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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无意避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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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荣又紧走几步,与梓汐并肩着,道,“怎么总是着急躲着我?”
梓汐这时也不看白荣,只是一边低着头往前走,一边道,“白家公子怕是吃了酒,有些迷糊了。”
白荣见惯了对他百般主动的女子,见梓汐这般矜持本就觉得颇有兴趣,再听梓汐温婉甚至有些幼龄地柔声嗔怪,并不是真的对他恼怒,心思更像是被绳索牵引了一般,便由着心思跟随者梓汐的脚步,与她就这样并肩走着。
梓汐见他一直跟着自己,心下发急,孤男寡女,结伴而行,很容易引来非议,而这又是“实则男女相看”的马球会,二人如此“亲密”,被有心人看见私下传播,只怕有损司马府的名声、她的清誉。可她早有耳闻白荣是个浪荡的性子,什么清誉、名声,想来就算她挑明了,他也不会为她多考虑,要化解眼下窘境,全靠她自己。
“我清醒的很。”白荣痴笑道,“那日我见你喜欢喝那普洱茶,今日出门时我让人带了两罐子来,想着给你哥哥帮你带回去,偏巧你哥哥今日竟没来,还思忖着要不要让二姐交与你,这会可见到你了,一会开宴前,你随我到车上拿罢。”
天下竟有这样不考虑女子名节的浪子!梓汐想。
梓汐刚见到白荣并几个世家子时着实慌张忙乱,这会倒渐渐镇定下来,边走着,也不复白荣的话,反复思索着这官宦庭院的布置,按照这个方位再走几步便是众位夫人围坐闲聊的云溪馆,各府的夫人长辈想来都在一处喝茶,公子哥们想来不在女性长辈前晃荡,这样显得极没面子,再往前,白荣自是不便再与她同往的。
她先仔细查看着周边的植物,渐渐确定自己的判断,然后才对白荣道,“前面是云溪馆,我要去找我母亲。”
白荣以为梓汐被他吓坏了,若在平日,他心下痒痒的事,总要尽快得手才算满意,可他今日竟下意识收了腿,脑子里冒出:从长计议。
这样有趣的女子,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地托付与他。
这样想着,白荣还对梓汐行了一个平礼,并没再提茶叶之事,行礼后便只目送着梓汐往云溪馆走去的背影,有些嘲笑自己,白老三啊,不过区区吴中村姑,如何便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梓汐摆脱了白荣,也不敢回头看,她算着走得有些远了,赶紧加快脚步,到云溪馆,自己母亲身边去。终于到了云溪馆,见到母亲正在与大伯母江夫人坐在一处吃茶,她向众位长辈行了礼,又大大方方地坐到母亲身边,对母亲和大伯母道,“这花园好大,差点迷路,刚与沈家姑娘出来逛花园,又想回去拿落下书,哪成想没走回亭子,倒走回云溪馆了。”
“这是京城有名的管家庭院,仰仗太后慈恩,予官眷开放,供日常消遣,一应格局、草木、摆设都是皇家规制,自然让人应接不暇。”江夫人对梓汐笑道,“听你母亲说,你性子喜静,不爱走动,别处也倒罢了,可伯母这里,你要常来些。你二姐姐早早出嫁了,你五妹妹却还小,还是满地跑的年纪,我很是羡慕你母亲,有知冷热的贴心女儿在身边。”
梓汐想着,梓嫣虽然年纪小,可大伯家不是还有梓婵么,她记得梓婵与她便是年龄相仿...
