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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一朝有功变初心,两下相逢暗藏锋 ...

  •   “嗯哼!”郅非假咳嗽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估计他再说下去慕笛就要找郅非算账了。

      歌舞虽好,然而陈王却并不甚在意的样子,他眼睛的余光一直往慕笛身后撇。眼神中带着种欣赏悸动,仿佛一眨眼眼前的东西就不见了一样。

      他在看什么?慕笛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只有琉璃站在慕笛身后,案桌上还摆着举世独尊的内画琉璃花樽。那么,他是在看“琉璃”还是在看琉璃?

      这一晚三人都过得很尽兴,大概是很久没有这么安稳地吃过饭了,席间他们谈到冯大人已被论罪,全家流放沧州,连那四岁的小女儿也被流放,慕笛内心多少有点不忍。

      陈王前几日进宫见太后与额娘身体都好,也很欣慰。郅非说道他在鼎山又碰见了上次给他枇杷树的老道,说是自言自语着:“心魔难灭,心魔难灭。”

      只言片语慕笛却未能细问,都被那歌舞声给盖过去了。陈王喝得醉醺醺的,站起来刚要走,却一个趔趄,腰撞在了桌角。他“嘶”了一声,琉璃忙过去扶住了他,比陈王随身的小厮动作还要快。

      慕笛和郅非见状,彼此一笑,好像明白了近几日琉璃的打扮是给谁看的了。

      回到房里,慕笛问琉璃:“你和陈王是怎么回事呀?我看方才在席间他一直盯着你看。”

      她先是一惊,随后嗫嚅地回答道:“没,没什么。小姐怕是看错了,陈王他一直对琉璃陶瓷等很感兴趣,应是在看皇上赏的举世无双的那樽琉璃花瓶吧。”

      她像是要掩饰什么似的很快又说道:“小姐没注意到,方才席间小王爷也是一直盯着您看的。”

      慕笛看着自己在镜中有些红晕的脸颊,不知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被她这句话惹红了。

      慕笛不甘心,又问道:“我成亲以后自然也要考虑你的终身大事,总不能让你待在我身边一辈子,若是你有什么中意的。。。”

      “小姐,琉璃这辈子是不嫁人的。”她慌忙说道。

      慕笛嗤笑一声,“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她低着头跑去整理床铺,小声说:“小姐,明天还要进宫请安,拿回成亲的礼服,早些休息吧。”

      慕笛见状也不再追问,只悠悠看着墙上那副字: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小王爷当日非打趣慕笛说是要她记住‘翼’字怎么写,分明这句诗就是他想对慕笛说的;他还在窗外偷偷种了相思草,却不告诉慕笛,只任相思蔓延到窗前,然后满屋都是草的香味,慕笛却再也不能抵挡。

      王爷或公主大婚,新娘子婚前十五日要娶婚服来试穿,一来是看看裁剪是否得体,二来试试凤冠是否合适。慕笛期待着明日去试婚服,当一身鲜艳的大红色如瀑般披下来,真仿似梦境一般。

      想来,五个月前,慕笛还在临淄城舅母家中过着晨起挑水,晚来做饭的田园生活,这短短几个月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慕笛以前从来不敢想,她居然会嫁给那个从小拌嘴打闹,一直看不惯的王爷。可如今,他依旧是王爷,也是个身姿挺拔,有理想有志气的男人;慕笛依旧是慕笛,却也是个尝尽风霜苦,懂得隐忍的女子了。昔日少年都变了,可有些情愫也许一开始就在等着发生变化。

      慕铮、孟行,也都变了。慕铮以后的道路是好是坏,也许要慕笛来把关;而孟行,他与周王妃怎么样了?这已经不是慕笛可以关心的问题了,虽然,慕笛很想见见他,听他说最近过得怎么样,是已经用本金做起了小小的买卖,还是依旧坚持君子仁心,不肯对他救过的周王妃表露真情呢?

      慕笛也想,曾与郅非策马奔驰,也曾受伤流泪,曾在藏书阁被他暖在怀里,也曾因看其他女子对他投怀送抱而生气嫉妒。

      然而,慕笛终究是要嫁给他了,想到真正大婚的那天,满目红绸,也许一生交给这样一个人,不论以后前朝如何争斗,江山是否风雨飘摇,只要他能陪自己吃着晚饭,埋怨她不知道他对她有多好,也就够了吧。

      ******

      残菊飘香,屋宇宁静。

      一早,慕笛便与琉璃进宫请安。一路说说笑笑大婚的细节,很快便到了宫门下。远远趁着薄雾,却看见宫门左边阴影下一个身影非常熟悉,颇有一股大将风范。待慕笛和琉璃走到了一个亮堂的地方,却看见那人的脸正是慕铮。

      慕笛很惊喜地想要上前与他说几句话,却见他对面哈腰站着一个人,那人的脸慕笛也是认识的,是冯大人的门生刘棣,以前郅非曾与慕笛说起过他,又有一次在街上碰巧见到,因此慕笛是认得他的。

      这人没什么真本事,纯靠一身嘴皮子功夫,外加祖上财产,上下打点,竟能混得个礼部侍郎的官位。前几日,还听说他给皇上又进献了一位民间美女,气的皇后暴跳如雷。

      近来太子因私纳民田,醉酒狂言等事不被皇上待见,皇后也因善妒而被皇上有所冷落,虽说地位还在,但势力被渐渐压制,可京城却静的像无风的湖水一样,慕笛总觉得他们有更大的阴谋在酝酿。

      刘棣偷偷交给慕铮一包什么东西,两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刘棣便走了。慕笛和琉璃躲在墙角处,见他走了,便走向慕铮。

      慕铮见是慕笛,吃了一惊,又很高兴地走过来,道:“姐,怎么在这儿见到你了?”

