但心里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再加上白如安是江歌宁每次被强制闭关的原因,两人梁子越结越大。闻之必吵,见之必闹。
白如安看着江歌宁用自己的脸气得直跺脚时的样子觉得十分怪异,但她还是摊了摊手,仗着自己武功比她高。
“谁管原因是什么,总之赢了就是赢了。”
“白如安!有胆子下次别输给我!”江歌宁顶着白如安的那张脸撂下狠话,她伸出手,恶狠狠地说着。“东西拿来!下次你自己把东西送过来。”
听着,白如安也就将怀中那封师兄让她送的信递了过去,对江歌宁的话一笑了之,目送她的离开,挥挥手。
“记得快点把我这张脸换下来啊!”等江歌宁走远,白如安才重新回到自己的院子,对着被江歌宁吓懵了的殷无愆说了两个字。“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