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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也许作为一只鬼,不该再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的。

      可等我想到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身不由己地走到窗前,看见了屋里的情景。

      屋子里没有点灯,有些暗。

      在我探头探脑往里看的时候,细微的一声声响过后,一点光亮慢慢出现了。

      随着那点光越来越亮,摆放在屋子中央的白色幕布被照亮,两个活灵活现的黑色剪影出现在幕布上。

      我惊喜地看着这一切。

      灯影戏。

      我平常里很喜欢看的。

      没想到现在还能看到。

      来不及多想,丝竹弦乐随着故事的开幕悠悠响起,我趴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上演在白幕上的故事。

      *

      故事的开始略有些老土,丞相家的女郎在进宫参加宫宴时对一俊俏郎君一见钟情。女郎随即吩咐身边的婢女去查探那俊俏郎君的身份,婢女带回来俊俏郎君的相关消息后,女郎陷入了烦恼之中。

      那俊俏郎君不是普通人,他是当朝公子,虽不得王上喜爱,但为人孤清冷傲,寡言少语,很难接近。

      女郎因与当朝公主交好,得以再见郎君,奈何郎君总以冷面待她,女郎多次碰壁,渐渐有些心灰意冷。

      就在女郎纠结着是否要放弃时,朝中政事更迭,冷面郎君在女郎的父亲当朝丞相的支持下一朝登鼎,变成了秦高高在上的王……

      丞相与新王曾立下约定,一旦登鼎成功,丞相将与新王分权治国,丞相之女也应入宫为后。

      女郎就这样成为了王后。

      灯影戏演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故事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因为故事里发生的一切,与我经历的很是相似。

      这场灯影戏,应该是秦济安排给我看的吧。

      我四处寻找秦济的身影,找了许久,才在一个不太容易让人发现的角落里看到他。

      角落里光线暗淡。

      我看不清楚秦济的表情,我只隐约感觉到,他也在看那场灯影戏。

      我不知道秦济为什么要站在那里看灯影戏,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将过去发生的事情搬到白幕上重新演绎,但戏已经开场,我又无事可做,这一场灯影戏,将它当做别人的故事来打发时间也未尝不可。

      *

      很多人知道王后对当时还是公子的新王一见钟情,无人知道,其实新王在与王后初见时,也有过心动。

      新王经过深思熟虑后,没有拒绝王后入宫,没有阻拦王后成为王后。

      新王很喜爱王后,对她极尽恩宠,后宫弱水不少,但新王任性地只取王后这一瓢。

      新王每日留宿王后处,奈何王后却久久不见有孕,甚至,日子没过多久,新王能感觉到王后待他态度逐渐冷淡,再不似从前那般热切。

      王后性子活泼,耐不住寂寞,常跑出宫去玩,新王一如既往纵容着,只要王后能在天黑前回宫便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随着时间推移,王后出宫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后甚至彻夜未归。

      新王不动声色地派宫人跟踪王后踪迹,在发现王后在宫外交了许多朋友,常与他们聚在一起玩闹,笑容满面,变现得比在宫城里要开心得多时,新王因嫉妒与恐慌终于忍不住对王后发怒……

      那是新王与王后第一次争吵。

      但这一次争吵以新王对王后的问责开始,以新王对王后的劝哄结束。

      因为新王一见到王后流着眼泪说宫中如何枯燥无趣,便再说不出一句斥责的话,最后只能好言好语地将王后哄好。

      新王与王后和好了,但他们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惹外人纷纷称羡的举案齐眉之下其实已经藏了渐去渐远的疏离。

      *

      新王后院失火的时候,前朝的形势也让他如履薄冰。

      彼时丞相有心僭越,新王王位未稳,日夜疲于应对,但还是逐渐被架空了权力,成为名存实亡的王。

      以丞相为首的姜氏一族在朝中的势力滔天,关系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新王只能韬光养晦,等待合适的时机,将他们一网打尽。

      合适的时机来第一次出现时,新王因为王后犹豫了。王后自小丧母,与丞相关系甚好,他无法形象,如果王后得知他将姜氏一族连根拔起,会如何反应,会如何对他……

      合适的时机第二次出现时,新王还是因为王后犹豫了,即便王后那时已经对他极其冷淡,在他面前甚至开始吝啬对他的表情,每次都只是冷冰冰地看着他,说出口的话不是冷言就是冷语……

      新王第一次犹豫后,他放弃了那个珍贵的时机,新王第二次犹豫后,他决定抓住眼前的时机。

      两番犹豫,他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帝王,若非断情绝爱摒弃软肋,难成大事。

      他耽于情爱久矣。

      王后是他唯一的软肋。

      可王后对他的爱,来得快,去的也快。

      只有他,被困在孽缘之中,如陷入沼泽,动弹不得。

      新王下定决心断情绝爱,但他的秘密被王后意外知晓,王后将一切告诉丞相,新王夺权最终功败垂成……

      *

      丝竹与话语在此刻骤然静默,四周鸦雀无声。

      灯影戏戛然而止。

      宫伶井然有序地从屋子里离去时,我还怔怔地看着那片白色幕布,看上面的剪影——

      王后背对着新王站在远处,新王看着王后所在的方向,身上插着一把剑。

      新王自尽了。

      我忽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心口如被大石压着,某种沉重变得如影随形,无论如何调整都没有办法挪开。

      我原以为秦济会将我与他发生的过往种种重新演示一遍,可在王后进宫以后,一切都截然不同……

      所以,这应该是另外一个故事?

      是秦济心里认为的,如果他爱我,才会发生的故事?

      *

      秦济从角落里走到窗边,月光落在他的脸上,照出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我仰头细看他的五官,尤其他的眼睛,看到里面压着沉沉的情绪,在下一刻似欲要泛滥却又被死死地克制住。

      这样的秦济,让我感到陌生。

      我总觉得,这一刻站在我面前的人,并不是我认识的秦济。

      他真的让我感到太陌生了。

      独立许久,我准备离开,秦济却开口了,语气平淡又晦涩,“看完这场戏,王后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我想了想,真就平平静静地问了他一个问题,“这场灯影戏,新王与王后,自始至终,便是你和我吗?”

      “是。”

      我稍怔须臾,点了点头,浅声应了声哦。

      我转过身去,仰头看天边的月亮。

      说实话,这一刻,我其实是有点想哭的。

      因为,我知道秦济为何如此待我了,而且,我为他,为自己,为……我们感到一丝难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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