      慕笛却颇有疑问地问他:“你们刚才在干什么?”天刚蒙蒙亮,宫门口除了侍卫并无其他人来往。

      慕铮的眼神躲躲藏藏,慕笛有些急,说道:“那个刘棣不是什么好官,欺压百姓,弄权纳贿。你们莫非有什么交易?”

      慕铮轻笑一声,道:“姐,你既然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他只是有事求我,冯大人的另一个门生要找个出路,那我不是顺个人情的事吗?”

      这话一出,慕笛怔怔地看着他,只觉心如刀割,慕铮竟觉得这样的事情理所当然?

      慕笛恨道:“欧阳家的家风素来清白,爹娘和先生从小是怎么教育我们的?你竟然稍有战功,就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是在卖官鬻爵,贪污受贿呀!”

      慕铮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觉得慕笛的话也是有道理的,却说道:“姐,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骑虎难下,我能有今天是太子给的,是冯大人给的,那我不顺着他们能行吗?”

      “可你这样做,早晚会被人知道,会被人弹劾。你忘了爹爹当年只不过是受牵连,就是杀身之祸啊。为什么不洁身自好,以求长远呢?”

      听了慕笛这一番话,慕铮终究当她还是姐姐,也不敢太违拗慕笛,只叹口气说:“我既是武将,这条命还不知哪天就没了,何不趁着京城繁华,好好享乐,难道要我继续回临淄受冻挨饿?”

      慕笛听明白了,他这从小养尊处优惯了的少爷,是受不了三年粗布短衣的生活,如今仗着战功,要将那三年补回来。

      慕笛心痛如焚,道:“那三年,是姐姐的错,姐姐没能照顾好你,没能给你一个富足的生活。但是世事无常,谁能料到?如今日子好了,wo 也马上要嫁给小王爷了,更该珍惜不是吗?”

      他忽地抬起头来,道:“姐,我没有怪你,只是我怕,我怕再回到那样的生活,我知道这是在铤而走险,可是我心里苦啊,家仇报不了,国恨也报不了,我当日从军的愿望一个也不能实现!”

      “家仇报不了?你是知道是谁的对不对,为什么报不了?”慕笛情绪更加激动,抓着他的胳膊问道。

      他盯着慕笛看了好一会儿,很无望地说道:“姐,你也别怨我,谁也别怨,这都是命。”

      什么意思,慕笛越来越听不明白,琉璃很明显一直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只说太后这时候大概起床了,要趁太后喝药前去拿回礼服,拉着慕笛便走。

      慕铮无奈地低着头,是啊,姐姐马上就要嫁人了,他总觉得姐姐也从未长大过似的,怎么就要嫁人了呢,偏偏他的姐夫还是他!

      柳才人比慕笛更早到太后宫中,想必她知道今天慕笛去请安拿礼服,特意来等她。

      柳才人今天也特意穿得喜庆了一些,化了浓妆,一见慕笛就给她道喜,又牵着慕笛走到太后身边。

      太后很满意地摸摸慕笛的头,倒叹了口气,道:“当年你第一次进宫,才这么点点高。”说着用手比出比床铺高一点的高度,又笑道:“如今都要嫁人了,哎,时间真是快。那时候你和郅非还常常吵架呢。”

      慕笛脸上一热,低声说道:“现在不吵了。”一句话惹得太后,柳才人,一屋子的侍女都笑了。

      太后又对慕笛说:“就算是成了亲,也要常常进宫看奶奶唷。今天恰巧柳才人也在,听闻柳才人近日歌喉更清亮了,哀家素来知道你琴艺甚好,今天你们两个一个弹琴一个唱歌,让哀家乐一乐好不好?”

      慕笛和柳才人一对视,柳才人笑着回道:“太后,臣妾这几日身子不适,怕是影响音色,不如就叫慕笛姑娘边弹边唱,那才叫绝呢。”

      慕笛嗔了她一眼,怎么全推给自己啦?又正迎上太后期许的目光,也不好推脱,只得点点头。太后的贴身侍女去内屋取出了先帝赏给太后的琴,慕笛一触手,果然不同凡响。

      慕笛轻弹回拨三两声,思索着要弹个什么曲子,柳才人最近仿佛以闽南小调颇得皇上宠爱,那么便弹首清丽婉转的小曲儿吧。

      慕笛悠悠地弹着,轻轻开口唱到:“洞房记得初相遇。便只合、长相聚。何期小会幽欢,变作离情别绪。况值阑珊春色暮。对满目、乱花狂絮。直恐好风光,尽随伊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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