梓汐先与母亲交汇了个眼神,知道是要顺着大伯母说话的,便笑着对大伯母点点头;这时周夫人便又道,“她这个身子,十日里总有七八日不自在,怕是要给你添麻烦。”
江夫人这时又道,“小姑娘家总有诸般头疼脑热,身子不爽利,都是常事,汐儿爱吃常用的,你说与我,我让人给备着便是。”
“嫂嫂真是太宠她了。”周夫人这时端着茶,对江夫人陪笑道。
而梓汐看着坐在江夫人身边的梓婵,见她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不情愿,却也一直挂着谦卑得体的微笑,想起长姐曾说与她的:一般官宦人家,不像他们家,父母恩爱、关系单纯,总有妾室若干,贵妾、美妾的,各有各的手段,嫡子女庶子女的纷争多少有许多不太平。梓汐想,梓婵也许便是她在戏文、八卦里听的,不受嫡母待见时常被忘了姓名的讨生活的小庶女。
这时又听陈国公夫人(太子妃的母亲)道,“江夫人是个好福气的,有二女常在膝□□己,现今又来了一位亲如嫡女的侄女,真是好不热闹。四小姐也是温柔乖巧的,别家的女孩都出去玩闹了,只有四小姐每每出门,都乖乖坐在母亲身边侍奉。”
江夫人却也不瞧陈国公夫人,只笑道,“白家子女众多,白夫人才是多子多福。”
梓汐记得长姐也曾科普:如今在位的陈国公夫人文氏,是位续弦夫人,太子妃白芷是其胞姐大文氏所生,后大文氏生嫡长子时难产一尸两命,小文氏才进门,进门两年才有了白芜,又过了两年,才有了白荣,而白家的子女确实不少,人称四小姐的白蘅并一众弟弟妹妹,均是妾室所生。
梓汐想,原来京城位高权重的贵妇人们平日也是这样无聊:都是要在言语上分胜负的。
满堂的贵妇人们听着京城两大豪门的主母你来我往,半是陪笑,半是看戏,谈笑间,却见江家的女使进来与江夫人的贴身女使耳语几句,贴身女使又向江夫人耳语片刻,江夫人摆摆衣袖,又道,“前院的戏曲班子备好了,诸位移步去看戏罢。”
众位贵妇人并小姐便都起身往前面戏台院子走,而白夫人却和江夫人,前后脚往众人相反的方向去了。
梓汐跟着母亲,顺着众人的方向走,这时入诗和如画才与周夫人派出去寻二人的嬷嬷会和了跟着回到梓汐身边,入诗把梓汐假意要寻的那本书递到梓汐手上,又说,“两位沈家小姐还问,姑娘怎么还不回去找她们。”
梓汐笑道,“这会子还是陪着母亲罢,哪里都不去了。”
这官宦人家的社交活动一点都不好玩,每次都险象环生的,以后她要少来些了。
自从那日从马球会回来,梓汐便极少再参加官眷圈子的社交活动。原还为要去大伯母家而发愁,可过了一个多月,大伯母也没有拆人来邀,梓汐不仅松了一口气,还想着,左右人家是句场面话,你自己竟如此当真了。
这一个多月,与宁和姐姐见了两次面,后来母亲说,这在官眷里属实是进宫频率有些高的,要多多收敛,可她想到白芜多少像是泡在宫里不大回府的,也不敢正经跟母亲顶嘴,想着母亲还要教训她:白家是何许人家,我们又是什么门户,自是比不得。进宫除了能与宁和姐姐在一处闲玩,却没什么再好的,梓汐亦知谨慎低调的道理,她每每入宫,太子妃和魏王妃总会着人送些糕点吃食,确实不免让人多浮想联翩。
子沛随世瓖的军营北上拉练,这一个多月亦不在京郊,梓汐一时少了好多乐趣,便在家研究裱一幅苏绣的画,原是在吴中时,母亲请了吴中最好的绣娘来家里教她女红,随女先生绣了一年多才绣的远山图,她在家闲着才把从吴中带来的行李收拾好了,把远山图找出来裱好了等长姐从南境迁回时给长姐做安宅贺礼。
入画带着梅子糕从外面进来,与入诗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来也怪了,咱们来京城也有些日子了,原还觉着京城真是热闹,这家有马球会,那家有品茶会,还有姑娘少奶奶的插花会、游园会,这一个多月竟清净得狠。”
入诗道,“许是天气热了,主子们身上都易乏,等天气清爽些再办。”
“我上街买吃食时听到些闲言碎语,可不是天气缘故,是京城大户里出了事。”
“什么事啊?”入画也是在房里闷久了,想听些故事取乐。
“捕风捉影的,说的也不清楚,只说是京城两家世仇的大户的少爷和小姐暗通款曲,被两家的主母同时撞见,豪门官眷都默契地暂停社交活动,整肃家宅。”
“莫不是?”入画想到白蘅的女使躲在梓汐的马车上去司马府传递消息的事,已然将此传闻背后的故事还原地八九不离十。
饶是入诗稳重,对入画道,“此时在家中也莫要提起。”
梓汐则听着二人的对话,想起那日白蘅的女使还曾给过她一个纸条,她甚至未来得及拆开看,心下却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